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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妖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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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路上,两旁的桃花树都持了红飘带,一直通向桃花观。
封寒凛抱着十七,带着面具,隐藏在人群当中一点也不显眼,甚至很多人和他们一样,脸上都戴着桃木面具。
等上到山顶上时,时间已经接近午时了。这一路上唱的跳的,全都出了一身汗,但没有一个人抱怨,并且每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仿佛为了这场一年一度的盛会,不论多累都是值得的。
游行到了山上,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进观中,所以就在观外面的平地上支了个场地,然后所有人将下了马的花车包围在中间,开始跳起一种舞蹈。那舞蹈好像是专门为祭拜桃花仙人而编的,男女老少都可以跳。
跳完舞后,在一片欢声笑语叫,扮演桃花娘娘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了观中,接受桃花仙人的赐福。只有接受了桃花仙人的赐福之后,这位“桃花娘娘”才拥有向世人传递祝福的能力。
封寒凛抱着十七来到角落里,他带着十七有些行动不便,于是对他说道:“你在这里乖乖待着,不要乱走好不好?等哥哥处理完里面的事就出来接你,记住,千万不要跟别人走,他们有可能把你骗去卖了!知道吗?”
得到十七再三的保证后,他才走到一边隐了身形,跟在那位“桃花娘娘”后面进了道观大殿,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等待时机。
他抬头看向上方那尊雕像,只觉得它较之昨天又有了些许不同,这点不同非常细微,只是那僵硬的嘴角又向上提了一分,像是在为今日专门为它庆祝的盛节而高兴。若不是他五感异于常人,还真察觉不出什么。
这妖孽还是修炼不到家,这么容易就露出了破绽。
他心中暗嗤,这妖孽不知道,要不是有一层泥塑在外面裹着,几乎可以想象到它脸上那表情,盯着底下的人就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狗,几乎都想扑上去直接咬了。
那“桃花娘娘”被迎了进来,走到塑像前跪下,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就见一个穿着道袍的白发老道士走了出来,旁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道童手中捧着一只一掌高的白瓷瓶。
老道走到“桃花娘娘”跟前,嘴里念了几句道经,晦涩难懂,那些不懂的镇民只觉得这老道修为高深,听在封寒凛耳中只觉得粗浅不堪,平白污了耳朵。封寒凛从这老道身上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他的双目浑浊,身体散发着一股朽木的腐气,本应该是个入土之人,却脚步踏实有力,比壮年男子还要平稳,若说他身上没有那妖孽做的手脚,封寒凛是不信的。
那老道士念完后,取过小道童手中的瓷瓶,对着殿内所有人说道:“此乃今日白桃仙树所凝之露,乃桃花仙人赐下的福源,只要将些倒入井中,让镇上人人都喝下这仙露,便可以保佑衣食丰足,身体康健。”
“桃花娘娘”郑重接过了。
封寒凛却觉得这瓶子不对,说什么“仙露”,这瓶中的东西妖气冲天,分明那妖孽从它体内提炼出来的妖毒。
长期饮用混有妖毒的水,一旦体内的妖毒积累到一个临界点,那么这镇上的百姓将彻底成为这妖孽的傀儡。看着这些人对台上雕塑那完全敬仰的模样,几乎将心神都交了出去,若要他们为桃花仙人献身恐怕都不带犹豫的,可见中毒不浅。
要将这些被妖孽控制了大半心神的百姓唤醒,恐怕很难。但只要他们继续敬仰着这妖孽,封寒凛又无法对它下手!
难道真的拿这妖孽没有法子了?
原本他是想让这妖孽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原形的,但现在看来,此法不可行。
唯一的办法,只有先解了桃花镇百姓体内的妖毒才行。但要解妖毒,还需要用到这妖孽的妖丹……
这仿佛成了一个死循环。
十七才在外面等了一久,就见封寒凛冷着一张脸出现在面前,浑身寒气逼人,在这春寒未消的时节,更加冷了。
他一言不发,抱起十七就回客栈去了,连桃花祭典的后续都不看。
十七见他不说话,也不打扰,安静地守在一旁,看着封寒凛从他的纳物袋里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似乎在找什么药。
关于药物,十七自认为自己还是很了解的,毕竟他在谷底下的十几年,唯一排解时间的方式,就是与药物打交道。
“……哥哥,你在找什么?”虽然说好了要叫哥哥的,但一开始他还是觉得不习惯。
似乎只要听到“哥哥”二字,封寒凛就觉得开心,他终于从一堆灵药中抬起头,摸了摸十七的头,笑着说道:“没事,哥哥一个人能搞定。”
但十七从他还未舒展开的眉头知道,他现在遇到了难题。
封寒凛确实有些苦恼,他翻遍了纳物袋里的灵药,也没有一种能解决妖毒的,主要是妖毒对他们这种修仙者起不了太大的影响,用灵力逼出体外就可以解决。但普通人就没办法了。
早知道就问柳前辈多要一点各种解毒的药了。
十七却突然说道:“你要什么药,或许我可以给你?”
