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予魁》孰茶孰杯

2、凯旋（二）

　　两人策马飞奔了许久才找到了个人影稀疏的小巷，把马交给附近人家暂且看管后，沿着斗折错杂的巷道朝宫门走去。
　　“诶，解筹，你为啥猜我哥会在巷口等咱俩？”祁筱问道。
　　“你是傻吗？”解筹终于不再给祁筱面子，毫不留情地嘲道：“去年主上出城陪圣上猎鹿，那些姑娘们一见他现身都跟疯了似的，差点就追到城墙根下了，最后还是卿王爷调出几个护卫分给他才得以脱身。主上要是再这么随便就跑出府，不被脂粉给淹了才怪。”
　　“你肯定又在夸大其词，就凭我哥，一个眼神都能把她们都吓死，胆敢造次？”祁筱不服气地摆弄着头上明艳的花骨朵，“再说了，这些美人们怎么可能有勇气去追我哥？”
　　“呵，吓死？”解筹长叹一声，侧身看向祁筱，满脸写着“你好天真啊小老弟”。
　　在祁筱和大多数男人看来，祁笙眼睛一斜，那满眸子的冰霜利刃都像是淬毒了一般透体凝寒，让人不敢直视，生怕自己的眼睛下一秒就会被他挑出刺穿。
　　但是对于某些男人与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而言，这种犀利的凝视可以与深情依偎画上等号。拿去年当街昏厥的女子举例，祁笙一个眼神剜过去时，她尖叫道：“妈呀他看我了！他用他最霸气最冷酷的眼神看我了！”继而软进身边姐妹怀里，脸上还凝着狂喜的神色。
　　解筹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姑娘满眼满腔的欢喜，是那种能在老去后，尝尽世间凄苦后，拿往后余生一口口品味的甜。
　　他很明白那种喜悦。
　　是巴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他的欢喜。
　　“喂，喂！解筹，你想啥呢？楞的跟个木头似的。”祁筱狠狠掐了一把解筹的左颊。“嘶——你有什么毛病？”解筹揉了揉泛红的左脸，轻骂道：“不知轻重。”
　　“都快到宫门了还在发愣，你才有病呢！”祁筱恋恋不舍地将发髻领口的花取下，深吸了一口香气，仍觉不够，正打算再亲一口时却被解筹伸手打断。
　　“别亲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解筹一把拍掉了他身上残余的花叶枝屑，“圣上的人来了，放尊重点。”
　　“得嘞。”祁筱甩了甩头发，抖擞起精神。
　　此时夜色已至，宫女太监们刚刚点起宫灯，两人面前的朱红宫门缓缓开启，从内里闪出一个身着宫服的细瘦身影，他打着盏暖橙的油纸灯，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里都藏着笑意，好似尊瘦小的弥勒佛。
　　来者正是卿王爷的贴身公公——承顺。
　　一见二人，承顺脸上便绽开了他招牌的谄笑：“恭喜二位贺喜二位，凯旋而归、大获全胜，为国效力，也为祁家增光啊！”
　　”承让，承让。“祁筱颔首道谢。
　　解筹没回应他的恭维，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卿王爷也在？“
　　”自是在的。“承顺依旧是笑眯眯的，丝毫不因解筹的冷淡而收敛一丝笑意，”这就领二位大人去见。“
　　”有劳公公。“解筹微俯答谢，承顺紧忙朝解筹回个大礼，而后道：”不敢不敢，还请二位大人随我来。“
　　卿王爷，全名尚卿梅，当今圣上尚央梅的哥哥，生而身骨孱弱，极少外出。圣上登基后，这位王爷便在京外近郊讨了块有温泉的地，建了个不大不小的院落，还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儿叫卿外杂院，自此便常年住在那，极少回宫。
