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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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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陈旭已经急的直跳脚,他匆忙穿好衣服就要往外冲,胡晓宁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一头乱发遮盖了她半张脸,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是从她急促的呼吸声中能感受她的怒火。
陈旭怔了一下,他转过身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宁宁,我去去就回,这么晚了,我怕他……”
“他能有什么事?!”胡晓宁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她急不可耐地打断了陈旭的话:“他是个成年人,还是个男人!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跟他粘在一块!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才是真正需要你关爱的女人!”
话刚落音,床上的薄被就朝陈旭的脑袋扑过来,他也没有躲避,杵在那里任胡晓宁发泄,他天真的以为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回头自己再哄哄,一切又能回归正轨。
“姓陈的,我告诉你,你今天晚上要是敢出这个门,咱以后就各走各路。”胡晓宁生冷的声音从齿间蹦出来,满满的哀怨和愤恨。
到底是怎么样的情仇才能让一个曾经单纯善良又温柔的女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陈旭不解,自己平日里朋友也不多,偶尔出去喝个酒吹个牛,胡晓宁总是耐心体贴地等他回家,暖心的茶水奉上,柔声细语笑脸相迎。
有时候陈旭喝多了,她也毫无怨言地伺候他,给他清洗吐脏的衣服和地板,酒醒后也从不翻旧帐。
而今天,胡晓宁不知为何性情大变,仿佛瞬间换了个人,陌生的令陈旭难以置信。
“宁宁,你消消气,”陈旭拂掉头上的被子,将它挽在手腕上,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我答应你,我去外边找一圈就回来陪你,因为陶修他好像真的喝多了,而且那个地方……”
“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上心?你知不知道……”胡晓宁哽咽着,声音越来越小,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两行热泪泛着琥珀色的光,从眼角蜿蜒而下。
“我知道,他就是……”陈旭急了,他挠了挠后脖梗,不知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
“他就是喜欢男人,否则他为什么孤家寡人这么多年。”胡晓宁直言不讳,她揩掉了眼泪,抓过被子重新将自己裹起来:“你滚吧。”
陈旭眼皮子蓦然一跳,声音也劈叉了:“他……他他……哪有……我们……他其实……男女都不喜欢!真的!”
最后一句倒是实话,至少陈旭是这么认为的,要说陶修喜欢男人,自己跟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也没见陶修有任何想法,况且陶修身边不乏比他更优秀的男人。
总之,陈旭坚定地认为陶修肯定是有隐疾,毕竟平日里撒个尿陶修都跟他隔个三五米,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么想着,陈旭更同情陶修了,这对一个男人来讲,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怕陶修心里憋屈个病来,所以他尽自己所能去关照陶修,希望陶修心里得到慰藉。
“哎。”陈旭一时之间实在无法跟胡晓宁解释清楚,他只得把心一横走了出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得房门砰然一声巨响,随即传来胡晓宁嘤嘤地哭泣声。
白晃晃地路灯下,陈旭靠着墙默默地抽着烟,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头,他半眯着眼看了看腕表,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陈旭心里想着,再给你半个钟,还没回来他就报警,李婆婆年纪大了,他不敢惊动她,只在两个小时前打电话告诉她,陶修喝多了睡他家,让她早点睡,别担心。
哎,陈旭心乱如麻,这边想着自己兄弟的安危,却什么也做不了,那边又惦念着谈了几年的女朋友,想想自己真够混蛋的。
兄弟与女人就不能共存吗?陈旭心里很迷茫,像陶修这样长得帅的却迟迟不找对象,也难怪他人说闲话。
这不成功引起了胡晓宁的猜疑?
陈旭想的抓心挠肝,他估摸着是自己破坏了陶修的相亲大事,这才捅了娄子,否则胡晓宁也不可能忽然转变了观念,以前她还总嘲笑陈旭操多了心,说陶修单身自己都不急,你急什么!
哎,哎,哎!陈旭连叹了三声,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一直没有动静,深更半夜的,竟然还有些凉,门口的树叶吹的哗啦啦响,碟影重重,甚是瘆人。
“陶修,你大爷的!”陈旭骂了一句,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壮胆,毕竟陶修说他命里带煞,恶鬼听他名号都吓得屁滚尿流。
他不仅克死了父母,还有他的爷爷陶财发。
“你在这干吗?”一个声音半死不活地飘过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
卧槽,莫不是真有鬼?陈旭冷不丁地吓了一大跳,指尖的烟掉落在地,火星子都撞得直飞溅。
“陶修?”陈旭瞬间回过神来,他举起手机照了照前方,陶修隐在路灯后面,似个幽灵一般。
“嗯。”他应的极轻。
陈旭迎上前去,这才看清了人,只见陶修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手臂上都有些磕碰伤,白衬衫的第一粒扣子都崩掉了,露出白皙的锁骨,以及有些泛红的脖颈。
“你这是?”陈旭的眼睛在陶修的身上逡巡了一番,一个不好的想法油然而生:“你莫不是……被……”
陶修那双暗淡犹如洒了一层灰的眸子猛然一凛,像两把刀子,令人心生畏惧,陈旭的舌头来了个大刹车:“被打劫了?”
