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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储君 ...

  •   延庆十九年,冬。项元仲同温造行拜师礼,收归于自身门下。

      延庆二十年,柔然入京行岁贡。听闻塞外有异姬,其身段柔美、风姿绰约,身怀暗香,步步生莲,使者甚爱之特贡于天.朝皇帝。建康帝拍手称欢,赐黄金、绸缎数十车,将女收入宫中。

      时年有孕,帝却不喜,三月未至被滑落,异姬甚痛之。

      延庆二十一年,魏参议一案无所果,正式结案。帝大怒,言官进谏,遂肃清上下,先后共诛官员累积达二十三人,夷其三族,品阶不限。

      锦衣卫南北镇抚司辖下众人均自领五十廷杖,历刑部三刃之苦,罚三年俸禄,锐减数人。

      延庆二十三年,五年之期皆满,三王首次入京。帝称病不见,拒三王于殿外。

      次年,赵瀛大寿,特赦天下。于觥筹间,立丞相之女杨华妃新子赵旭为储,诏天下。众官皆疑,一时,赵旭一满月小孩被推于风口浪尖,荣光无限。

      不过三年,赵旭被刺,薨。国丧期间,三王入京吊唁,赵瀛甚慰之,许其暂留一月。

      延庆二十七年,世家翻覆,百年之族尽数轰塌,新贵始出。帝昼夜颠倒,尽伏民生之案,大病一场。时年南部大旱,流民四窜,一路延北,京都风云诡谲,暗波流转,城外偶有兵马驻扎,夜行数日,火光乍现。

      ……

      祁朝接过京兆尹递交的近日案件的册子,揉了揉眉心。

      自他接手北镇抚司以来,无一刻不在头痛。他是武将出身,气性急,肚里没甚墨水,以往有项元仲在,他听差遣做个执行者倒也松快,可当他真坐上了这个位子,这才始知正使的不易。

      近日,流民入城,抢打劫掠,动静频传。赵瀛正处病中,宫中御医焦头烂额,浑身数法皆然使尽。其下一应事务,暂搁置,且命锦衣卫监视朝中各官员举动,而这本不属于他的工作,全因京兆尹察觉异常特来拜托一事。

      旁的事,当然劳烦不到锦衣卫。可与皇亲有关,那就另当别论了。

      *

      项元仲等祁朝多时,不待他取出物件,便邀他一路入院细谈。

      祁朝一身黑服,眉目清冽,却倦意俱拢。他撩开袍襟,坐于凳上,长吁短叹起来。

      项元仲给他倒了碗热茶,随他坐下。

      祁朝举起那糙碗,笑道:“多日不见,大人往日那般讲究的人,如今也入流了。”

      “时年不同,我不过是介乡野匹夫,自是要活得率性洒脱。”

      祁朝道:“说来弟弟也是瞧不懂。你假死多年,也不告知亲友,叫他人平白为你落泪,留在这养甚徒弟,结果八年无甚风波,还惹得圣上大怒,削了你的职,让你彻底成了个死人,终身无法处于人前。”

      “这不,快到你的“忌日”了嘛,前几日,我手下那帮小子还偷偷抹泪,说要去你坟上祭拜一番,倒也是重情。”

      项元仲见他闲谈够了,夺过他手中把玩的空碗,道:“鸿鹄常说燕雀岂知其意,此话确有真谛。”

      瞧他茫然,遂又问道:“常州有豺狼,其性凶残暴戾,猛虎也不及,常祸于乡里,何为?”

      祁朝望着他愣着未答,项元仲复又说道:“你不甚在意,他人灾祸同你无关紧要,直到某日归家,发现阖家老小皆惨死于孽畜撕咬下。你痛不可言,此时又何为?”

      祁朝听不得他这些弯弯绕绕,忙招手唤他停下:“有话快说,没你那般博学,听不懂什豺狼与猛虎的纠葛。”

      项元仲无奈摇首,又是倒了碗茶水给他,道:“豺狼灭门之仇与你不共戴天,你妄图猎之,无奈人力不足,动不得它分毫。你寻遍天下奇书,决心入古武门派拜师学艺,修成为乡里铲除此祸患。八年之期,这乡邻却陡然再无所患。豺狼隐去身形,不知所踪,乡里回归安宁,你下山之际,发觉仇无所报,你可会放弃?”

      “自是不能…”祁朝摇头,眼中顿时一亮,“所以……”

      “常州一案,横跨八年之久,其背后豺狼早已不可寻。可豺狼既能下口,那必是被害人身怀重要隐秘,诱得豺狼猎食,此隐秘,豺狼无所寻,便灭其满门遮掩。水面澄静无波,其下波涛暗涌,乡里断然能安宁一段时日,可豺狼不除,终为隐患。”

      “八年之期,无非是与之有抗衡之力的一步落棋。”项元仲叹道。

      乡邻惧豺狼,不敢与之有系,朝堂也无人敢提魏参议之死,立储之事犹如在这滩死水中落下一方巨石,如警钟鸣响,惹得众臣踌躇不已。

      自幼子储君身亡,其下受益最大者显而易见。可项元仲却觉没那么简单,这两事似是无甚关系,却又尽展千丝万缕。可赵瀛未下命令细查,锦衣卫也不敢越俎代庖,况且手中大案未解,又为何无故给自个儿找事?

