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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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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辉透过层层绿叶的拦筛,在地上投射支离斑驳的碎影。斜依在枝头的身影,惬意的微闭上眼,反转手臂枕在脑后,聆听着林间风动林梢、宿鸟轻鸣的乐章,似乎很享受这种“鸟鸣林更幽”的意境。
直到那“蹄达“的马蹄声突兀的出现,挠乱清幽的山林。宿鸟收啼,振翅惊飞的响动,让枝头林梢的人诧异的睁眼,尚来不及把目光投入噪音的来源,一抹黑芒挟着急速的破空声响,自眼前掠过,目标直指不远树梢那只惊慌振翅的金丝雀。
“过份!”
一抹愠色浮于眼底,树梢上的人不及多想。下意识的轻咬下唇,右手食指已然扣起,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流诡异出现在半空,阴止了墨羽前进的路线,使其出师未捷,便颓然坠地。
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嘴角微微上翘,笑意浮出面上,树上之人轻轻吁了口气,下一刻,口中便模拟鸟啼,发出啾啾的声音,那只惊魂未定,游离枝头的雀儿徘徊片刻,径自飞到树上那人探出的掌间,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蹭修长的手指,口中发出一串愉悦而轻快的鸣叫,似乎在答谢着救命之恩!
按说林间本不适合骑马的,那疾风般的马蹄声却并没有多少减速的样子,显示出骑士精湛的骑术以及与马儿之间良好的默契。
“谁敢救下我箭下猎物?”
马蹄声准确的在树下止住,在马儿因急刹而发出的长长嘶呜声中,冷冽而自负的声音回荡林间。
怒意在胸中聚集,任意掠取生灵的性命来发泄自己血腥的欲望本就是可耻的行为,更对他人施救的举动横加指责,更不论那人还还为此枉顾他人安危。——有着能看见林间那小小鸟灵的视力,想来不会看不见树梢偌大的人影!——若是那箭偏上几寸,那被猎的,便是自己了!
什么样的人会狂妄无礼,自大至此?
弹弹指尖,放飞那只欢快飞翔的精灵,树上的人轻轻一跃,跳下树站定,口中毫不示弱的争锋相对着。
“天生万物,谁也不会注定是阁下的猎物!何况——”
尾音却略作停顿,一个长长的吐纳,似乎借此平息胸中翻涌的怒气,缓缓抬头,盯向来人,一字一顿道:
“何、况,此、地、亦、非、猎、场!”
骑士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就那么端坐马上,居高临下,打量着那自树上的跃下的少年。
少年年近若冠,书生打扮,白衣胜雪的他看起来若不惊风,可那本稚嫩秀美的容颜上,却别有一番清雅之气。明明不过一介布衣,却隐隐目下无尘,有着傲视王侯的气度。
少年此刻也正打量着这马上的骑士,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息,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玄色劲袍,不带半分杂色的长袍似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比这身劲装更吸引人的,是那张脸。
明明长着比大多女子还美丽的脸,在一个男人身上,却不显娇媚,反透着魔魅的邪气。
“一眼便能夺人呼吸的邪魅男人!”这句流传很久的话这般不经意的在脑海中浮现。
望着马上的骑士,少年的语气,不是询问,而且肯定。
“你是、殷翔,国大将军,殷翔!”
认出来人后,下意识便欲与此人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后背已抵到树杆,退无可退。与之同时,脑海里已自动浮现出关于此人的描述。
炀朝的护国大将军,如今已手掌国中大半军权,放眼如今之炀国,谁也中不敢令人轻怱的实权男子。
十年前,刚过若冠之年的他,被派至军中,之后,凭其其无可匹敌的武艺,百战余生,成功上位成为将军,而本人诡异的的军事指挥天才,以及所率麾下飞冀军,以所向披靡、无一败迹的战记成成为起于平凡,耀眼于朝堂,诸国皆忌惮万分的将星、战神。
被称之为军神的年少将军,如今,已然一路青云直上,被封炀国之镇国大将军。
与他那战无不胜、与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的诡异而辉煌战迹一起被传颂的,还有他比世间大多女子还美丽妖媚的容颜。以及冷心无情,睚眦必报的性格。
这些,只要是炀国子民,无不如雷贯耳。
自己对此自是有所耳闻,但从没想过自己这一生会跟这样的人物有什么联系,那些传闻便如过耳烟云,从未放在心上过。
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传闻中的人物对上。
而那人身上所散上的气息,更是让自己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那种百战余生后的修罗场中回来的人身上的散发出的,血腥气息。
这样的念头不过几息间,最终,长年的训练本能的占据了上风,让自己的灵台回复一片清明。
眼前少年的目色中闪过重重绪,惊讶、沉吟、思索,甚至还有些惧意,不过瞬息,却全部沉甸,归于清明。那眸色本就清亮,迎着渐渐暗然的光线,越发神采奕奕。
殷翔倒是不意外对方能认出自己,自己此刻的装束,加上那张与之相反的相貌,本身就是一个醒目的招牌。
吸引自己的是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眸。
清澈、明亮、似乎任何情绪都不能在上面留下影子。拥有这样似水的眸色的主人,应该有着什么样的纯真的心性。而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保护那种初生婴儿般,纯真的的心性。那种在万丈红尘中历练太久的自己所永远不能拥有的干净眼神。让人不自觉消弥了胸中的怒气,竟有一瞬,自己就这样看着那样的明眸失了神。
虽然只有一瞬,殷翔心中却是一震,虽说先前早见得有人在树梢休息,但自己从来自负,凭自己的箭术,绝不会误伤旁人。却不料自己竟然失手。
如果说那本是三百石之力的快箭诡异的落下,尚不能断定是树上人所为的话,那么,少年以啼声招鸟的举动,便明白的彰显了何人作祟的事情。
阻挠了自己行猎的乐趣本就是饶恕的罪行,不过因自己没有看清他是如何阻止了自己劲箭的的举动,让自己心生忌惮,对于未知的事物,自己从来是保持警惕的。
可刚才,明知眼前这个有着干净气息的少年,绝不会如似其表相般无害,早已心生戒备,却在那样的眸色下,失神瞬间!
