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精怪录》其玄

4、白水素女

　　宏伟的天宫端坐在云层之间，霞光万丈，威严端重。

　　在这庄重的天庭之上，天帝高坐在一把流光溢彩的金椅之上，俯视着脚下各类神仙，听着他们关于监察各方天地的述职。

　　就在这个时候，这凌霄殿上突然冒出一团水汽，一位女子从这水汽中出现，然后跌坐在这大殿之上，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扶在胸口，一口白色的鲜血吐了出来。

　　天帝眉头一皱，随手在空中点了一下，这殿下的女子凭空飘起，一团团闪烁的各色光点涌入她的身躯，随后这女子又慢慢地落了下来。

　　这女子还未站稳，就立即跪下，开始哭诉了起来：“陛下！那凡人杨川贪婪无厌，利用诡计险些让我永落凡尘，神性泯灭，请陛下为小神讨回公道！”

　　听闻此女子的言论，大殿之上群神义愤，开始议论纷纷。

　　“这凡人还有这等本事？竟能让神性泯灭？”

　　“这凡人可真不识好歹，陛下派白水素女前去帮他，他竟如此行径。”

　　“不行，得让陛下降下天罚，让他永世不得为人！不然难消其罪！”

　　“安静。”

　　群神议论得兴起，一个平静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凌霄殿，而就在这个声音响起之时，群神都立刻停下了议论，面朝玉帝弯腰行礼。

　　“白水素女，你说那凡人杨川贪婪无厌，还说他施用诡计，到底是如何，你从实说来。”

　　白水素女闻言，立即便站起身，也对着玉帝行了个礼：“回陛下，陛下圣恩，念及杨川父辈早亡，只得一人住在山上，家境十分贫寒，但其心地善良，对天地恭敬有礼，不忍其孤身一人，便派遣小神前去他家中，趁他早出务工之时，替他扫洒家中，并为他烧水煮饭，让他可以不用再烦恼生计。但因天人有别，切不可被他人发现。”

　　话说至此，白水素女长叹一声：“一开始，小神按照玉帝的指示，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每次都等杨川离开家中之后才现身，为他做这些家务，可谁知那杨川竟然趁我不备，回到了家中，我被其发现，打算立刻回天庭复命，可是那杨川，竟用甜言蜜语欺我，说他保证不会对外宣说我的存在，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骗局！他那表现出来的善良和恭敬，都是假象！”

　　“你既然已知晓我的存在，那我便必须得离开了。”白水素女望向呆滞在门口的杨川，轻轻叹了口气。

　　杨川闻言大惊，急忙跪倒在地对着白水素女磕起了头。

　　“仙子莫走！小人保证一定不与外人说起，此事若还有其他人知晓，小人愿天打雷劈！恳请仙子留下！”

　　白水素女被杨川的诚意打动，随即转念一想，天帝所言是不被他人知晓，这是不是说明，杨川是可以知晓？

　　念头一闪而过，白水素女微微一笑，便化为一团水汽，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既然如此，下不为例，记住你的誓言。”

　　杨川见白水素女消失，心头一紧，可听见这句话，便立刻放心了下来。

　　过了一会，杨川从地上起来，对着空气喊道：“仙子？仙子你在吗？”

　　没有任何反应。

　　杨川看着白水素女做好的饭菜，笑了起来。

　　杨川每日仍是早起务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晚上回家时，吃着白水素女准备好的饭菜，用白水素女准备好的热水洗漱，仿佛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白水素女也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天天都替杨川做着家务。

　　大殿之上。

　　白水素女咬牙切齿，眼睛中满是仇恨：“我本以为那杨川每日早起是去务工，谁曾想，他祖辈竟然早就于梦中告示了他一切，让他假装恭敬，以诱骗我下凡尘，并告诉他每日清晨制作一块湿泥，然后用这些湿泥塑一个我的泥像，打算将我困在这泥像之中。”

　　杨川一早便离开了家门，而白水素女再杨川离开后，便又显出了身形。

　　可就在这是，杨川突然推开了门，然后看着白水素女便开始笑了起来：“仙子，这段时间你可真是为了我付出了太多了，让我好是感动啊！”

　　杨川的话有些奇怪，白水素女听罢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你这凡人，真是不知好歹，之前我便说过了下不为例，你还如此行事，真是枉费我对你的信任。”

　　杨川听完竟也不觉害怕，反而抱着肚子咯咯直笑：“神仙都像你这样天真吗？实在是太好笑了！你以为你现在那还是高高在上的仙子吗？”

　　白水素女被杨川的话语气得脸色发青：“大胆凡人！你可知你到底再说些什么！”

