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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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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送你出去。”
“在此之前,还需你答应我一件事。你且记……”
“修炼至飞升者皆可通过天门,何须我特意下界接引?”
“猜测而已,也未可知。”东方星尘笑了笑,“你先听着吧。”
“你去的这个世界,似乎是有点不对劲。”禹河清沉吟片刻,扬手招来青铜鼎,手印变幻,一道青光覆上东方星尘的身形。
“它的界层似乎被一股奇异能量笼罩了,能阻绝初阶仙神的感知。虽说这股阻力比较微弱,但遮蔽整个空间的手法非常人能及,总之,你多加小心吧。”
……
太华宫的长老们铁青着脸,磅礴的怒气与灵气溢出体表,受邀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来参加两派联姻的吗,怎么新郎从太华宫少宫主秦轩明忽然变成上炎宫的人了?而且这天坛上之人怎么瞧着这么面熟呢……
“上炎宫,东方星尘?”有人失声惊道。
众人顿时目露惊愕,台上那位可不正是琼华宴上一剑封天,又传闻死在了秘境空间的上炎宫首席大弟子吗!死而复生已足够叫人震惊,然而缓过神来,方注意到这引来天地祝福的婚礼,成礼的竟是两名女子。眼瞅着台上大礼已成,台下剑拔弩张,在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彼此心中都明白了几分状况,没想到这承炎第一大派还有被人劫亲的时候,顿时旁观看起了好戏。
“小诺……”台上少女褪去玄金锦衣,换上大红喜袍,端得英姿无双,一挑一笑灼烈如阳,她倾身呢喃,吻在小姑娘额间,“回来娶你了。”
楚诺浅眼眶微红,可这样的场合是不能哭的,只能微颤着从红袖下伸出手指死死地揪住对方衣角。
大概第一次相悦都会对亲吻有种莫名的执念,东方星尘很喜欢这个举动,每一个清晨傍晚,她都会在她额间缱绻而虔诚地落下一个吻,这样梦魇就被驱散了,此后处理宫务,修气练剑,万般繁杂中回眸一顾,总有人笑伴在旁,予她拥抱与亲吻,原来这就是喜欢啊,你所害怕畏惧的,只要是她就不怕了。
原来这就是般配啊!众人感慨,端看少女吉服相拥,彩凤呈祥,再看台下只剩一条缅裆裤的秦轩明,目光一时间古怪起来。
站在靠前排的姜白术面庞抖了抖,若不是时机不对,她险些要鼓掌大笑。她就知道东方星尘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死,之前太华宫要和上炎宫联姻的消息传来时,她还急得叫自家兄长先去提亲堵了太华宫的路子,可惜最后没成,本来今日不想参加的,还好最后被兄姐强拽着来了,不然差点错过一场大戏。
“今日本该是太华、上炎两派交好的好日子,上炎宫此时贸然悔婚,还打伤我派少主,莫非要挑起两派之战不成!”太华宫一名长老朝着台上怒喝。
平日里享惯了承炎第一大派名头,面对其余七派也带着傲气,往来之人都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可眼下却是在帝都,被人在家门口狠狠扇了一巴掌!对太华宫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长老这话可错了,皇帝赐婚于我和小诺,命太华宫相辅而已。”东方星尘漫不经心地从袖袍下取出一黄色绢状物抛向空中,“聘礼是我出的,庚帖换的也是我和小诺的,至于太华宫嘛……”
“回头便送你几箱灵丹珍宝当酬劳吧。”东方星尘笑容灿烂,底下之人却是错愕不已,太华宫将这婚事闹得满城皆知,到头来全是在为上炎宫铺作嫁衣啊!
“你、你,怎么可能!”那名长老毒烈的目光简直要将圣旨灼出一个洞来,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你敢伪造圣旨!”
东方星尘笑而不语,一封圣旨也值得小殿下伪造?
