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终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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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顺计而为，野心可见一斑，但皇帝他也并未昏庸无道，若朝臣不服，皇子监国属实不易。”柳子晗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太后。”周奚缓缓回道
“周家支持大皇子？”柳子晗开口便是响雷。
“朝臣看势，而这股势怎么吹，却是看太后这股风。父亲他……看不清势。”周奚毫无顾忌，周士昌是个极好的政治守卫，但他不是个主动出击一招制敌的将军，他杀不了任何威胁，他只会倾尽全力稳住政局。
“周奚，你若是这么助他，可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大皇子比顾炤好商量。”周奚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这局明眼简单却暗藏玄机。
单单除崔明保，老皇帝第一个不答应，若绕道而行之，他们毫无神算。唯有把崔明保身后的大山移出……
本是不易，但，好在皇帝老了……
‘只愿顾烨不是过河拆桥的主。’周奚默念着。
顾烨去皇帝寝宫的路上，碰上了不远处和自己同个方向的周士昌，他的背影挺拔，步步生风。。
他还未曾开口，就看见这丞相被身后随从提醒而转身，向他靠近。其后紧挨着说“大皇子安。”
“丞相大人。”两人礼数各自到位，不多不少。两人抬头对视之后，顾烨没再挺起身子，为的就是和周士昌平视，“周相，也是要去见父皇？”周士昌手里握着一卷竹册，这些天皇帝烦闷焦躁，有时便让周士昌进宫看看古籍，解说古道。顾烨便已了然。
周士昌看着手里古籍，视若无睹念说：”良药虽苦口但不毒心，虎豹虽狠尚不食子。药慢慢熬，人慢慢老，大皇子急了些。”
“啊，大人倒是说得本殿有些不知所措。”顾烨见面前老者，脖颈低垂，垂眼不看他，双手交握，该有的礼数分文不少，只是口吻中已透露出他不支持。
“也许吧，微臣也老了。胡话漫天，脑子也不灵光了。”说着，周士昌才抬头与之对视，嘴角讥笑似对自己。顾烨下意识想摸自己腰间玉佩，但触碰到的是自己的手指。他一楞，回之微笑，四下无人里除他二人外还带一丝剑拔弩张的焦灼。
顾烨上前一步，与之并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病入膏肓回天乏术，神也救不了。”
在皇宫寝殿内，皇帝正被内侍喂食，身旁太师椅上周士昌正坐着为他讲解古籍。皇帝挥手，内侍便起身退下，他躺坐在床头，似乎很有精神。
“朕啊，时而觉得自己龙虎精神，时而觉得自己萎靡不振，年少时做过的桩桩件件如昨日清晰，可昨日做的哈哈哈朕又是糊里糊涂的。”
皇帝尾音带喘，句末无力，周士昌原想说上几句，但抬眼只见皇帝面带笑容，似乎不觉得自己体弱气虚。
“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多注意身体。”顾烨偶尔插上一句，和皇帝是一副君臣父子融洽相处的模样。
他何尝不知宫内外的流言蜚语，各种碎嘴子的杂话若是让皇帝知道了，首当其冲必是顾烨……想着他的眼光有意停留在了顾烨身上，顾烨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松弛，自顾自的喝着茶。
皇帝随着年纪一同长的还有可怕的猜忌，他越来越忌惮自己的大儿子。即便他卧病在床，也不愿顾烨沾指半点朝政，自本国以来，惟有此代皇子成年了还依旧久居内庭。
周士昌看着眼前皇子，气宇轩昂夺辉如日……光辉是不会被遮掩消失的。终究……周士昌没有继续想下去了。随后他将思绪放回到了古籍上
顾烨坐在老皇帝对面，端正不苟，关心地问道“父皇近日龙体多有好转，脸色红润，儿臣瞧着也放心了。”嘘寒问暖不过一时，三言两语之后老皇帝便失了耐心。恰好在此时，内官端来一碗药，皇帝见之心喜。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知此药，不过各怀鬼胎，而不劝说。
周士昌则是每见而叹之，只能暗自摇头。只听皇帝一句小声不满“今天的药稍苦了一些。”他抬头看见了见底的瓷碗，和稍有水渍的手帕。
“良药苦口，父皇。”顾烨说完，周士昌手上一顿，寻思觉着这话听起耳熟。
天渐晚，周士昌先行退下。殿内只剩父子二人，老皇帝已昏沉睡去，顾烨见他苍老的侧颜不言自明。余晖又如何同黑夜较量，被吞噬是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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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保就这么跪着趴着坐着，不知多久。久到他僵硬着用腿撑起身子，两手受到捆绑，简单站起就已气喘吁吁。他余光有支烛火看着刺眼，空有四面石墙，惟有一把椅子正对于他，一步上去将它踢翻在地，就像此前的他。