　　这次班师回朝竟能在宫中碰头，想来定是有事相告。
　　二人随着承顺走至了一处偏殿，这院子虽偏僻，但胜在环境寂静清幽，想来是个办公的好地方。
　　两人踏入院内，只见那月影下斜斜倚着一人，那人身形清瘦，本就幽白的肤脂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皎洁而纯澈，他身着雪白貂衣，手上还捧了一炉暖炭，在夜里发着浅浅的光。发色显出一种病态的深褐，衬他略带血色的唇，倒也显出了几分自然。
　　”来了？“他轻轻道，嗓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
　　祁筱与解筹齐齐跪下：“臣等见过卿王爷。”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尚卿梅微微一笑，上前扶起了两人。
　　一旁的承顺赶忙跑上去搀住了尚卿梅，急切道：“王爷，您咋跑出来了？这大冷天的风一刮，寒气容易入体,多伤身子。”说完就拉着尚卿梅往屋内走，生怕他冻出毛病来。
　　尚卿梅倒也没抗拒，就那么跟着他往屋里去了。
　　祁筱与解筹也就跟着进了屋。
　　进屋之后，两人一抬头，又跪下了。
　　“参见圣上。”
　　坐在明案上的君主放下了手中的卷轴，眉目肃穆，不怒自威。
　　还是那副老气横秋的啊，解筹想。
　　不过比解筹大四岁的人，竟深沉压抑至此态，好似一块玄铁黑石，冷硬至极。
　　这人视伦理纲常如死物，不肯忤逆任何一条他认定的权威。
　　“平身。“尚央梅拿起了另一卷宗轴，头也不抬道：“封赏过几日自行去礼部拿。”
　　“谢陛下恩典。”二人缓缓起身，皆是有些头皮发麻，这殿内的气压好像因为君上的存在所以更低了呢。
　　“易校尉可曾明言何时回京？”
　　“不曾。”
　　“域外城池有无兵卒把守？”
　　“已派骑兵数十，末卫五名，卒役数百前往看守。”
　　君王微微颔首，眼睛却未曾离开掌中卷轴，忽而听尚卿梅道：”圣上对待将士，未免太过板正了些。“
　　”你待如何？“尚央梅略略抬眼，眉宇间却毫无怒意。
　　尚卿梅并不理会看向他的君王，反而是略略转身，面朝祁筱二人笑道：”二位可曾见过枕醉阁里的如丹姑娘？“
　　解筹的眼角略略一跳。
　　”王爷是指，花魁？“祁筱疑惑地问道。
　　“正是。”尚卿梅颔首。
　　尚央梅冷哼一声，尚卿梅假装没听见，继续讲道：“距离正月初一还有不到二十天，二位可知那是什么日子？”
　　不等解筹反应，祁筱就已兴奋道：“我知道！花魁夜舞！”
　　“看来祁公子对如丹姑娘很是上心。”尚卿梅说完却忽而咳嗽起来，一旁的承顺立刻端了一杯热茶上前，尚卿梅忍住喉头疼痒连啜几口茶汤后，才渐渐平复，继而莞尔道：“不知祁公子与解公子愿不愿平登高台，赏一番花魁夜舞？“
　　祁筱登时双眼冒光，还不即回答，尚央梅便冷冷开口道：”祁筱可以，解筹——不行。“
　　”何故？“尚卿梅略略睁大了眼。
　　”不妥。“回答极是简练。
　　祁筱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化解这幅局面，解筹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开了口：”臣，遵旨。“
　　祁筱看向解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解筹脸上有着一股子释然的神情。
　　”回去吧。“不等祁筱领旨，尚央梅便下了逐客令。
　　二人再次跪下，高呼万岁后，起身离去。
　　出殿前，尚卿梅再次将二人送出门口。
　　”解公子莫要见怪。“他轻声道，”圣上的脾性，生来如此。“
　　”劳烦王爷挂心。“解筹颔首致谢，”夜深寒气重，王爷快请回屋。“
　　尚卿梅微微一笑，眼底闪动着细碎而浅薄的微光：”承顺，送二位公子出宫。“