“陛下特命杂家前来贺上炎宫两位大喜。”尖细的声音遥遥响起,却是深受帝王宠信的王公公笑容满面地朝天坛走来,他一直跟在皇帝身边,对眼下这一幕也是早有了预料,只是再见到秦轩明狼狈不堪的模样时忍不住一怔,眼睛里的错愕一闪即过。
东方星尘在楚诺浅的揪扯下谢了礼,饶是太华宫有再多的不解与愤怒,皇帝旨意已到,眼下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了。待着的宾客个个人精,一转头便开始向上炎宫道贺,秦轩明被人当众抢了亲事,还被看见了如此不堪的一幕,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更是让他恼羞成怒,本命灵剑自掌心浮现,体内暴涌的灵气汇聚剑身。
“东方星尘!”秦轩明手印变幻,周身灵气波动,气急败坏地举剑冲向天坛,然而没走几步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径直震散了灵气防御,闪烁的雷弧悉数倾泻在他身上。
被劈得焦黑的秦轩明仰面倒了下去,几名长老大惊失色。众人纷纷仰头望天,这一没有境界飞升,二没有仙丹仙器出世,朗朗晴日哪来的天雷?莫非,莫非连天也看不下去了?
唯有楚诺浅与姜白术不约而同地看向神色自若的东方星尘,众人不相信这世间有人能掌控天雷,姜白术因在青冥城亲眼见过东方星尘施术,不疑有他,而楚诺浅却是知道这家伙的真实来历。
“真不是我……”东方星尘对上小姑娘投来的视线,目露无辜。
楚诺浅怔愣住,不是东方星尘,难道这里还有能召天雷的存在?
“是我爹爹。”东方星尘小声咬着耳朵。
楚诺浅:……
这场大婚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落下帷幕,只道是为人们的饭后闲谈又新添了谈资,乃至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帝都的市井小巷都在津津乐道着此事。
“这听说不是太华宫和上炎宫结亲,怎么忽然新郎换了人了?”
“听闻皇帝原本赐婚给的就是上炎宫那两位,这聘礼是那位东方大人下的,庚帖上的生辰八字也是她们两人的,迎亲娶亲的也都是上炎宫的人,与那太华宫有甚么关系!”
“嗐!这旁人的婚事,太华宫还操得一手热心肠。不过那二人,不都是女子吗?……”
“女子怎么了,那可是引来祥瑞的!你道一向张扬惯的太华宫吃了这么大个亏为甚么闷不作声了吗?听说那日太华宫少宫主想抢亲,老天爷也看不下去,降了天雷以示惩戒!嘿嘿,修道之人被天厌弃,这名头说出去可不好听呐。”
“天呐,竟是如此!不过我曾有幸见过上炎宫那两位,那等容貌气度,也确实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也不知是太华宫平日行事自诩高人一等,惹了众怒,还是有人暗中打点了各处茶楼小道,整个京城里的流言竟一边倒地嘲讽太华宫仗势欺人,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二楼一处雅座,白袍青年只看了一眼楼下,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转动手中握着的茶杯,深蓝色的眼瞳在热汽氤氲下越发幽邃。
“师兄那日当真未曾察觉不对吗?”他问。
“其实……察觉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青年神色尴尬,颓丧地挠了挠头,泄气一般地道:“唉,平心而论,那家伙的气场是秦轩明完全比不了的,她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
“唉,虽然我挺讨厌这家伙的,但是……”有穷逐日肚子里搜刮着词语,“但是谁让楚诺浅喜欢的是那讨人厌的东方星尘而不是我们呢。师弟,我仔细想了一下,师父想让我们照顾好她,可如果最后嫁的不是她喜欢的人,那你我和秦轩明有什么分别,不还是重蹈覆辙啊!而且……”有穷逐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且现在那家伙实力最强悍,我们也拦不住啊。”
羿羽斯沉默了良久,慢慢道:“东方星尘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说明她不在乎被人揭穿。师兄所言在理,她实力雄厚,师兄即使发现了也无法改变什么。”他叹了口气,用力按了按眉心,“只是师父那里,还需想个法子交差了。”