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转身仰头大喊大叫，四面八方。
“还有精力嘛，不错。”
咔嚓，石室顶上射出光亮，虽然微薄绵绵但足矣。崔明保盯着这处光，只见穿着白金绣纹靴的双脚在他眼前晃啊晃啊。他想把这双脚拉下来的冲动在脑海冲击。
“不过也是。您是‘天~师’嘛自然于庸人不同。”
突然间那碍眼的脚不再摆动，取而代之的一句“你是天师诶……”他似乎有片刻的若有所思。
崔明保还在回味这句话时，又是一声咔嚓，那少年走了。如闪电如风来无影去无踪，令人琢磨不透。
天师……崔明保在原地嗤笑。自己风光无限的一生被皇帝毁了啊。他想到一人，惟有他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顾烨不愿见他……这是几天后崔明保自己领悟的。那把椅子的存在莫非是自己误解了？不可能！他一会摇头一会沉思低语，就像疯魔了。他在地窖里来回踱步，厚重的道袍拖拽着他的步伐。
崔明保在这里关了多久，周奚便呆了多久。落生的死给她提了醒，这些人在没得到应有的惩罚时，她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沈傲星走入院中，右手里拿着一卷纸，左手提着一木箱，四角还镶着银片。
“你手里拿着什么？”她的目光只注意到了他的两侧，而不曾留意到他身后门前还站着一人，等她抬头，洛先生已与沈傲星并肩站着。
“洛先生。你怎会……？”两人眼中同时有了疑惑，齐齐看向沈傲星，沈傲星一耸肩，将手上东西放在桌上。周奚随意摊开了纸卷，但它只是白纸而已。
“是我请洛先生前来与旧友一聚。”他看着周奚，眼底宠爱尽显，在此之前周奚告诉过她与洛先生见面的详细，他在帮自己周全……周奚卷起，放回他手里。
随后，洛先生见着了崔明保，他面不露色只是观察呆在角落的崔明保。这人与回忆里的那个人天壤之别。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疯疯癫癫，如街头乞丐。一身傲骨如今这般，真是讥讽。
“君石。”洛先生缓缓开口，这字出口两人都一愣，好陌生的字，就连崔明保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字。而洛先生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像呼喊某个古旧的人名，带着一丝记忆模糊。
崔明保盘腿坐在角落，垂头抬眸眼里只有不屑，“院长的位置坐着舒服吗？天下大儒的名号听着爽快吗？”
“洛……先生？你一腔端态，在我面前假得作呕。”
崔明保一开口就是一张塞满毒箭的弓，支支对着洛先生，他俩之间一人低头却站着，一人抬眸却坐着。洛昉生一动不动承受着。
“我既为先生，便不可愧对。孔孟大学所教所立，是做人之本。”洛昉生开口答道。他一片风清云淡之态，是数十年教养酝酿，而崔明保之窘，只怨他自己。
“你回头过嘛，君石？你敢回头吗？你的背后有多少冤魂，有多少小孩的眼泪，有多少家庭的怨气，你回头嘛？”
“为所谓天道，弃立身人道。你不是人，神不会怜悯你，魔只会唾弃你，若真有三界之说，你会魂飞魄散，没有来世。”
“追求长生，却失了心。你知得，那是傀儡。”
洛昉生一动不动，他盯着这‘傀儡’这具被长生谬论所控制的傀儡，他是先生，面前是伤害了无数孩童，学生的罪人，他痛心天下有此罪恶，更痛心罪恶是他少时好友所为。
二人有过把酒言欢，有过畅意抒怀，有过明月三友，那时明月依旧，二人物是人非。
“我恨我自己，那么了解你却怀疑自己。”崔明保一笑，这人这句在说什么癫话。
“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是江湖神仙，要游历天下。可那时，你却会答应皇帝束缚住自己，坐在那方小院里教书。我心底的怀疑被自己抹杀。我啊，恨自己没能劝你收手。”
崔明保呆滞，“你怎知？！你从那时起便怀疑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洛昉生啊，你才是罪人啊！冷眼旁观这一切，你才是魔啊！！哈哈哈哈哈哈”他站起，食指对着洛昉生，眼里的疯戾，像巨口妖怪想要一口吞噬他。
洛昉生没有辩驳，释怀一笑，只说道“天师以为你此次还能回来见着皇帝，真是他还舍不得你的长生之道？”
他抬头望着那开口的石板，没去看崔明保震惊的眼瞳。
“那夜里，是我雇的人留了你一命。又是我，在皇帝面前多留你几天活。你怎能不明不白死在他乡呢？你要死有罪，刑其法，一步一步死得其所。”
他随后从袖中套出一召令，是崔明保常用的道令布条。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终曲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