　　”恭送王爷。“二人齐声道。
　　承顺紧忙上前，挂着招牌笑脸，领着两人向宫门走去。
　　一路上，三人皆是无言。
　　暗橙的灯笼闪过了几次弯路转折，倒是个难得的寂静好夜。
　　三人于宫门分别。
　　承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目送二人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稀薄的背影。
　　不知为何，那张常年带着笑意的脸，此时也慢慢冷寂下来。
　　他微眯着双眼，用尽全力向远处看去，仿佛在看一个难以再次奢求的曾经。
　　回府的路上，祁筱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都憋了回去。
　　解筹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先开口道：”我不难过，真的。“
　　”圣上那么对你，我觉得......“
　　”有什么关系？我对那花魁半分兴趣也没有。“
　　”你就使劲装吧，这世间要是有人对如丹姑娘没兴趣，那他肯定是不举。”
　　解筹被这句话狠狠噎到，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究竟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祁筱真的是半点都没意识到，那位名动京城的女子——如丹，就活生生地站在他身旁。
　　“你也别急，我去求求我哥，铁定能给你搞张椅子来。”祁筱拍着胸脯保证道，“再委屈也不能委屈了我们祁家的人。”
　　“大可不必。”解筹无力地捂着满头黑线，尽力挣扎道：“那花魁跳舞真不咋地，长得也很一般，去看她跳舞还不如去看猴子耍杂技。”
　　“你——”祁筱气的直跳脚，“你怎么敢这么侮辱如丹姑娘！”
　　“你小点声，当心被投诉扰民。”
　　祁筱急的满面通红，就差指着解筹鼻子开骂了：“别岔开话题，我告诉你解玉微，你就算再瞧不起如丹姑娘，也不能这样当着我的面侮辱她！”
　　“如丹姑娘那般冰清玉洁，蟾宫月桂都配不上她发髻的落雪。”
　　“就算把烈日中最耀眼的光装进瓶里，摆在她身边，也比不上她一根发丝的明媚娇艳。”
　　”我哥也不配！“
　　解筹本来已经被这一大串的恭维话震撼到满目疮痍了，一听这句他立马来劲了。
　　”主上配！主上和花魁绝配！“他正经反驳道。
　　”哪里绝配了！“祁筱气鼓鼓道：”我哥顶了天就是块大金子，如丹姑娘可比金子宝贝多了。“
　　”花魁就喜欢金子。“解筹这话半分不假，他确实很喜欢钱。
　　”就我哥那性格，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熟人莫来，身上那套衣服连颜色都不带改，清一水的蟹青，这般无趣的人花魁怎么可能瞧得上。“
　　别说是瞧得上了，那是巴不得缠着、腻着，化作一团年糕死皮赖脸摁在他身边，日日夜夜永不分离才好。
　　再争辩也没什么意义，解筹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什么事，解筹想。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解筹？”那姑娘试探性地喊道。
　　二人皆是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容貌清秀、不施粉黛的女子。
　　“姐？！”解筹惊喜地喊道，登时跟个孩子般向女子扑去。
　　女子被他撞了个踉跄，可眸中的笑意未减，“我下午在街口见你回来了，半天不见你来阁里，所以想去祁府寻寻，没想到这么巧。”语罢，她看见解筹身边的祁筱，紧忙想行礼，却被祁筱一把扶起。