战场生涯,早有着刀头舔血,马革裹尸的自觉,生死不过一线间,那一瞬息的失神,便足够让自己万劫不复,何况在自己与那少年此刻正是敌对的状况下。
不过初见,却已影响自己太多,此人……危险!
自己从不惧怕危险,但,也从不托大。对于那些强大到能威胁自己的人与事,自己的一惯作风便是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剪除于萌芽之中!
绝对不留后患!
“名字!”
明明是询问,殷翔却全然一派居高临下的命令口气。
那白衫少年脸上怱绽开一朵笑颜,纯真而干净:“山野草民,不扰将军雅兴,告辞!”
话才出口,少年也不管眼前人的反应,长袖一敛,足尖轻点,没半点拖泥带水,径向着密林深处跃去,几息便已离开几箭之地。
“站住!”
随着那声如雷的暴喝,墨芒再次划空,叮的一声,长箭已入木三分,只余墨色尾羽于外。离箭身不过半寸处,便是少年最后一次落足之点。
看着再次划过眼前,没入树干,只余犹自晃动的墨色羽毛的长箭,少年却没什么惊讶的表现,传闻中的这少年得志的将军,从来是就个睚眦必报之人,先前被自己扰了兴致。哪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过,长久的清修生涯,从来无意招惹这样的人物。此刻,自己只想全身而退即可,反正想来,以后,跟此人也不会有何交集。
而这人,哪怕在炀国权势滔天,却也扰不了自己半分,只要此刻,自己全身而退,就好!
毕竟,这世上,有些势方,皇权也无法撼动,何况一个帝国将军。
如是一想,少年并未回头,口中轻轻叹息。
“将军何苦咄咄相逼!”
“名字?”
且不论少年心念百转,低低叹息,自己射箭留人不过下意识的动作,殷翔心中却也茫然自己突来的执着?
“为免被迁怒,我还是离去的好!”
明明是示弱的话语,可自那少年口中说出,却透出一股嘲意!
尚未自那怪异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却见那少年再次跃起:“告辞!”
再次被人违逆心意,指间已然下意识扣弓搭箭,却听得少年口中传出一声长长的马类嘶呜!
殷翔身下那匹久经战阵,训练有术的战驹随着这声嘶呜,突然前蹄腾空,人立而起。这样的惊变,殷翔再顾不得弯弓射箭,凭着以后的经验,双手拉缰,身体下伏,几乎贴于马背,腿下用力,紧紧夹住马身。尽量与马之间保护着那微妙的平衡!
待到驯服那突然发狂的战马,林中只余微风习习,再无少年的影子。
如果说先前不过是被人扫了兴致的微怒,那么刚才,若非自己反应迅速,身手敏捷,那突然发狂的战马,绝对能伤了自己怕能力。
看着爱马恢复平静后,略带不安的眼,一抹了然浮于面上:
“迁怒?”
自己竟是大意了,明明看到少年在树梢以鸣声招鸟,却仍没作防范,这才棋差一招!想来少年最后的话,应是怕自己因刚才的事迁怒于马,才故意如此说的吧!
可惜,遇上了自己!
“背叛者,死!”
一抹凌厉在眸中绽放,手掌回探,利刃出鞘即回,带出一抹血雾,战马甚至曾来不及悲呜,睁着无辜的眼,颓然倒地。
玄色衣衫在风中冽冽作响,按剑而立大将军,望着密林深处,目光却似已透过层层林木,看向遥远的某处,缓缓的自语。
“捕猎,这才开始!”
声音低沉,似自语,又似宣告。
身后,倒地的马匹的脖中动脉处,慢慢流泄出鲜红的液体,在地上勾勒出的奇异图样,映衬在夕阳下,分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