      见祁朝若有所思看过来,项元仲再道:“落棋既成,当顺应天为。豺狼自诩其踪所隐天衣无缝,可他自打下场来便已入局。八年潜伏,满京都,局场已成,只待入瓮。”

      祁朝思忖道:“所以,你那徒弟便是你此步落棋,让其入宫搅混这滩陈年死水。八年之后,真凶所防也断然不会如之前严密,此刻,便是你重新联系线人的最好时机。”

      祁朝脑子难得转了转,项元仲倒也没急着应他,想瞧他接下来还会觉出些什么,却见他低下头有些苦恼道:“落棋之质,当是难选。你那徒弟大好前途,真会同意么?”

      此次线人,既要身家清白,又得文武全才,还是个陌生面孔,且无死士那股戾气…说白了,就得要个普通人,无甚心计,长相白净,卸人心防,又能文能武,足以自保,传信方便;再者能言善辩,口舌尤利,处事圆滑,博人好感。

      本来项元仲最初也打算去族里挑一个远亲子弟,暗中培养,可遇上了温造,就如获至宝般,觉着此任再合适不过。

      身家清白,且是可亲可信可任之人。脱于世家之流的赶举秀才温造更合他意,纵然是查个底朝天,温造也没甚祖宗三辈给得他翻。

      “说来也是我对不住他,平白叫他卷入这朝堂风云中,恐有性命之危。可落子既下,便已无悔。”

      项元仲答完,那茶水早已凉了,他端来猛灌入肚,一抹嘴咽了口气,直悠悠叹。

      祁朝思量道,项元仲既如此说,当是安排好了,容不得人温造拒绝,现看来,只不过是他在一腔感叹忧虑动容自身罢了。

      祁朝没管他,将先前摸出的铁符置于桌上,道:“前些日子,京兆尹寻我喝酒,给了我一本近日案情相关的册子,告知我有亲王已至城外,逗留多日。圣上龙体欠恙,他所递折子均被压下,尚未弄清其意,也不敢随意加写密函。他新官上任,朝中根基尚浅,没甚主意,可此事又不得不报,便找上了我。”

      项元仲不答反问:“那你如何看?”

      祁朝一怔:“我能如何看?城中流民四窜,可天子脚下,无故闭城门,便是寒难民之心,于君王正统不利。我近日循着册子派人一一查探,难民暴.乱,其背后当有人所为。”

      项元仲道:“是燕王?”

      祁朝颔首:“此枚铁符便是从难民头领身上寻得,上镌刻青鸟图腾,正是燕王府标识。他趁圣上大病,命人聚拢流民,已成其形,又深谙驻京统领顾大体不敢对流民有所为之心,将兵马驻扎于城郊,夺其赈京粮草,诱其暴.乱。”

      “此一为,必有异心,若圣上闻之,当诛之。”

      项元仲却猛地噤声,怒斥道:“住嘴,此话也是你能说的?”

      祁朝始才知方才自己说了何等大逆不道的话来,顿时冷汗淋漓,言谈皇子所为,死罪难逃。

      复又想道,该是此间林院太过静谧,令他身心都沉寂下来,竟无端放松了警惕。

      项元仲思忖半晌,问他:“你当真觉着此事是燕王所为?”

      “不然呢?”祁朝缓了口气,道,“物证如此齐应,且是秘密暗查,从无假手于他人。”

      老指挥使瞧见新指挥使这番简单头脑,不由地叹了口气:“燕王为甄贤妃所出,素来桀骜无比,行事大条。这几年守边疆虽说磨得了性子,沉稳不少,可这番谋划却也不是他做得出的。再者留了甚铁符给你我看,你觉着,当今世道谁行不当事会将自家大名顶脑门上来?”

      “如今,只能这般道来。城外确有亲王而至,而这难民一事也是其所为,至于这军帐下究竟是哪位亲王,多番迷惑你我双眼,却也不得而知了。”

      祁朝闻之,勃然醒悟。

      果然,三日后,宫中有诏书而下。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帝王承应民德,继天立极,当建立元储,以绵宗社无疆之休。嫡长子赵策,端厚元良,英姿粹美……堪当大任。兹立为皇太子,授其册宝,正位东宫……谨以此为传达天听、宗庙、社稷,平四海之心,以隆万年大统。

      延庆二十七年,夏至,齐王赵策得令入京,立为储君。

  • 作者有话要说:  温造os:有你(师父),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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