　　“乐姐姐不必多礼，你同解筹是姐弟，与我便也是亲人，你我之间不必行如此大礼。”祁筱说完，便从腰封中拿出一块闪烁着微光的晶莹红石，端端正正地将其放进女子手中，继而道：”这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龙血石，正愁没人送，在这儿碰见您也是一种缘分，这就权当赠礼了。“
　　”这，这般大礼，乐绫不敢......“
　　”哎，姐，没事，他有的是钱。“解筹大大咧咧地把石头往乐绫手里一塞，笑着说道，”你是有所不知，他现在还欠我四百金呢！“
　　”祁家养你那么多年，你还能跟祁筱公子算起账来。“乐绫轻斥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改。“解筹假意打了自己两嘴巴子，”我再也不犯。“
　　”那你们聊，我先回府了。“祁筱见二人聊得开心，便打算先行一步，这天冷的叫人待不住，而且他早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没等乐绫发话，解筹便大气地一挥手道：“去吧，吃饭不用等我。”
　　“切，自作多情。”祁筱头也不回地笑骂到，继而渐渐走远。
　　乐绫见祁筱走远，才踮起脚轻轻一弹解筹的额头，解筹吃痛，故意装作委屈地嚷道：“我冤枉啊姐姐，什么都没干就要挨揍，这比窦娥还冤啊！”
　　“还冤呢，你把祁筱公子欺负成什么样了。”乐绫皱着眉头抚了抚解筹连个印子都没留下的额头，生怕他痛着似的，“就是这样对待恩公的？”
　　“祁笙对我有恩，他对我有个什么——哎哟别拽耳朵姐，我错了！”
　　“再不回枕醉阁，小姨该急了。”
　　一提小姨，解筹的屁股便隐隐作痛起来。
　　“快回去快回去，我可不想挨揍。”解筹紧忙往枕醉阁的方向走去，一副惶惶样，装的比谁都真。
　　乐绫嗤笑一声，她这弟弟，出塞一年，归来仍是这幅德行。
　　假戏乱为，肆意坦荡。

　　枕醉阁中，灯红酒绿，人影纷杂。
　　红装女子长袖善舞，涛涛眉眼溢流情思；伶牙利嘴的小厮上下奔忙，壶壶美酒香飘满楼。
　　这就是京都最负盛名的酒楼。
　　解筹刚进门，还来不及跑去找小厮要个手炉暖暖手，就听见头顶传来脆生生的笑语：“姐妹们瞧瞧看，这是谁来了？”
　　“解公子！是解公子回来了！”
　　“大漠的沙子好不好吃啊解公子，要不要姐姐我给你擦擦嘴？”
　　解筹挑挑眉，摆出一副放浪模样大声道：“姐姐若愿意，我拿唇瓣子跟您相互蹭蹭也是极好的！”
　　姑娘们纷纷作娇羞状，或是抬袖捂脸或者侧身回眸，好一副莺歌乱舞的娇俏模样。
　　”你啊，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一个紫衣鹅衬的短发女孩白眼道。
　　”跟您比还差得远呢，“解筹笑眯眯道，”不知络姐姐最近的龙（和谐）阳（河蟹）三百招画的如何了，有空拿来我给您评鉴一番？“
　　”可得了吧你，净想着白（河蟹）嫖。“李络一甩头发，满眼嘲讽道”知道我一张画多少钱吗？还想看三百页，做你的大白日梦！“
　　周遭姑娘们登时笑成一片，满堂欢声笑语登时炸开了花，好一番热闹景象。
　　解筹还打算跟姑娘们拌几句嘴，却被身边的乐绫扯了扯衣袖，乐绫朝他使了个眼色，解筹朝前方楼上看去，登时吓得不敢再嚷。
　　枕醉阁共有六层，下面四层供人们听曲赏舞，吃菜喝酒，有钱的还能在三层包间开个小桌，请个姑娘唱曲作兴；第五层是姑娘们与老板娘的住处，而这神秘莫测，被层层曼红帘帐裹紧的第六层，就是这京都花魁——如丹的住处。
　　枕醉阁的生意好，与这花魁有莫大的联系，不少客人为了一窥如丹的绝世身姿，不惜日日夜夜泡在阁里，就等着花魁偶尔出来露一侧脸。
　　就在刚刚，解筹看见自己居住的六层隔间里竟点起了灯，灯影摇曳下能看见一丝黑影端坐。
　　能随意进出他房间的人，除了身边的乐绫，他能想到的，只有......