有穷逐日讪讪赔笑,似是想起什么,踌躇道:“对了羽斯,有件事很奇怪,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我感觉这个太华宫似乎知道点什么,我第一次降世时,他们好像能认出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羿羽斯一怔,旋即拧紧了眉头,“凡人不可能知道我们下界历劫,更何况你我下界时实力都被压制在化丹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羿羽斯忽然想起自己下界那日是落在了皇宫花苑,恰巧皇长公主秦思洛在亭中赏花,便顺势接受了她的笼络。
这样一想果然有些不对,毕竟是守卫森严的皇宫,那处花苑未免太过清净,周围连巡逻的宫中侍卫都未曾见到。而且,凭空出现一个人,任谁见了都会惊吓几分,把他当成刺客也不无可能。但秦思洛的目光却是很快从诧异到了然,甚至未等他言明身份便提出了招徕之意。
太奇怪了,仿佛是知道他会出现在那里一样……
羿羽斯心头一跳,他缓缓抬头与局促不安地有穷逐日对视,声音凝重地开口道:“师兄接下来务必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身份。”
“恐怕不止是太华宫,整个承炎皇族都有些古怪。”
……
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一场婚礼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上炎宫的驻地,此时府中一扫阴霾之气,再看四处挂满的红绸,窗户上张贴的大红喜字,酒宴初张,烛火煌煌,觥筹交错间热闹非凡。
东方星尘初饮一碗便匆匆离场,身后的哄笑声渐行渐远,之后自会有人帮她应酬。至于现在,她慢下步伐,穿过两侧垂落的红色纱幔,凤冠霞帔的小姑娘端正地坐在榻上,听到脚步声方才抬眸一笑,烛火轻晃,眼底酝着此生道不尽诉不完的情深意长。
东方星尘在她身边坐下,心跳如鼓。原来成婚当真是与众不同的,虽然她不是很满意这场婚礼,还寻思着回天界再办一场,不过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老老实实地把回来的经历和小姑娘讲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最后一段和禹河清的谈话,毕竟还只是她的猜测,不想这么早让小姑娘担心。
“星尘,皇帝之前分明答应了我和秦轩明的婚事,为何后来又降旨赐婚你我?”
“因为咱两般配啊!”东方星尘随口道了一句,再看见小姑娘眯起的双眼后又连忙补说道,“也没多麻烦嘛,之前见到的雕像就是凰熙帝本尊,我从她那得了块令牌,大概能调动宫中隐藏的一批禁军。延和帝所求无非一个正名和独属于自己的兵力,用这个和他换道旨意,不亏。”
楚诺浅若有所思,东方星尘又从袋里取出一方玉玺递给她,笑道:“这个也算进聘礼吧。”
龙鱼凤鸟钮,赫然是当日被轩辕宓取走,后又流落秘境的传国玉玺和氏璧!楚诺浅哑然失笑,天下不知多少人为这方玉印所代表的名头大打出手,也只有她家星尘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那日先皇后曾提及承炎真正的皇陵,兴许与这方玉印有关。”楚诺浅斟酌道,神机营虽已覆灭,但单凭和氏璧所象征的正统二字,这在日后也是个不错的筹码。她下意识伸手接过玉玺,却忽地被抓住了手腕,红袖滑落下去,狰狞的血痂在周围白肌如雪的衬托下分外扎眼。
“小诺……?”从衣袖下一点一点滑落的银光与那猩红一同刺进了眼里,扎进了心底,东方星尘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
“没什么大碍。”楚诺浅朝她宽慰地笑了笑,从衣袖下取出那柄锋锐的银匕,轻声道:“皇室不会娶身有瑕疵的女子,本想着以此逃脱皇室选妃,未曾想后来变成了太华宫上门提亲。虽是因利相联,但也难保成亲当夜秦轩明不会做什么,原打算等大礼结束后就划了这张脸,也好绝了日后绮念。”
“不过,好在星尘回来了。”
好在她回来了。
不好,一点也不好,!东方星尘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她指尖发颤,遍体生寒,英明神武的小殿下从未像现在这般惶恐不安,她害怕地缩紧手臂,紧紧抱住怀中的温软,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回来呢?再迟一步,便要懊悔终生。
“星尘——”楚诺浅撒娇似的拉长了声调,“别紧张,修炼之人身上有伤不是很正常吗?之前是故意防着没用药膏,待会涂了药就好了。嗯,论起来同算皇室,星尘家里不会也有这样的要求吧?”
