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心想事成》喝红茶的猫

17、铜树

　　我转过身，发现青铜树下空无一人。
　　胖子喊道：“看哪儿呢？上头，往上看！”
　　我循声抬头，只见胖子和小张哥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树。小张哥的姿势还算好看，单手攀着树枝，稳稳地站着，胖子像熊猫似的，坐在一根粗树枝上，双手抱树，两脚悬空。
　　“你们上去干嘛？”我没好气地问。
　　“上来看看呗。”胖子说，“树上叉着好多死人。”
　　青铜树令我感觉很不舒服，刚才并没有细看，经胖子一说，我打着手电向上照去，果然看见树顶上挂着不少尸体。
　　“快下来！”我催促胖子，“一会儿又尸变了怎么办？”
　　胖子摆摆手：“没事，我们看过了，尸变的尸体全身发青，这些都风干成腊肉了，而且全部穿在树枝上，真尸变也动不了。”
　　我这才稍微放心，走近前仔细观察。
　　青铜树干布满繁复的纹饰，攀爬并不困难，我上到中间，抬头大约估算了一下，树上有十来具酱褐色干尸，皮肤干枯皱缩，保存得比较完好，尸体全部被青铜树枝穿心而过。
　　闷油瓶从另一侧上来，几步跃到一具尸体附近，伸手翻查了一会儿，示意我过去。
　　我踩着树枝小心地移动，最后一段，闷油瓶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到他站的位置，然后把矿灯对准干尸的脖子。
　　干尸颈部有明显伤口，似乎生前曾遭割喉，这很可能是他的真正死因。
　　“他们是死后被挂上来的。”我说。
　　闷油瓶点点头：“这棵树也许是某种祭祀的道具，也可能类似曝尸台，起到示威震慑的作用。”
　　“说不定两种目的都有。”我拽着闷油瓶的手去摸青铜树干上的纹饰，线条中积满深色泥垢，用指甲一扣就往下掉。
　　闷油瓶用手指捻了捻，道：“是血。”
　　我笑道：“这棵树，还有那些壁画——这里实在不像埋神仙的地方。”
　　“你们两个能不能关心一下其他队友？有什么信息分享一下啊。”胖子说，“不过要是悄悄话我就不听了，容易长针眼。”
　　我把壁画的事简要说了一遍，胖子沉吟道：“这么说来那长桑君就是个老骗子？自己都嗝屁了，还在外头宣传他能起死回生？”说罢，胖子面色不善地看着小张哥，“你丫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骗我们下来？”
　　小张哥神色如常，说：“我上次忙着追查盗墓贼，没有留意壁画。我劝你们不要过于相信看到的东西，这些很可能是为了给你们造成某种暗示，成为幻境中的心魔。”
　　“少跟老子扯这些玄乎的。”胖子骂道，“你怎么不说你妈把你生下来就是个幻觉？”
　　小张哥笑了：“不是没可能。’幻觉’的意思就是，你不知道从哪一部分开始是假的。”
　　胖子大怒，然而在树上施展不开，只好通过破口大骂泄愤。
　　小张哥充耳不闻，三两下跳下树，道：“前面就是后殿，应该是这里的核心区域，连我也没去过。上次那帮盗墓贼就死在通往后殿的甬道里，而且是受幻觉影响，自相残杀而死。”
　　“自相残杀？”胖子说，“那完了，咱们谁能打得过小哥啊？小哥，你千万不能中幻觉，万一中了幻觉，一定要记得我是你心爱的胖子。”
　　闷油瓶没作声。
　　小张哥继续道：“还有，进入甬道以后所有照明设备可以关了，开着也没用。”
　　“为什么？我们的视力会出问题吗？”我问。
　　小张哥说：“不会，但甬道应该用了某种特殊的吸光材料，普通光源无法穿透，产生的热量反而会加速这种材料的挥发，人吸入后就会致幻。不过这些仅仅是我的推测。”
　　胖子狐疑地问：“你不是说天真的主要任务就是赶紧中幻觉，然后找线索解谜吗，干嘛要提醒他什么东西容易致幻？”
　　小张哥一愣，随即道：“我又不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你刚才不是还怕我们族长中了幻觉一刀砍死你？”
　　胖子没再多问，而是用敲敲话提醒我：这小子有问题。
