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星傍月明》山川涧

11、过寿礼

　　屋檐滴答水滴是清晨微雪化之，一滴一滴晕开在红布上，加深点点斑驳。花瓣与彩带交杂，冬日暖阳里色彩斑斓。
　　远处院落鞭炮齐鸣，奏乐不断，人们嘈杂声不绝如缕。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回回，带着笑意，带着祝福。
　　“小姐，这林府好气派啊！咱老祖宗过寿之时，可不比这十分之一呢！”一位年轻丫鬟居着身子在主人身旁，眼神环顾着察看四周的热闹喧嚣。但她扶着那女子，小心稳重。
　　每个人见到那女子，都行礼微笑带着尊敬和友好。毫无疑问她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只见那女子玉葱之指点了点她，她便收回目光专注脚下，此后再无抬头看一眼。
　　周奚坐于阁上，对面水台之上正唱着江南戏曲。登台之人撵碎步而来，水袖掩面，黛眉之下只露出魅人眼眸。碎步踏点而走，铿锵之中水袖一抛，顷刻间姣丽面容令在坐各位噤声等待。心绪沉浸于此人一举一动。
　　一转身一回眸，音乐骤停。大家相互对视为之疑惑。
　　沉寂之下，一开口便惊艳众人
　　“情呀情，君不知……”愁绪之音传入耳中，就像寒茶入骨沁人心脾。
　　箫声伴着忧愁，起舞于水台之上。而后有人上，有声起。
　　香茗在口，妙音绕心。周奚喝着茶，也沉浸在故事里。
　　声毕舞停，余音绕梁，看者依旧沉醉其中。周奚回神看着台上曼妙女子，可人的身段留下令人回味不绝的背影。
　　此时众人皆如梦初醒一般，叫好不停并用力把赏银抛向对面水台，此后便有小童提着篮筐出来捡赏物，鞠躬下台。
　　“广芳园可是江南最好的戏班子，普通人可听不上的。这台柱子啊，是贺老板，平日里要想听他的戏那可是一位难求！”大夫人拿手绢掩嘴解释道。
　　她坐在周奚旁，睇了一眼看到她正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的背影。
　　周奚为之吃惊，竟是位男郎君？！惊喜之中她的眼神里多了与往常不同的光彩。
　　“阿奚，可喜欢这曲？”林老夫人在众人簇拥下而坐，阁中暖和脱下了斗篷围脖。手放在扶手上，身子微微倾向她那处。
　　周奚回想起眼前刚刚结束的画面，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此曲美妙之余，曲中之人更令阿奚沉浸其中，袅袅之音围绕心间，心动不已。”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期间沉默不语却难掩尴尬。“多谢周小姐不吝美言夸奖，我代贺公子谢过！”那声音干净利落，舒服清亮。
　　众人稍稍退后，只见两人随之而来。
　　周奚瞧着两位公子，只觉得这声音应该属于左边那位十七八岁清朗少年，意气风发的翩翩美少年让她想起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而他身旁的男子沉稳成熟，眼神中释放着与生俱来的冷漠疏离。冷峻面孔，自带大家之气范。
　　两人各有千秋，但都令人瞩目非常。
　　周奚回以礼貌微笑，但那少年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昂首挺胸又显得若无其事。
　　“贺老板无双天赋，当得起周奚的夸奖，公子客气了。”
　　她觉得这少年十分耀眼，他眼里带着些许执着的迷恋。眼里犹如星光熠熠，刺眼得令她有压力和不解。
　　“周小姐欣赏广芳园是沈家荣幸，能得您之青睐想必贺老板也会心怀感激。”沈傲星处之泰然，毫无怯场地说着。
　　沈家……周奚想到了那副古画。转念一想这两位就是沈家二位少爷了。
　　“小公子依旧潇洒不变！快和大公子一同入座吧！”
　　说话的是林家二房老爷，林圳声。他坐于林老夫人右斜下方，喝着茶自若地说道。大夫人睥睨不悦，他倒做起当家的模样来了。
　　“傲星，快来林奶奶这坐！”老夫人稀罕极了他，乖巧懂事讨人喜欢。沈傲星一听，灿烂笑容绽放于面容，明亮得引人注目。
　　他小心地一睹她的芳颜，从她面前走过时，他只想时间可以暂缓，这样他停留在她眼里才会更久些。
　　“瘦了，在皇都招罪了吧？你爹太忙了，连我这个老人家的寿宴都来不了，还好有你们兄弟两，不然你爹可不得被我念叨好一阵！”林老夫人捏着他的脸蛋说着，每年沈家都会来拜访，这个少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奶奶，我在那还不错，就是还没娶到媳妇儿！……”最后一句他贴着林老夫人的耳朵说道，老夫人一听笑意更浓，带着满满疼爱和宠溺。