“没有……”陶修敛起目光,忽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往家门口走。
“喂,我好歹等了你四五个小时,你能不能大致告诉我怎么回事?”陈旭跟在后边有些气急,还有些担心。
怎么回事?陶修蜷曲的手指捏了捏衣角,袁池那张噙着泪花的脸倏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仿佛时刻在告诉陶修:你摊上大事了,你跑不了了!
“陈旭!”陶修堪堪停住脚步,回头一把拽住一脸蒙逼的陈旭:“我们聊聊。”
“啊?”陈旭见陶修好像没有大碍,心里紧绷的弦也松了,他现在又困又累又饿,就想找个地方睡一觉,等攒够了气力再去哄胡晓宁。
“我说我们聊会。”陶修很认真地说,像是要告诉陈旭什么大事儿。
两个男人半夜三更不回家睡觉,在门口聊个锤子聊,陈旭打了个哈欠,不满道:“快说吧,说要睡觉,我跟你说,我明天还有大事发生,我……”
“我明天要打报告,申请调到偏远的地方工作一段时间。”陶修咬了咬唇,心里有点发虚,甚至还有点……不舍是什么鬼?
“什么?”陈旭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两眼瞪得像铜铃:“你是不是被人蛊惑了?你是认真的吗?我看你是……你莫不是……”
“你!你你你你!”陈旭指着陶修的鼻子,差点没气出脑溢血。
前几年陶修与同事严明亮竞争科助一职,上头为了考验他们俩,特地指派他们去深山老林。
严明亮这人心机颇深,毕竟大陶修一轮,经历过的风浪自然多了去了。
此人笑里藏刀,八面玲珑,眼看回程的时间就要到了,两人也是满满地收获,单从能力上讲,陶修无人能及。
但架不住他为人处事方面实在是太过单纯,严明亮就随便使了个手段,假模假样地称陶修太瘦弱,又没吃过苦,这么恶劣的环境,出于对同事的关心,他主动承担了所有的重任,生拉硬拽地扒光了陶修身上所有的行李,包括文件袋里的研究成果。
然后趁陶修不备之际,这个龟儿子他溜走了。
要不说陶修命硬呢,他两天两夜没吃东西,天上还下着大雪,就这样都没死,还被护林员的猎狗嗅到了,最终活着回来了。
回到单位陶修才知道,严明亮早就升为科助了,而自己因为两手空空,还耽误了回程时间,不仅仅没得到任何嘉奖,反而被记了一大过。
说是不服从工作安排,私自乱入危险地带,这次失联纯属陶修个人问题。
陶修想说我他妈的走丢了啊,身上啥也没有,严明亮那个卑鄙小人不仅窃取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还背后捅了陶修一刀。
陈旭不服,他怂恿陶修上诉,这天底下还没有明事理的地儿了?
还真没有,陶修放弃了挣扎,严明亮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虽然能力不足,但他好手段,加之他是本地人,家底殷实。
于是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陶修也不想如此,但眼下他没得选择,他实在是太害怕袁池了,确切地,他是怕自己陷进去,感情这东西陶修不敢碰,不知从何时起,他替自己的心门上了锁。
别人进不去,他也不想出来。
特别是袁池那个拥抱,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个人的心跳和呼吸,以及身体的颤栗,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
陶修闭了闭眼,他贪恋着那片刻的温存,这是他从未体会到的,除了李婆婆,那是连陈旭都没有给予过的温暖,他就像个饥渴的孩子,那一刻他彻底迷失了。
甚至还出现了幻觉,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登时就恍惚了。
直到唇边有个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了过来,他才瞬间从旖旎乡里清醒过来。
陶修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下手太重,袁池的脸都被打歪了。
“你好自私。”袁池惨然一笑。
陶修深锁着眉,手心有些发麻,他捏了捏指尖,竟有些濡湿。
“我送你回去。”袁池掏出车钥匙,走在前边。
车灯亮了的那一刹那,陶修瞥见袁池的眸子很红很红……
我真的很自私。
陶修忏悔着,不只是眼前的这个人。
那个人,陶修心尖一阵发紧,他痛苦地垂着眸子,喃喃道:“我累了,对不起。”
“你搁这里跟谁对不起呢?”陈旭被陶修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劈懵了,他察觉到了陶修的异样,正欲继续发问,但陶修已经跑了。
跑了!
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