　　杨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女子身形的泥像，泥像面容与白水素女竟相差无几！

　　“看见这个了吗？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湿泥像，为了把你骗下凡间，我可真是装得好苦啊！”杨川舞了舞手中的泥像，白水素女竟不由自主得向着杨川手里的泥像靠近。

　　原来这所谓的湿泥像，竟可以囚困住神灵之躯！被这湿泥像囚困住，便会法力消散，沦为泥像所有者的囊中之物。

　　白水素女奋力反抗，一时间狂风呼啸，乌云漫天。

　　杨川自己搭建的房屋竟然在这狂风之中被吹翻了顶，没有屋顶掩护的杨川立刻便被这狂风吹得站不住脚，眼睛也睁不开，而手中的泥像更是一瞬间便被吹飞，消失在了天边。

　　白水素女见杨川手中的泥像不见，直接一个转身，回到了天庭。

　　凌霄殿上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所有人都被这胆大妄为的凡人给震惊了。

　　“哼！”玉帝突然用力锤了一下金椅的扶手，整个凌霄殿都回荡着玉帝的愤怒。

　　“这该死的凡人！竟然连我都敢欺骗！还胆大妄为，企图囚禁仙神！实在罪无可恕！来人！即刻抓捕罪人杨川，上殿受罚！”

　　玉帝的话语刚落，便有一位手持琵琶，威武不凡的神将走上前，双手抱拳：“领法旨。”

　　然后一阵流光闪过，神将消失不见，几乎是一瞬间，神将又重新出现在了大殿上，手里还提着一个男子：“回陛下，罪人杨川已经带到。”说完这句话又退回到了群神之中。

　　杨川双腿颤抖，猛地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玉帝哼了一声，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杨川，开始问罪：“罪人杨川，你以下欺上，还妄图囚困仙神，罪无可恕，你可有话说！”

　　“我有话说！我有话说！”杨川跪着向前挪了几步“我是冤枉的！神仙大老爷！我才是受害者啊！”

　　杨川的话音刚落，白水素女便忍不住骂出声：“放屁！你这不知好歹的凡人，现在死到临头竟然还敢以下欺上！”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杨川连忙摆手，随后一指指向白水素女：“神仙大老爷明鉴啊！这个自称为神女的家伙，以神仙的名义对我呼来喝去，实在是让我苦不堪言！”

　　“你放屁！你...”白水素女面色铁青，指着杨川破口大骂，但是还没骂几句，就被天帝制止，随后天帝看向杨川，向他示意。

　　“你接着说。”

　　“小人虽然被这神女搞得苦不堪言，但是一想到上神是从天上下来的，总归是需要尊敬的，所以小人便也就一直忍受着了。可是，这自称神女的家伙，竟然越来越得寸进尺，竟然要我为她修建一座素女祠！”

　　白水素女被这凡人的胡言乱语气得头发都立了起来，但是天帝看了她一眼，也就没敢说话了。

　　“为仙神修建祠堂这种事我一个人如何做得过来，不得已只好去镇上找人共同来为这位神女修建她的素女祠。修建素女祠的时候还好，可是一到给她塑神像的时候，她竟然要求我们给她塑一个全金的像！”

　　群神大惊，纷纷开始议论。

　　“什么？全金的像？这白水素女也太胆大妄为了！”

　　“连玉帝陛下都没有全金的像，一个小小的素女也敢开口要全金的像？”

　　“哼，此等行径，已是触犯天条，应当贬落凡尘，永世不准上天。”

　　白水素女闻言，更是面色苍白，顾不得玉帝还未准许她开口，直接叩拜：“请玉帝陛下莫要听信罪人杨川的胡言乱语！罪人杨川辱我清白，还欲囚困我！而修建素女祠一事，更是子虚乌有！请陛下明察！”

　　杨川听完白水素女的话也是直接叩拜：“神仙老爷，是否如我所说，一开天眼便知！小人上天之前素女祠便已修建完毕，只有素女像还未归位，而镇中人家，全都在筹集钱财，只为打造一座全金的素女像！”

　　天帝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人，大手一挥，一座还未有神像归位的素女祠的影像出现在了凌霄殿的上空。

　　白水素女见到这画面，面色更是苍白如同死灰，眼前一黑，彻底倒在了地上：“这，这不可能，明明是他，是他要害我....”

　　天帝大手又一挥，影像便消失不见了。

　　天帝俯视着喃喃自语的白水素女，冰冷地说：“罪人白水，以下欺上，暴露天机，触犯天条，数罪并罚，即刻贬落凡尘，永世不准上天！”

　　闻言，怀抱一把琵琶的神将再次从群神中走了出来，一把抓起瘫软在地，已经失了神的白水素女，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而杨川依旧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天帝不再看杨川，随意的挥了挥衣袖，杨川便消失在这凌霄殿之上。

　　待杨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杨川回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切，还是有些颤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然后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原来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