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心想事成》喝红茶的猫

16、壁画

　　第一批盗墓者的死因究竟是什么？他们为何尸变？墓室里是否蛰伏着其他活尸？长桑君号称神医，为什么却把大量尸体封死在耳室中？
　　无数问题在我脑中炸烟花一样交替，但当下的情形根本不容我思考。
　　闷油瓶松开捂着我的手，轻声道：“退！”随后在我背上轻轻推了一把，示意我逃向盗洞。
　　危急情况下，服从闷油瓶的命令几乎已经成了本能，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却发现盗洞挖得太粗糙，在刚才的混乱中，洞口塌了一半，虽然稍作修整还能接着使用，但后有活尸，我们没有时间了。
　　闷油瓶皱起眉头，当机立断地把苗刀抛给小张哥：“挡一下。”然后一把扯过胖子的背包，掏出用来接洛阳铲的钢管，又翻出几根炸药，用登山绳结结实实地捆在钢管上，最后点燃一只火折子夹在钢管口。
　　闷油瓶做这一系列动作只用了不到10秒，准备完毕，他冲胖子一点头，胖子心领神会，一咕噜爬起来，抓着枪在旁边蓄势待发。
　　闷油瓶隔着碎石墙，找准角度，做了一个极为标准的标枪投掷动作，正中一具活尸胸口，钢管穿心而过，把活尸牢牢钉死在墓道的土墙上。
　　其余活尸被火折子的热度吸引，围拢过去，胖子看准时机几个点射，击中□□，活尸立即被炸得血肉模糊，断肢横飞。
　　这一炸几乎整个墓室都在颤抖，甬道再次垮塌，只留下一个勉强可以过人的小口。另一边，小张哥砍断了两具活尸的腿骨，勉强挡住了几波攻势，但是他不可能完全屏住呼吸打斗，一番折腾，越来越多的尸体开始活动，所幸它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苏醒”，我们抓紧时间退到碎石墙处，闷油瓶先翻过去，确认对面的活尸已经不构成威胁后，把我接过去，再准备接胖子，却见小张哥先翻了过来。
　　“胖子呢？”我问。
　　小张哥耸耸肩，向后一指。我跑回墙边扒着洞口催胖子赶快过来，却见胖子不知从哪又掏出一壶酒，拧开壶盖，抛向尸堆，随后点燃几只火折子扔过去，尸堆立刻烧了起来。
　　“作案”完毕，胖子才返身翻墙，吃力地钻过洞口，说：“他奶奶的，烧了干净，永绝后患。”
　　墓道经过两次爆炸，结构已经非常脆弱，高温可能引起再度垮塌，而且燃烧会消耗大量氧气，胖子的行为其实并不划算，但是烧都烧了，再计较细节也是无益，我们沉默地快速通过甬道，进入中殿。
　　中殿的风格与前殿大不相同。我曾以为这是间没钱装修的“别墅”，如今才发现墓主可能不是完全没钱，而是把有限的装修资金都投入这里了。
　　中殿地面仔细铺了青砖，四壁都是精美的壁画，中央立着一棵青铜巨树，树干雕刻着精细繁复的纹饰。战国时期，私人想要拥有这样巨量的青铜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要将其铸造成如此复杂的工艺品。
　　很多创世神话中，“树”都是非常重要的意向，代表“生命力”“繁衍”“保护”等等，甚至有些民族认为，天和地就是靠巨树撑开的。对于青铜树，我个人的感情比较复杂，秦岭之行我至今不太愿意回忆。
　　胖子见到巨树眼睛都直了，立马要上前仔细端详。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拉住他，胖子奇怪地问我要干嘛，我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解释——“青铜树会赋予人物质化的能力”过于匪夷所思，很难令人信服，而且眼前的青铜树和秦岭那棵同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终，我只是对胖子说：“小心点，戴好手套，不要直接接触那棵树。”
　　胖子古怪地看我两眼，可能怀疑我是不是中了幻觉。说实话，见到青铜树后，连我都开始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产生怀疑。为了分分心神，我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青铜树，转而研究起壁画。
　　壁画是叙事性的，人物刻画非常传神，身份、动作一目了然，主要讲述了求道成仙的故事，如无意外，主人公应该就是长桑君。
　　根据壁画描述，长桑君原先只是一名普通的医者，一次采药途中不慎跌落山谷，在谷底发现一棵青铜神树，并遇见了住在树上的仙人，仙人授予长桑君长生之法、修炼之道，从此，长桑君医术突飞猛进，甚至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我顺着墙一路看下去，闷油瓶走过来，问：“怎么样？”
　　我摇摇头：“很普通，讲修仙的，没什么新意。”
　　闷油瓶打起矿灯，默默地跟我一块儿看壁画，有他在旁边，我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
　　接下来两面墙依旧是经过神化的长桑君生平。长桑君行医救人，渐渐有了名气，甚至开始有一些追随他的信徒，长桑君有教无类地把修炼方法传授给他们，并组织人打造了一个很大的炼丹炉，开始正式炼制仙丹。
　　“根本是新兴宗教的演变史嘛。”我评价，“他治好的人里面估计有不少医托。”
　　闷油瓶没有说话，继续看最后一面墙。
　　这面墙上的壁画与前三面截然不同。首先风格大不一样，明显不是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而且画工粗糙，传神度也大不如前，但转变最大的还是壁画描绘的内容。
　　前面的壁画里，长桑君一直是仙气飘飘的形象，不仅身形比其他人大一圈，而且周身蒙着一层光晕，叙事内容虽然老套狗血，作为墓室装饰画而言却“正能量”满满。到了最后一面墙，长桑君的光晕消失，信徒死、走、逃、伤，四下流散，就连金光闪闪的炼丹炉也被推倒。最后一幕，长桑君本人似乎飞升失败，受到某种天罚，地上裂开一道火红的口子，长桑君坠入其中，如堕地狱。
　　壁画最后草草写着几行字，我并不完全认识，但联系上下，可以猜出写的是“欲比彭祖，不自量力，有违天道，终尝恶果，悔之晚矣”。
　　传说彭祖活了800岁，历夏、商两朝，壁画上题字的意思应该是长桑君机缘巧合得到了某种能力，便自以为可以比肩彭祖，长寿不衰甚至飞升成仙，结果触怒天界，自食苦果。
　　虽然很多细节表述不清，但可以肯定，长桑君的长生梦破碎了。
　　我看向闷油瓶，发现他也望着我。我俩一时无话，就这样相对无言，内心百感交集。
　　胖子在我们身后叫道：“你们俩眉来眼去有完没完？快过来瞧瞧，树上有好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