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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断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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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木匣内的宝剑被小心取出,带出一抹明灭的流光,被缓缓奉至案前。
那是一柄宽约三指,长约五寸的宝剑,剑鞘上铭刻着古朴的纹路,彰显苍桑。
“剑名清吹,乃前代铸剑大师的得意之作,历百代风霜,仍可吹毛断发!正所谓,名剑赠英雄,如此好剑,当然要将军这般人才才配得上了,宸王殿下特遣下官为将军送上!还望笑纳!”
原本信心实足的韩朴,看着那个一轻松自在姿态,斜卧在覆盖雪狐皮的软榻上的男人。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不确定的念头。
那是个妖侫的男子!
魁梧的体格,英伟不凡,可那张脸,该怎么形容:美丽?漂亮?
思之再三,仍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眼前的人:那样的容颜若生在女子身上,必毕倾国倾城,但长到一个男子身上,配上那样身形,却下意识的让人人感到——邪气。
眼前本是一个比世间大多女子来美丽的男子,眉下修长的丹凤眼半眯半睁,却透着无尽的寒意,被那双冰冷的眼眸一扫,让人心中不由生出寒意。
相较于太子一系的人千挑万选送来的千娇百媚的佳人,试图印证美女配英雄的传奇,却在那人容颜映衬下黯然失色,不得不狼狈离去,自己所选的礼物,应该要合适的多。
可那人神色间,却仍是懒懒的,半睁半闭的狭长眼眸,看不出任何感兴趣的意味。
“嗯!剑——是好剑!”沉寂半晌后,才听得那人漫不经心的开口:“可我素来恋旧,已用惯了手中破剑!不忍丢弃,怎么办?”
“这……”虽个有过会拒绝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会以这样的理由。
这分明,是推脱之词。
但想想来此的目的,再相较于太子的礼物,已被拒之门外。此刻的说词,却还有转还余地不是?
“不知将军之意……”
望着那喜怒难辩的男子,来人不得不小心的砌词探询。
或是不想再玩这绕人的文字游戏,那人自软榻起身,长臂轻舒,来人赶紧把宝剑奉上。
接到宝剑,姆指拂过剑柄吞口时轻轻向上一顶,“铮”然一声,剑身跳出一段,一抹寒光迸射而出,森森的寒气从剑身上扩散开来。
“锵!”猛的抽剑出鞘,满室荡漾起了一道清泓,献剑人赶紧拨了一根头发,横放与剑刃之前,轻轻一吹之间,锋利的剑刃瞬间将那根头发斩成两断!
“果然,吹毛断发!”
一抹玩味的笑意浮于唇边,却不及眼。
殷翔眼中绽放的与嘴角全然不符的寒意。
掌中怱然用力,那剑虽是坚韧,竟被弯成弓状,虽仍未折断!已是献剑人在一旁看得心痛不已!却不敢多言。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好不容易寻来的名剑,颤动着发出低低的哀鸣,在那人掌中,渐渐弯曲,变形,终于“哐铛”一声,折成两段。
“好剑,惜不为我所用,倒不如毁了干净!”
把断刃随意抛回盒中。那人再次卧回软榻,身边的侍从立刻的奉上热巾,为其擦拭掌心。
那本是可摧金断玉、坚硬无比的利器,却被那人,这般硬生生毁去!
宝剑已毁的惋惜且不必提,单是这一番举动所显示的功力,便足以令人心惊!
低垂眼帘,把宝剑被毁的痛惜与震惊全然掩住。口中奉承道:
“将军神勇!比任何宝剑更利!无愧圣上亲评的国之利器!”
“过奖!宸王殿下的心意,我已收下,代我向殿下致谢!”
口中说着客套的语语,软榻上的人,却并没表现出多少感激的意味。
原以为自己提及当今圣上之评,那人再怎么桀骜,也要谦让一番,自己便可以把顺势把话题接下去。却不料,此人根本不接招,却把话题转到此处。
何况……,一抹苦涩的在眼中泛滥:已成废铁的宝剑,收与不收,又有何差别!
想想来此的目的,来人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道:“将军既是国之利器,可这利器,却也要得遇名主,才不至蒙尘不是?”
“是啊,本将军得遇圣上赏识,实乃毕生之幸事!”