　　“你这个小滑头！”
　　沈傲星入座在她身后的一个位置，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背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坐在了周奚身边有多开心。
　　对面水台之上，贺老板水蓝戏袍加身，鬓边簇簇绢花衬他动人心弦的脸庞，一眼一嗔尽显端庄大气，这曲唱的是闺阁小姐的遭遇和命运。
　　周奚看在眼里，将他举手投足铭记于心。
　　一曲终了，她不由得拿起手边篮中赏银掏出了一把，让思来给他送去。
　　“周小姐若是当真喜爱，我请他去皇都给你唱可好？”沈傲星见势贴在她座位后边，不放过任何可以接触到她的机会。他的手握着椅边，下巴抵着手背，抬头望去眼里全是她。
　　“多谢公子美意，周奚小小爱好不足以让公子挂怀。若有缘真能在皇都看到贺老板登台，周奚必当捧场。”
　　她侧头轻声而说，疏离的语气揉着一股清香，沈傲星只想听她再多说几句。
　　他痴痴地盯着她小巧的耳朵，精致的耳坠一摆一摆摇晃着她的耳垂愈发可爱。
　　沈惜辰坐在他们的对面，看着家弟溢于言表，显然于色缠着人家的模样只叹家风不严啊！
　　林老夫人看在眼里，眼里的那对年轻人让她觉得甚是般配喜欢，之后笑了笑喝了口茶继续观赏戏曲。
　　“小姐，沈家少爷真是孟浪！”结束后，众人离开准备前往大院，思来送去赏银回来时便看到了沈傲星紧贴着自家小姐靠椅，她在一旁看地竭力抑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周奚看着思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是外婆疼爱的座上宾，你可知他还是谁吗？”
　　思来疑惑地看着她，但随即义愤填膺地说“奴婢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此般莽撞无礼之人定不是什么好的！”
　　“他是顺天书院的学生，院长的学生。富商之贾沈天懿次子沈傲星。”
　　思来站在原地，花园石径一块接一块的空隙险些把她绊倒。周奚转头看着她，无奈地笑着说道“你怎么了？”
　　“小姐，首富诶！这样的人居然是首富的儿子诶！”周奚虽然理解她震惊的原因，但她这副模样甚是好笑。
　　周奚被她扶着在花园小径上悠悠走着，石板上掺和着两种颜色，枯叶沾在打湿处。
　　周奚对上了迎面而来两人的目光，一主一仆停在不远处行礼微笑，规规矩矩毫无差错。
　　那女子端着是江南的柔情，掬着是大家小姐的温柔。只是站在那，就像春日柔和明媚的阳光下照耀的鲜花，纤纤玉手托着翡翠玉镯，显得手腕纤细白皙。
　　周奚看着她一步一步来，得体大方，徒生好感，回之平礼以待。
　　她本想开口询问，不曾想面前女子更加大方有礼地说道“小姐素雅大方，兰缃心生喜爱，特上前一问小姐芳名，还请小姐莫怪兰缃唐突。”
　　“兰小姐说笑了，我姓周单名奚，无字。”周奚今日也不知什么运气，遇到的都是自来熟的陌生人。
　　兰缃笑之倩倩，而后犹豫不决地说道“周小姐可是从云水台而来？贺老板的演出结束了吗？”她眼里露出了期盼，似乎在祈祷。
　　周奚点了点头，看着她失望愁容只觉得心生怜爱，此意在她眉头环绕。
　　“兰小姐不必如此，晚间贺老板还有一场呢。”她心生不忍，脱口而出。
　　兰缃袖中攥紧手绢的手不被发现地放松了一些，本逐渐黯淡的眼眸如同阳光倾泻而入一般闪闪发亮。她笑得明媚灿烂，毫无掩饰“多谢周小姐告知，兰缃感激不尽！”
　　周奚也无多想，一路与其相伴而走。
　　远处屋檐点点泛红，脚下薄雪之中红梅朵朵点缀一二，远近相得益彰好不相配。
　　小径上她二人转角遇上了另外两人，兰缃先停下了脚步，周奚看了一眼远处并不清晰的身影，又回头瞧了一眼兰缃，她面上勉强地笑意和尴尬的语气“我们……我们回头罢。”
　　“缃儿。”面对二人正是沈家兄弟，开口的是沈家大公子沈惜辰。他的口吻里不再像之前所听疏冷正经，倒多了几分迫切和温柔？周奚心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周小姐！”比起他，他身旁的沈傲星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正经。
　　他站在一旁眼里依旧不离她，那夺目的笑容似乎只有对她才会如此绽放。
　　花瓣慵懒地躺在她头上，点点红点缀她乌黑的秀发。沈傲星想了想，送她红色的发簪好了，比她头上那些素雅的头饰更衬她。
　　眨了眨眼又想到，还有自己可以穿红色的衬着她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