“嗯?”封寒凛一愣,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十七说了什么,说道:“你……有解妖毒的灵药?”
他这才想起来,十七的种种表现早就说明,他的医术精湛,或许还真的能拿出药来。于是便把桃妖下毒的事说了。
十七想了一下说:“我需要一枝那白桃树的树枝,花也可以。”
封寒凛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只有窗户发出一声关闭的轻响,说明刚刚有人出去过,还贴心地关上了窗户。
桃花观后院,或许是那妖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所以并没有防备接近它本体的人,但毕竟是本体,与灵体肯定有联系的,只要有人动它的花枝,它肯定能感受得到的。幸好这时那“桃花娘娘”也来到了白桃树下,在观主的引领下,将一只精致的桃符绳挂到白桃树枝上。在白桃树的其他枝杈上,也挂着几只同样的桃符绳,应该是往年桃花节挂上去的。
然后“桃花娘娘”在观主面前低下头,恭敬地在等待着什么。
就见那观主转身折了一枝白桃花,给“桃花娘娘”簪到了头上。
桃花镇的女子都爱戴桃花,但能戴白桃花的,只有“桃花娘娘”一个,这是她的荣幸。
封寒凛趁观主摘花的同时,在桃树的另一方截了一枝,那桃妖完全没有动静。
轻轻瞥了一眼白得像散发着神光一样的白桃树,祭起灵剑,御剑飞走了。
左右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回来了。
他才落地,就看到十七的面前摆放着七八个小瓷瓶,十七似乎是在调配药粉,见到他回来,连忙放下瓶子,收了手,将手放在桌下,好像在藏什么。
封寒凛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微小的动作,只将桃花递给十七,笑道:“给你。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送花,还是送桃花,从来都是桃花来招惹我的!”
十七一脸茫然,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接过白桃花,取了几朵花蕊,将其搌碎了,放到他调配好的药粉当中。
就见原本白色的药粉,在混入了花蕊之后,变为了红色,像血一样的红。
从十七接过花,到这些药粉成形,这一个过程有些漫长,但不论是十七,还是站在一旁的封寒凛,都十分的认真。只是封寒凛的目光是落在十七身上的。
其实从一开始,封寒凛就感觉到了十七身上一直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特别是十七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那神态与气质,完全不像一个几岁的孩童,甚至是十七那超越一般人的医术,只是封寒凛一直在忽略这种违和而已。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些都与十七的过去有关。
不论十七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他都是他的弟弟,仅此而已。
十七将调配好的药粉包起来,放到封寒凛手中,说道:“只要将这些药倒在水井里让人喝下,那妖怪的毒就可以解了。”
仔细看来,就可以发现十七现在的神情有些忐忑,因为他无法向封寒凛解释,为什么他可以调配出解妖毒的药。
但封寒凛只是接过药,摸着十七柔软的头发,高兴道:“看来捡个弟弟真是个天大的便宜,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可拿那个妖孽没有办法了。”
十七脸色微微缓和。
封寒凛拿着手中药粉,眼睛沉静无波,其实就算没有十七的药,他御个剑到九霄城找人要解毒丹再回来,也不过要一两天的功夫,但他并没有对十七说。
等封寒凛走后,十七才将一直藏在袖中的手伸出来,只见在食指的指头处,被划开了一道一寸长的伤口,到现在还流着血。十七从药箱里取出另一瓶药粉,轻轻涂抹在伤口上,不一会儿,那伤口便渐渐愈合了,指尖轻抹去血痕,到最后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小白一直蹲在旁边看着,这时走过来,轻轻舔过原本受伤的地方,像是在安慰十七。
十七轻抚着小白的头,小声说道:“小白,我现在已经不觉得疼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打开窗,窗外天蓝云白,底下是粉桃满院,风光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