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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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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
后桌有纸条传来。
贺寄凡接过了纸条,揉了揉睡得迷蒙的眼,屈指捻开了纸条,狗爬的几个小字——放学去电玩城玩儿。
贺寄凡回头看了眼跟自个儿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张弛,后者明显正在等着贺寄凡的回应,看到人朝他看过来,眉飞色舞的叫了声“凡哥”。
贺寄凡翻了个白眼,朝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趴到桌子上继续睡觉。
开玩笑,他昨天才惹了小家伙生气,早上都没理他,放学再去那就真的别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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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寄凡正睡得昏沉,一阵刺耳的铃声吵得他不得安宁,贺寄凡使劲撑了撑五指,好不容易才缓解了胳膊上的麻意,忍不住低低咒了声:“卧槽!”
同桌是个安静乖巧的女生,见贺寄凡并没有起来的意思,指间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胳膊,提醒他:“放学了……”
贺寄凡懒懒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抬起头,又趴了回去。
操,睡过头了,晕。
沈力走过去,拉开了贺寄凡前桌的椅子,坐下来,一幅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凡哥,走,去玩会!”
张弛也道:“今天疯子他们可是组了局的,赢了有钱拿!”
贺寄凡抬头,有气无力的看了两人一眼:“不去!”坐起来,开始收拾书包。
张弛苦着一张脸:“别啊凡哥,你不在我俩就没法完了,直接给他们送钱得了!”
沈力使劲的点头,哀求道:“凡哥……”
贺寄凡拉上了书包拉链,扫了两人一眼,耸肩道:“爱莫能助了兄弟们!”
——
贺寄凡走过去的时候,小孩已经在小学部前面的梧桐树底下等他了。一张小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贺寄凡十分无奈的揉了揉小孩细软的长发:“气还没消呢?”
小孩往旁边躲开了贺寄凡摸他头发的手。
贺寄凡尴尬的捏了捏手心。
得,气还没消。
小孩已经往前走了两步,贺寄凡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右手搭上小孩的头顶,又往下捏了捏小孩的脸蛋:“这么爱生气,容易变老知道吗?小崽子!”
小孩冷冷的回击:“谎撒多了容易变长鼻子。”又问:“哥晚上有偷偷割掉多长出来的鼻子吗?”
贺寄凡:“……”
他就撒了个谎说自己没抽烟而已,至于吗,这小屁孩!再说了,去玩游戏也是经过他允许的,虽然不小心玩超了一个小时,回去晚了点……
“宝贝儿,你别老这么阴阳怪气的跟哥说话行吗?”
贺无尘:“不行。”
“要不哥再给你咬一口?您老人家消消气?”
贺寄凡撸起袖子,把胳膊凑到小孩面前,上头还有昨天没消掉的牙齿印,表情可怜兮兮的,像小狗。
贺无尘无情的推开他哥:“没兴趣。”继续往前走。
贺寄凡垂头丧气的追上去:“尘尘,哥真的错了,你别这样了行么?”
小孩停下来:“错哪了?”
贺寄凡一见有转机。站直了,掰着手指头,开始认真数过自己所犯的错:“不该跟他们去打游戏;不该抽烟;不该撒谎。”
小孩冷冷的盯着贺寄凡,表情并没有缓和的意思。
贺寄凡一个机灵,脑袋空空的:“还有……还有什么呢……”
妈的,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啥啊!
小孩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张了嘴,又抿上了,鼻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又走了。
“尘尘!”
贺寄凡追上去:“尘尘,哥错了,你别生气啊……”
“尘尘?”
“尘尘!”
