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一枝小苍兰

4、chapter4

　　真的有人能拒绝此刻的阿尔弗雷德吗？

　　艾德文对此表示怀疑，因为他完全提不起劲思考任何事，只想做些事帮助阿尔弗雷德。
　　亲吻也好，抚摸也罢，只要能让他不这么悲伤。

　　隔着铁窗，艾德文轻吻阿尔弗雷德的额头。

　　阿尔弗雷德手上的力度缓慢松懈，声音也变得平和，“father，你一定是为我而来的天使，我从没感觉过内心如此平静。”

　　透过相接的皮肤，艾德文感受到了对方体内汹涌的海潮逐渐平静了下来，明明是幻觉，却又真实得令他几欲落泪。

　　阿尔弗雷德平静地继续他的故事：
　　“我还活着只为了一件事，我要亲手杀了亚伦，把他从我的思想中彻底清除。”
　　“我追寻了亚伦两年，最后又回到了秘密花园，他对我说——‘Alfred，你不可能抗拒自己的本能，你的后半生将会在无尽的屠杀与牢狱中度过。’然后，纵身跳下了楼。”
　　“那一刻，我奔腾的血液几乎爆裂血管，他没有死在我的手中，我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我甚至想跟随他跳楼一直追到地狱去，我想亲手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我的思想变得混沌，大脑浑浑噩噩，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着我，杀了亚伦，要杀了亚伦！”

　　艾德文完全能领会到阿尔弗雷德心底的愤怒、不甘、绝望。
　　临门一脚功亏一篑远比遥不可及更令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那本是被作为活着的意义的目标。

　　艾德文再次亲吻阿尔弗雷德的额头。
　　他并不期望自己的吻有什么奇效，只是希望以此表达自己的慰藉。
　　如果阿尔弗雷德能感受到……

　　阿尔弗雷德感受到了，并且依恋地靠着艾德文，仿佛回到了完全信任的安全的港湾。

　　艾德文心底逐渐充盈了某种微妙的情绪，有点像满足，但又不是单纯能用满足来形容的。
　　轻易牵动某一个人的情绪，轻易抚平一个愤世嫉俗者的悲愤，堪比驯化了一只危险的野兽。
　　仿佛成为最特别的存在，没人能抵抗成为独一无二。

　　“我寻找和亚伦相似的人，每当我毁掉他的一部分，压在我灵魂上的重量不断减轻。”
　　“当亚伦终于变得无足轻重，虽然他依旧存在于我的身体中让我耿耿于怀，但我已经可以忽略他了。”
　　“我再次感受到了艾莉女士去世后的那种空虚，我没有了想做的事，也没有喜欢的食物，我看到的天空是红色，花草在腐败，所有人都长着野兽的脸。”
　　“活着已经和死去没有区别，所以我走向了亚伦为我预言的结局——牢狱。”
　　“我并不觉得遗憾，只是我遇见了你。”

　　——我曾经了无生趣，死也无憾。
　　——我只是遗憾遇见你时，我想活着，却无路可活。

　　艾德文已经完全想不起前辈们的谆谆教诲，他也觉得遗憾——遗憾被关在盒子里面，他可以打开锁，但那也意味着他将同时放出魔盒里的其他所有负面。
　　代价太大，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起。
　　也可以说是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那样的代价，所以退缩了。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么失礼，短暂地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为了赶快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他生硬地将手中的圣经推到了艾德文手边。
　　“father，你可以为我读一会儿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