　　乐绫的小姨，枕醉阁的女主人——乐阙。
　　为了防止客人私闯花魁住处，通往六楼的道路十分崎岖，七拐八绕，层层禁制，中间还安置了三处家丁守卫，别说是常人，就连个飞蝇也上不去。
　　解筹百般不愿、千般不愿地挪上了楼，在乐绫眼神的鼓舞下，他深吸一口气、绷紧了皮，慢慢地推开了六楼禁阁的铁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女声阴沉道：”还知道回来？“
　　”掌柜我错了！“解筹非常识格局，立马低头装怂，”下次不会！“
　　”这句话，你从小说到大，没一次作数。“乐阙身着长裙，暗金的绣纹流淌在黑紫的玄衣上，宛若滚动的金水，”你可知十几天后是什么日子？“
　　”是我卖身的日子。“
　　乐绫憋着笑，轻轻拽了一下解筹的衣角。
　　”你要真想卖，我也不拦着。“乐阙黑着脸看向解筹，”你打算什么时候练功？“
　　解筹轻咳一声，挺了挺腰板道：”报告掌柜的，我嗓子一直特别好使，不信我现在就嚎两句您听听。“
　　乐阙斜斜眼睛，看了看阁楼帘帐外仍在对酒欢歌的客人。
　　解筹立马会意，他乐颠颠脱下厚重的外裳，边脱还边感叹幸好今天没穿盔甲，脱完又跑去吹灭了屋里所有的蜡烛，却独独留下帘帐后的那一根红烛。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那盏英红还闪烁着微光。
　　乐绫很贴心地脱下水袖外裳递给解筹，又垫脚起身拆散了解筹的发髻。
　　登时长发如瀑，洒落满肩玄意。
　　解筹旋身披上水袖衣裳，还特地将腰身束了束。
　　而后他站至帘帐前，将厚重的布料一把扯开，只余下一层清透薄纱。
　　解筹闭上了眼睛。
　　只听长腔一响。
　　杯停、唇缄、笙噤。
　　又听长腔二响。
　　盏洒、齿颤、萧起。
　　再听长腔三响。
　　酒升、喉动、乐舞平。
　　“如丹姑娘！是如丹姑娘！！”有人激动道，“如丹姑娘开嗓子了！”
　　登时人声爆沸，桌椅叮当，杯盏纷扬，叫好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人们纷纷抬头向上望，只见那红纱后影影绰绰站着一窈窕身姿，隐约可见长发泼洒，这不是花魁还能是谁。
　　解筹最会煽风点火，就在人们热情高涨时，他拿起身边不曾吹灭的烛火，侧腰撑胯，旋身抛洒水袖，在火光明灭之间一拉帘帐，登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惋惜不舍声沸腾。
　　“掌柜的，如何？”解筹一边洋洋道，一边点起了身边的灯，室内重新亮起了光。
　　“当真是一点没落下，还唱的愈发好了。”乐绫笑着牵了牵乐阙的衣角，柔声道：“姨，别生气了。”
　　乐阙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只是默默上下打量着解筹，直盯得解筹心里发毛。
　　解筹诺诺道：”掌柜觉得哪还要再改进改进？“
　　”改进倒是不必，“乐阙走上前，掐了一把解筹的腰，却摸到了块块□□的肌肉，”就是太瘦了点，该吃点肥的补补身子。“
　　”在西域吃了半年沙子，不瘦才怪嘞。“解筹吐吐舌头。
　　”我去给他做点好的吧。“乐绫说罢就往厨房走，却被解筹一把拉住，“不用了，姐。”解筹说道，“我还要回府见主上呢，明天再来吃姐姐做的饭。”
　　”馋鬼。“乐阙横眉。
　　”那还不是因为姐姐做饭太香，我隔着西域都能闻见姐姐的饭香味。“
　　”就你嘴甜。“乐绫笑道。
　　”还不快回府见祁大人？“乐阙打断了姐弟二人。
　　”是！掌柜再见！姐姐再见！“解筹咧嘴一笑，旋身竟从六楼窗户外跳了出去，走前还不忘把乐绫的水袖外衣抛回屋内，”早点休息！“
　　”诶！慢点！你衣服没拿！“乐绫捡起厚重外袍急匆匆地跑向窗边，却已没了解筹踪影。
　　“这小子轻功好得很，别看了，死不了。”乐阙慢悠悠地走向门口，“还有，下次给他上妆的时候，多添点白料进去，去西域一趟竟能晒成那个黑样子，又干又瘦，不成人形。”
　　“那明天更得给他做点好的。”乐绫笑吟吟着合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