贺寄凡脑袋疼,舔着脸问:“要不你跟哥说说,哥到底错在哪了好不好?哥一定改!立马改!”贺寄凡竖起手指头发誓。
小孩没说话,定定的站住了,嘴唇抿得紧紧的,漆黑的眼睛里像是生出了尖锐的冰凌,暴风雪在一瞬间侵袭。看着贺寄凡身侧的方向。
贺寄凡不妙的皱眉,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身叫他恶心的女声,粘腻得像臭水沟里的烂泥。
“尘尘……”
“妈妈来看你了……”
贺寄凡握住了小孩攥成了拳头的手,将他包裹在手心里,回头果然看见那个自称为“妈妈”的女人。
这是校门口,放学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贺寄凡扫了眼周围,果然已经有几个熟悉的面庞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狠狠的瞪了眼女人,低低的骂了声滚!然后沉默的抱起了小孩,打算先离开。这里人太多了,光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就足够明天的舆论八卦了,他不想在这里跟她吵,对尘尘不好。
无人的巷子里,贺寄凡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你他妈有病啊!”
女人显然并不怎么在意他,只看着他怀里的贺无尘,长期被烟酒熏破碎了的嗓音晦涩难听:“尘尘,妈妈来看你了,给你带了好吃的……”
贺寄凡察觉到小孩抱着自己脖子的手紧了紧,喷在脖子上的气息有些不稳。
贺寄凡把小孩的脑袋往脖子里按了按,伸腿踢飞了女人提过来的购物袋,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别妈妈妈的叫,你他妈配吗!”
女人攥了攥拳头,没有说话,沉默的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个一个捡起来。看得贺寄凡一阵烦躁,却没有再去踢她递过来的购物袋,退了两步,冷冷道:“带着你的东西滚!”
女人祈求道:“凡凡,你把尘尘放下来,阿姨跟尘尘说几句话好不好?”
贺寄凡安抚的抚摸着小孩的后颈:“滚!”
“尘尘,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贺寄凡:“别恶心了行吗?”
贺寄凡看着眼前的女人,止不住内心的厌恶,她看起来像个漂亮的疯子,唯独外貌保持了点新鲜,内里却早已腐烂。
很小的时候,贺寄凡是喜欢这个永远穿着鲜亮又漂亮的裙子的阿姨的。她看起来那么美,那么温柔,像个十足的好妈妈。对于只有爷爷相依为命的贺寄凡来说,这个浑身散发着温柔气息的女人,偶尔施舍的那么点糖果和温柔,足够满足他对母爱的幻想了。
这个甜蜜的一家三口是在春天的时候搬来的。贺寄凡记得清楚,那是紫藤花开得最盛的季节,他在巷子里那颗古老的紫藤花搭建的花架下,躺在花架下的方凳上,无聊的晃荡着自个儿的胳膊腿,透过紫藤花缝隙和阳光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爷爷在旁边和邻居爷爷下棋,一众老头老太太在围观,没人陪他玩,贺寄凡无聊得开始拿口水吐泡泡。
新来的邻居漂亮阿姨捧着自制的糕点分给大家,说了几句客套话,哄得大爷大妈一阵哄笑。然后便牵着手里的小娃娃过来,叫贺寄凡带弟弟玩。她说这话的时候贺寄凡捏了捏小孩的脸蛋,愣愣的问:“不是妹妹吗?”
穿着可爱的衣服,头发长到眼睛,一双眼睛大而圆,皮肤更是十足的白,怎么会是弟弟呢?
漂亮阿姨笑着跟他解释,说不是妹妹,是弟弟。贺寄凡被她盘子里的糕点蛊惑了,没再纠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事情,兴奋的拍着胸脯说交给他没问题!
贺寄凡坐在长凳的一端,小屁孩坐在他的对面,中间放着糕点盘子。贺寄凡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打量这小孩。他似乎不怕生,妈妈走了也没有哭闹,只是安静的看着贺寄凡,一句话也不说。贺寄凡愣愣的想,这个弟弟长得真好看,比小南还好看!嗯,小南是隔壁王大妈家的孙女,被一众爷爷奶奶夸成了天仙的小仙女。
贺寄凡逗了他半天也不见他开口,自作主张的认为他是个哑巴,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小屁孩的脑袋,宽慰他说:“没事,你是哑巴也没关系,以后哥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他说这话可不是大话啊!这一片就数他最大,所有的孩子都听他的,说话管用!