点点头,软榻上的人终于接上了话。
来人松了口气,心中再回忆起关于此人的描述。
殷翔,这位称之为炀国军神的男子,年方而立,已然一路青云直上,被封炀国之镇国将军。
年少英才,惊才艳世的他其出身不过前任骠骑将军的私生子,因其父无后嗣,十岁之后,才被至民间寻回,机缘巧合,得遇当今圣上青眯,十六入得军中效力,这之后,便成就了炀国一段君臣相知的传奇。
“圣上年事已高,两位皇子已然及冠,将军手掌国之利器,也应早做谋划才是!”
“我辈做臣子的,只需忠于圣上,至于天家百代传承,自有陛下圣心洞明!容不得你我妄议!大人这话,要是传到宫中,至少,也该是个大不敬吧?
你既自称宸王使者,莫不是……宸王殿下,……一心正昐成圣上百年?”
软榻上的人,仍是那么漫不经心,可那话中之意,却是句句诛心。
不愧是以冷酷狠绝闻名于世的大将军,这般冠冕堂皇,却轻易的把自己逼到死角。
若说前面的话,自己还能在心中腹诽其装腔作势,那最后一句,便让自己不由汗透衣襟。
“将军……哪里的话,我……这……”
“好了,韩大人,念在你赠宝剑的份上,这话,本将军便当未曾听到,今后阁下也休再提及,免得落个分离天家骨肉之罪名!”
明明已把人逼到死角,那人嘴角却泛上一抹邪侫的笑意,如戏鼠之猫般,竟把这样天大的罪名,轻轻放过!
“谢……谢将军!”听得这样的话,韩朴心惊之余,更是一头雾水,此人先把太子殿下送来的美人拒之门外,却又把宸王赠的宝剑毁之再收,似乎是更念向宸王之边,可刚才那一番话,明明把宸王推上风口,却再次轻轻放过。
此人心中到底作何打算。难不曾真只做个纯臣,坐壁上观。还是,尚未在这夺嫡之争中,拿定主意,才会这般两边都拒,持权观望?
“韩大人还有事吗?”
听得这明显的遂客之词,想来不管此人心意如何,今日,是得得不到更多的收获了!,一念至此,韩朴袖手为礼。
“不打挠将军,下官告辞!”
“不送!”软榻上的人也没多余客套,只是优雅的挥挥那只刚才还折剑的手。当作送客。
再也找不到借口推托的韩朴韩大人,也只能挂着笑脸告辞!
至少,自己是空着手出将军府的,光这一点,对于不明内情的太子党一系,便是有力的一击不是!
至于其中内情,除了在场的将军府一干人等与自己,绝不会再有人知!
对于身后这座府邸主人御下之术及绝不容情的铁血手婉,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否则,先前,也不敢那般肆意妄言。
跨上马车之际,眼角余光扫到只敢在将军府外十米之外守候的鬼祟人影!韩朴略有成就的笑道。
待得韩朴的身影刚出府门,软榻上的男子,长身而起,一扫先前懒散形象,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来人,更衣!备马!”
“将军要出去,若还有人来访,小人该怎么答复?”
一旁训练有术的仆役某言各自忙碌起来,,随侍一旁的将军府老总管,却开口问道。
“太子与宸王殿下的人都已来过,还会有谁会来?”殷翔嘴角泛起子含着邪气的笑意,更让此人添了几分危险气息!“若真还有人来,就说……就说,本将军打猎去了!”
“打猎?”现在本是春未夏初,本不是行猎的时节,何况,离帝都最近的猎场,也要近半日时光,可是看看此刻明明已近黄昏,就算是将军的汗血宝马,怕是也赶不急了!
“对,若再人有来寻,就说我到东山行猎!”
东山?东山本没有猎场,何况,那儿,禁猎!
张口正想提醒的总管,在看到换上一身玄身猎装的男子嘴角那抹邪侫的笑意,下意识的住了口,思之半晌,才转了话题,开口:
“将军,这剑,该如何处置?”
“扔出府外!”
”毕竟是宸王殿下的礼物!”
“一柄废铁,难不成还要占踞库房!”
殷翔长臂一展,拿过乌铁宝弓及一匣墨色长羽,眼中,却泛过一丝诡异!
“去吧,府外的些眼睛,也该等得着急了!”
老管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不再言语,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