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一枝小苍兰

3、chapter3

　　——艾德文心中还没想好要不要为他擦干净眼泪，手却不由自主动了起来。

　　他先是用食指去擦，食指变得濡湿，他又用大拇指去擦，整只手像是覆在了阿尔弗雷德的脸上。

　　阿尔弗雷德脸颊浮上一层浅粉色，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波光潋滟。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空气逐渐粘腻，吸进肺叶中的气都是沉重而炙热的。

　　艾德文屏息，眼中有些张惶，更多的却是沉溺。

　　直到阿尔弗雷德微微侧头，虔诚地亲吻上了他的手心。

　　——一把野火彻底点燃了艾德文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勾起唇角。

　　艾德文感受到了这个动作，因为唇角勾上来之后，原本的柔软触感变成了柔韧而富有弹性。

　　他为什么要笑？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艾德文甚至没来得及细想，又被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勾走了注意力：

　　“在PRC，我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我发誓要研究出脑域异常活动的奥秘，我想改变先天精神变态者的宿命。”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我出生在一个平常的家庭，和其它所有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学习成长，进入PRC，他们都为我感到骄傲。”
　　“可是亚伦出现了，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并不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天生的精神变态者，他的试验失败了，我并没有被改变，他将会证明给我看。”
　　“亚伦将我绑进了他的秘密花园，和我一起被绑进来的，还有12个在生活中和我有交集的人，也许是每天早晨都在我门前晨跑的老年人，也许是我附近的便利店老板，也许是我常去的那一家饭店的服务员，我连接着他们身上电环的开关，我死了，他们都会因为强电流死去。”
　　“每一间房，都需要死一个人才能过去，也许是需要人体导电开门，也许是需要躺在炭火上充当桥梁，也许是需要跳进硫酸池抬高水位。”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尔弗雷德哀伤地看着艾德文，嘴唇轻轻颤动，像一朵被风拂动的玫瑰。

　　艾德文张了张嘴，他想回答，却觉得喉咙堵着噎着什么东西，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阿尔弗雷德惨然垂下眼眸，轻声道：“我要亲手杀死十个人，才能带着剩余两个人从秘密花园出去。”
　　“每个人都想活着，每个人都逼迫我做出选择，每个人都说着我们相识点点滴滴，每个人都用炙热祈求的眼光看着我，每个人都希望我能选择他们。”
　　“我看着他们，却觉得他们每个人都陌生得可怕，我从没看过他们这样丑恶的嘴脸。”
　　“我觉得恶心，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翻涌着想要冲破我的喉咙。血腥气从我的体内散发出来，粘稠的血雾包裹住了我的大脑，我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我看到他们，都变成了野兽。”
　　“我不得不做出选择，我踏着尸体前行，将哀嚎惨叫抛在身后，活着的野兽，突然开始窃窃私语，责怪我的冷漠。”
　　“他们咧着嘴，妄图从我身上撕下两块肉，所以我举起枪，阻止了这一切。”

　　他的语气很平静，艾德文却从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
　　那是一种隐藏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暗流涌动的隐秘却汹涌的悲伤，只有触碰到阿尔弗雷德时才能感受到。
　　压抑得令人窒息。

　　艾德文的手逐渐收紧，试图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对方。

　　阿尔弗雷德也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他们的手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宿命感。

　　“当我走出秘密花园的时候，很巧的是，和我离开精神病院的日期是一样的。”
　　“可这一次，我看到的草是枯萎的，绽放的花散发出糜烂的味道，光秃秃的树枝笼罩在阴影之中，远一点的山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天空暗红，像一大片快要凝固的血。”
　　“我的眼睛看过血腥的屠杀，记住了丑恶的嘴脸，所以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阴沉可怕。”
　　“除了你，father。”
　　阿尔弗雷德殷切地望着艾德文，眼底浮现狂热。
　　“当你走向我，我看到你是如此的纯白、圣洁，你比我见过所有的人都美好。”

　　“father，你可以亲吻我的眼睛吗？用你纯洁的亲吻，洗涤我眼中的肮脏，净化我罪恶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