贺寄凡正骄傲着,就被小屁孩冷冷的泼了盆冰水:“哦……”小虎牙渐渐露了出来,像个龇牙咧嘴的小狼崽,危险又可爱。
贺寄凡后知后觉:“弟弟你会说话啊?”
小屁孩看着他,眨了眨大大的一双眼,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东西。
贺寄凡气氛的咬了一大口糕点,碎屑撒到身上叶不管,跟小孩较量似的,他咬一小口他就咬一大口。
叫你不理我!叫你不理我!
不过他就只气了一下就气不起来了,因为小孩伸手拍掉了贺寄凡衣服上的碎屑,小脸皱巴巴的,看着他说:“脏。”然后够过来,柔软的小手不太灵活的抹掉了他脸上的碎屑。
贺寄凡嘿嘿的笑着,就连小孩拿脏手擦在他裤子上都没生气。
这个弟弟,真的好可爱啊!
甚至后面小孩吃完了糕点,举着两只爪子,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贺寄凡拍了拍自己的裤腿:“嗯,擦这里!”
小孩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在贺寄凡的裤子上蹭掉了手掌上油腻的糕点碎屑。末了,还满意的拍了拍手,又朝贺寄凡露出了小虎牙。
贺寄凡开心得嘿嘿直笑。
当晚洗衣服的时候可把贺寄凡累坏了,愣是把裤腿搓白了才洗掉油渍。
爷爷对他的管教很严格,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他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所以即使贺寄凡才十岁,也能熟练的洗衣服、叠被子、打扫卫生,将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从那之后贺寄凡就常常找这个新来的弟弟玩,每回总能得到他那个漂亮妈妈的奖励,都是他爱吃的零食。
小孩有个小挎包,每回出来玩的时候总是背着,包里也总是装着各式各样的零食,有时候他会分给贺寄凡吃,有时候不会,有时候只给一点,有时候会全部给他。后来贺寄凡就掌握到了规律,只要哪天他把小孩哄高兴了,就能得到这挎包里的零食,而小孩高兴的程度,决定了贺寄凡能得到的份量。
比方说他今天把那个企图欺负小孩的小鬼打趴下了,顺便宣誓了一下他是他哥的地位,小孩不仅会把小挎包里的东西全部给他,还会露出他可爱的小虎牙;如果今天他今天带小南丫头玩了,应了她叫的那声哥哥,那贺寄凡绝对是一个零食都得不到;或者他再不识好歹点,去哄那爱哭的丫头,摸摸她的头,擦擦她的脸,再抱抱她,那贺寄凡不仅零食得不到,还极有可能被那小崽子咬一手的牙印。严重了可能三天都不带理他的,贺寄凡拿自己的存粮来哄他都不管用。
后来贺寄凡就学聪明了,对于自己是小孩哥哥这点有着十足的自觉,不接受别人喊他哥,不当着他的面哄小女孩。虽然有时候难免有点本性难为了,只要贺寄凡有足够的耐心哄他,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了大半年,唯一让贺寄凡头疼的就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小孩默认了他这个哥哥,却从来没有开口喊过他一声哥,哄也没用,贺寄凡很无措。不过贺寄凡也习惯了,他是他弟,这点小毛病他这个哥哥完全能够原谅。谁叫他这个弟弟长得可爱呢!露个虎牙贺寄凡就能忘了他所有的无理取闹,完了还觉得是自己辜负了人家。
后来贺寄凡长大了,才意识到自个儿压根就是个毫无原则的颜值狗。总之你长得好看,你做什么都对,你长得好看,你做什么都合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颜值即正义,这个道理在贺寄凡这里完全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