　　我点点头，表示心中有数。小张哥一定隐瞒了重要信息，他究竟在图谋什么，我现在还搞不清楚，不过有闷油瓶在，谅他没胆子害我。
　　我们依小张哥所言，关掉照明，扶着前面一人的肩膀，鱼贯进入通向后殿的甬道，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削弱了人对时间的感觉，不知走了多久，闷油瓶突然停了下来，我的视力被完全剥夺，一头撞在他背上，紧接着胖子撞上了我。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胖子问。
　　“前面有东西，是口棺材。”闷油瓶回答，顿了顿，又说：“很大。”
　　我从闷油瓶背后探出头——准确的说，是我感觉自己从闷油瓶背后探出头——果然看见一口青铜巨棺静静地横在前方，由于四面被完全的黑暗包裹，巨棺竟仿佛位于天地未开时的鸿蒙混沌之中。
　　“我们……已经在后殿了？”我问。
　　“应该是。”闷油瓶说，“我去看看。”
　　“等一下！”我赶紧出声阻止，同时习惯性地伸手，正巧拉住他的衣角，“这里太暗了，我们不能散开。”
　　闷油瓶思考片刻，说：“那么就以青铜棺为坐标，先去那里集中。”
　　走近后才发现，棺椁比我估算中更大，足有三米多高，躺绿巨人都绰绰有余。棺椁通体以云雷纹和兽纹作装饰，做工精细，非常值钱，然而带不出去。
　　我竟开始同情胖子。
　　我只顾着端详巨棺，一时出神，居然没听见闷油瓶叫我，直到一只手有些慌乱地摸上我的脸，我才惊了一跳，反应过来：“小哥？”
　　“是我。”闷油瓶听上去松了口气，说他去摸一下后殿的规模，让我们待在原地别动。
　　“你给我们带橘子回来？”胖子问。我怀疑他内心深处可能缺少父爱。
　　小张哥要和闷油瓶一起探路，被闷油瓶否决，让他和我们待在一起，以防情况有变。
　　没多久，闷油瓶的脚步声就听不到了，我们三人百无聊赖地靠在棺椁上，开始我和胖子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到后来连话都懒得说了。
　　我渐渐觉得不对劲：闷油瓶去得也太久了，而且毫无声息，甚至对我们的喊话也没有回应。胖子说我们对时间的感觉已经失调，也许实际上才过去两分钟，或者后殿太大，一时转不完。总之他认为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无声无息地干倒闷油瓶，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但我总觉得不妥，心里猫抓一样地难过。
　　小张哥也坐不住，我们略作协商，决定由他去找闷油瓶，即使找不到也赶紧回来报信。结果小张哥一去也如石沉大海，再没有消息。我按捺不住，无论胖子怎么劝，执意要出去找人，胖子无奈，说那我们俩一起行动，不能再散，再散就全落单了。
　　我们的计划是随机选择方向，以棺椁为参照，尽量走直线，等摸到墙壁后，沿着墓室走一圈，边走边敲击墙壁找人。
　　我扶着胖子的肩膀，摸索了很久也没有抵达墓室边缘。
　　胖子小声嘀咕：“不对劲啊，这里头也太大了。”
　　我知道他心里开始发毛了，安慰道：“从前殿、中殿的规模来看，这个墓室不可能很大，哪有人修个10平方的客厅，结果卧室占地960万平方公里的？肯定是我们没有走直线，一直在小范围兜圈子。”
　　“有道理。”胖子说，“但老兜圈子也不行啊，咱们得想个招，走直线，要不就还回棺材那……卧槽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胖子似乎被绊了一下，滚到地上，我一直搭着他的肩膀，冷不防重心不稳，也栽倒下去。紧接着，我的手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触感似乎是个人。
　　我又喜又慌，忍不住大叫起来：“胖子！这里有人！”
　　没有回应。胖子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