“胡闹,不管小诺怎么样我都喜欢。”东方星尘长吁一口气,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绪,她侧首亲了亲楚诺浅的耳朵,哼哼道:“符令印玺这些,家里管事的都交给小诺了,小诺不要我,我可连家都回不去了啊。”
楚诺浅扑哧一笑,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调侃,“咦?看来天宫也不大嘛,星尘都没有三宫六院可以休息。”
“哪、哪里的三宫六院啊!我、我,我就只有小诺你一个……”
楚诺浅忽然环臂勾住东方星尘的脖颈,堵住了她未完的话语,原先落在一旁的红盖头轻飘飘地落下来,遮住了两人。唇舌辗转厮磨,鬓发纠缠绞结,一吻毕,炽热的呼吸灼红了彼此的脸。
“星尘。”楚诺浅弯着双眸,轻轻唤她,“不掀盖头吗?”
东方星尘压抑着心底的躁动,她扬手招起搁置一旁的喜秤,秤端挑起盖头一角缓缓上揭,明黄暖烛重新入眼,迎面是小姑娘水光莹润的双眸,东方星尘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一句:
“娘子!”
“噗。”楚诺浅敛眸低笑,头顶珠钗晃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许是因为那些前世梦魇的缘故,我很害怕红色,也很畏惧成亲。”偏偏宗门袍服以绛色为主,撑着岌岌可危的宗派,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成了交换的筹码。
“但是想到星尘,我就不害怕了。”楚诺浅仰起头,目光一遍又一遍细细描摹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近在咫尺,又念至若狂。“想到会是星尘穿着大红喜袍来娶我,我好高兴。”她笑了起来,柔软的唇印上东方星尘的侧脸。
“夫君。”
……
脱去繁复沉重的冠饰,沐浴洗漱后,东方星尘认真地用星凝膏涂抹了一遍楚诺浅左臂的伤疤,方才熄了灯火,心满意足地抱着小姑娘躺回榻上。
“星尘。”
夜幕沉沉,月色清浅,一片朦胧中东方星尘听见怀中轻响,她低头亲了亲楚诺浅的眉眼,问道:“怎么了小诺?”
“……我有点冷。”
毕竟是暑夜,东方星尘身上又热,怀里的声音因此有些忐忑不安。不过东方星尘没听出来,只将此归结于楚诺浅受前世影响,体质不好,一边抱紧楚诺浅的同时一边想着之后寻点药材帮她补补体质。
“还冷吗?”
楚诺浅:……
怀里的小姑娘似是叹了口气,翻身脱开了她的怀抱,东方星尘一愣,接着自己的手便被另一只玉手牵着,柔软滑腻的触感随之贴上指尖,她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衣带是解开的,松垮的衣衫下起伏有致的曲线若隐若现,而她的手正贴着她白皙的肌肤,掌心下心脏有力地跃动。
东方星尘指尖发烫,心口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不过好在对小姑娘的关心稳住了她的理智线,东方星尘抽回手,认认真真地帮楚诺浅系紧衣带,“衣带怎么散开了,嗯,这样就不冷了。”
“……”
东方星尘右手重新搭上楚诺浅的腰,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然而小姑娘径直背过身去,躲开了她的怀抱。
“太热了,还是这样睡吧。”
“哎、哎?可是小诺刚刚明明说冷的……”
怀中空荡荡的小殿下,眼巴巴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