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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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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光围着钟航行转,天知道突然天降的席明承听了多少。
几人统一保持沉默,太静了,差点连汗珠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席明承换了便服,黑发柔软地顺着自然的方向,许是刚洗完澡就摸过来看他们进程。
“你们这组真是热闹,在门口就能听见说话声,发生了什么事,个个面色凝重。”
钟航行下巴还挂着汗,下意识把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尽管动作滴水不漏,还是没控制住面部表情,抿了一下嘴。
“吵架还是打架了?”
席明承再次问,他眼睛很精明,半睁半闭,不动声色搜寻有用信息。
没人回答,王胜良自作主张地说:“太累了,大家单纯发泄发泄。”
席明承显然不信:“发泄的场面还挺壮观。”
周维张嘴欲言,钟航行内心叹气,稳稳截下话头,不紧不慢:“我们以后会注意,不会吵到别人。”
“别人”眉毛跳动,素颜也忽地带了不能逼近的气场。
“练吧,正是需要练的时候。”末了,也斜着眼笑。
谁都不理解他突然变脸的原因,全都静静看毫无征兆离开的背影。
在席明承走后,钟航行无端发慌,像是迟来的撞伤后遗症。
眼看天低沉,心情随着压抑起来,钟航行离座:“最后一遍,练完我要休息去了。”
手还在疼,活动大部分受到限制,他全程绷紧神经,任其发作,纯靠咬着牙不出声。
这遍顺顺利利,大家都提着口气,如履薄冰似的。
心情再郁闷,饭不能不吃,结束后钟航行托着手去食堂,顽强吃完晚饭便提前回到宿舍。
他精疲力竭地栽进枕头里,有瞬间就想这么沉睡过去。
魔鬼版的一天终于落幕,尽管太多不如意,好在总能在饭点吃到嘴馋已久的食物,好心情多少回归了点。
过去五六分钟,骨头都瘫软了,钟航行有点烦躁,把头从枕头上摘下来,耷拉着眼皮找洗漱用品。
“嘶……”
怎么就躺了一会儿,手臂感觉更疼了,简单拉柜子都要人半条命。他撩起衣服去瞅,当即精神百倍。
一截手臂都淤青了,还破皮,青白颜色对比显得格外怵人。
或许是心理作用,钟航行看清伤势觉着手随时要断。
身上粘的难受,钟航行好死不死矫情起来,忍痛去冲了个澡。
五分钟之内,他出浴室了。
幸好来之前带了伤药,他头发还湿着,苦脸遣另外一只手去翻行李箱,随后十分熟练地捡三四根棉签,带着瓶跌打损伤药就溜出门。
过会其他人要回来,在别人面前上药会让他感觉自己在示弱。
外面灯昏黄,人影幢幢,钟航行手臂上浮出鸡皮疙瘩,只穿短袖有点冷。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坏运气绝不单行,早上刚扔进洗衣机的外套忘记晒了。
他当初为了多带两瓶药,就捎上这么一件外套,早知如此,不洗也行……
走廊那里细碎的说话声渐近,剩下的人往回赶了,钟航行不做耽搁,立即转到另一侧的楼梯角,靠墙滑坐在地上。
这里光线不充足,三边围起来的空间很小,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正对着有扇窗,抬眼可以看见零稀的夜星。
“这条路上,抬头仰望的是星空,脚下踩过的是荆棘。”
钟航行脑中窜出这样一句话,回想好久,才记起是在席明承的超话里看到的粉丝帖。
不知缘由,他对这个说法印象深刻。
周边的人对席明承评价形成两面,但他的粉丝——橙子嘴一个赛一个甜。
说他帅气,这点无可否认,而“温柔”之类的话真的是她们看到的真相?
意识到思维跑远,钟航行摆摆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又一次撩起衣袖,钟航行深呼吸伸手触碰那块淤青,刚上手疼得不行。
不想打乱义演的步伐,不想出师不利,钟航行再度深呼吸,提起云南白药喷雾快速往胳膊上来两下。
试探按摩化瘀,奈何太疼,钟航行顺势拎衣领塞在上下齿,难受到不停拍大腿。
缓过这一阵,眼下都模糊起了泪花。
说来也巧,他视线刚恢复清晰,兜里的手机赶趟儿一般开始震动。
还以为高书回宿舍没看见他,打电话找人,谁知拿起来看只见两个叠字。
“哥哥。”
钟航行:“……”
着实发懵,半晌猛然惊醒,席明承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
疼痛未散,哆嗦手接通,钟航行嗓子有点干:“前辈,晚上好……”
席明承:“呵,晚上好。”
“晚上好。”
话进耳朵,马上在附近听见回音,钟航行愣住,那不是说明对方就在附近?
他慌乱环视,从角落伸头出去,席明承正穿过走廊过来,一眼瞄见他鬼鬼祟祟的脑袋。
席明承朝钟航行的宿舍走,没想半路在这儿遇到人。
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席明承走近,居高临下:“你蹲在这干什么?”
几个字就像从头顶砸下来的一样。
钟航行有丝丝尴尬:“我……”
席明承翕动鼻翼,矫健迈步往前,流畅下蹲,贴近闻了闻,确认无误:“扭伤了,还自己藏着。”
被点中真相,钟航行无言反驳,可能是傍晚席明承的表情太可怖,现在他还不敢和席明承讲话。
钟航行低垂脑袋,仿佛受了委屈,准备接受训诫。
席明承眼神晦暗不明,看到钟航行另一边挽起的衣袖,下一刻,他面对面环着钟航行的肩膀,去查看手臂上的伤。
几乎靠在对面的胸膛上,钟航行如坐针毡,奋力控制呼吸力度。
光太少,即便这样,淤青仍旧吓人。
席明承收了动作,低声呵斥:“你真是出息了,感觉自己能独当一面了。”
钟航行从他怀里起来,被吼得不知所云,他在凶什么,立足点在哪里?
在家里,父亲也很少这般严厉说话。
钟航行思索席明承此刻的角色,后者被冰冷的态度冻住怒意,脱下外套披在两手臂发凉的人身上。
暖气瞬间罩遍全身,钟航行表情错愕:“前辈,我怎么能穿你的衣服,我不冷……”
席明承一手压在钟航行头顶,胡乱揉了把蓬松的头发,附身将人扶起来:“多少人想穿都没机会,你还想拒绝。”
他里面穿的单薄,外套一脱,藏蓝色的衣料勾勒出身材肌肉曲线,完完全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型。
钟航行瞄了一眼,默默偏头。
“明天还去义演,一瓶喷雾解决不了问题,跟我来。”
席明承转身。
钟航行在原地想,好有安全感的肩,和他这种薄肩不在一个档次上。
“钟……”
“来了。”
席明承再次提醒,钟航行立马回神,不忘带上地上的药一起走。
途中钟航行预见会去找药箱之类,但没人告诉他,地点在席明承的房间。
僵硬身体站在房间中央,钟航行茫然看席明承翻箱倒柜。
找七分钟了还没找到,感觉不是特别靠谱。
终于,席明承在写字台抽屉里找到了药箱,他所有异样均归为正常,嘴上带着不真实的笑,让钟航行坐在沙发上。
钟航行往东往西都听他的,乖顺坐下,脱了外套,规规矩矩给他放在旁边。
做完事,钟航行伸手接药:“麻烦前辈,这个有使用说明书吗?”
席明承撤手:“有我在不用说明书。”
钟航行眼睛呆住,不是拿药自己回去上?
“怎么好意思麻烦前辈,我自己可以的,宿舍里也还有其他人,不麻烦前辈了。”
一席话说得没多少感情,读台词的机器人都有起伏,他却没有。
席明承把药水放在茶几上,不容拒绝地说:“别浪费我时间,把袖子卷起来。”
俩人都是绝佳的矛盾体,全然不管话中逻辑通不通。
钟航行直视席明承的眼睛,坐着没有下一步行动。
席明承耐心将近,不合规矩地捏住钟航行的鼻子,凑近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和我唱反调?”
唇上扫过的气息,温热又痒。
没有征兆,钟航行往后瑟缩,同时,席明承移走食中二指。
钟航行得空,急急呼吸新鲜空气,心跳起伏加快,太阳穴似乎被看不见的东西压了一下,眼前闪过白光。
每次都是差不多这样,要想起点往事,中间有块板又始终穿不过。
堵得人心烦意乱,简直想发脾气。
“再说一遍哦,自己把衣袖拎好。”
席明承嗓音里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这回钟航行侧头,慢慢把衣袖拉到脖颈。
白到发光的皮肤,耳尖来路不明的绯红,那片淤青可谓是煞风景。
席明承站着,小腿贴到钟航行的膝盖,弯腰动作轻柔给他抹药,而后顺带按摩服务。
钟航行起初浑身不适,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沦陷在席明承的手法里。
没感觉到强烈疼痛,灯光熏得睡意上涌,钟航行绝对没想过,他会睡着。
好暖,掌心的温度像是火炉。
迷糊间察觉身体在移动,钟航行要睁眼,随后这丁点感觉全部挥发不见,他又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