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因缘 ...
“星尘,你说什么?”
楚诺浅好似没有听清她的话,仍是笑着,唇角弯起的弧度却像是僵在了脸上,她的声音如云雾一样轻灵,短暂拂过东方星尘的耳畔,又很快消无踪迹。
掌心握住的皓腕一点一点抽走,东方星尘没有强留,她松开手,再一次说道“小诺,我心悦你。”
碗中蒸腾的热气在两人间形成茫茫屏障,楚诺浅低着头,那双明润眼眸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东方星尘闯过许多迷境,破过万千幻术,唯这双眸子,在每一次清晨睁开时,都让她忍不住沉溺。
岂是天地无处不相思,不过是心结千网,囚一字为情,求一人为她。时值今日,东方星尘方知缘何天界诸仙皆赞她悟性高,唯爹娘说她心缺一窍。
十八年来,天界那些貌美如花的仙子、翩翩如玉的少君,总喜欢打着求学论术的幌子来找她,一开始东方星尘还耐心解答,后来见他们心不在此,便再不愿教导了,此后凡有邀约帖子也皆被她拒了。
她的几位老师夸她专心向学,她的娘亲却总是看着她叹气。
小星尘啊,别专研古籍啦,被你救下的那位蓬莱仙岛的小姑娘正偷偷倚门看你,而你呢,从天明到晨昏,背书记阵,绘符练剑,独不见她眼中烁烁光芒逐渐黯沉。
春狩时你笑青帝长子箭术不佳,百尺之距也能偏差三分,却不见他搭弓时蓦然回眸,不见他看你时似水眼神。
分明只要一次抬眸,一个对视就能点亮的光芒,你为什么要放任她离开呢?天生是能够明察秋毫的洞虚仙瞳,为什么会错过这些瞬间呢?
年岁渐长,诸神皆道:天界的小殿下最是天资聪颖,亦最是不解风情。俗话也称,缺心眼,不开窍。
非不开窍,心有所属。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为心上人。
“星尘,别闹了……”白雾后的声音微不可闻。
“没有闹。”东方星尘万分认真,她一字一顿无比坚定地说:“是心动,是喜欢,是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诺,我心悦你。”
“东方星尘!”楚诺浅蓦地撑桌站起,双臂抖得厉害,她嘴唇颤动,大喊道:“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楚诺浅喃喃低语,声音虚弱至极,那双琥珀色瞳孔失了光彩,仿若残烛化尽,徒留空洞死寂。
“小诺……”东方星尘心疼不已,她想要握住楚诺浅的手,然而楚诺浅猛地向后倒退两步,兀自冲进了茫茫大雪中。
“小诺!”东方星尘一惊,她慌忙离开座位,刚想追上去,卯大娘拿着一个布包从后厨走了出来。
“找到咯找到咯。哎,那丫头呢?”卯大娘问。
“她,她有急事先走了。”东方星尘强自定下心神,目光落向卯大娘手中的布包,“这个您交给我吧,我去带给她。”
“好勒。”卯大娘爽朗一笑,又感慨道“哎,这大年夜的还这么忙,这孩子也不容易啊。小姑娘,你们是好朋友吧,两人之间多多照顾,有空再一起来吃啊。”
“嗯,谢谢大娘,我会照顾好她的。”
布包约莫巴掌大小,包裹的东西细长有尖角,约莫是簪子一类的东西。东方星尘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符箓递给卯大娘,道:“大娘,这个便作为饭钱,您带回去贴在家里,能根除蛊毒。”
“你……”卯大娘目露惊奇,未等她开口再问,东方星尘已不见了踪影。
店门外积了厚厚的雪层,风雪夜,人未归。卯大娘阖上木门,盯着桌上的符箓看了许久,黄符誊满了火一般的红色,昏黄烛光下,辰砂似若液体隐隐流动。
活符!卯大娘惊了片刻,富有灵性之符即为活符,这等符箓与寻常符箓阶次分明,符纸、用墨、笔法都有极为苛刻的要求,承炎境内大抵只有专攻符箓的乾道宗懂得如何绘制。卯大娘绝然想不到这是东方星尘亲自所绘,她心情复杂地将符箓藏进衣袋里,吹灭灯烛,在黑暗里悄然匿了身形……
“小诺!”东方星尘兜兜转转了许久,终于在登山道前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凑到楚诺浅耳边,笑问“等我啊?”
楚诺浅身子一颤,她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道:“这山路设了机关阵法,若无信物玉佩,容易迷了方向。今晨我见你将它忘在了桌上。”
“嘿,这等阵法可奈何不了我。”东方星尘笑容肆意。
楚诺浅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独自走上山道。东方星尘愣在原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109:小星尘你别说话了!!!快追上去吧。】
剑灵在识海里咆哮,东方星尘慌忙跟上楚诺浅的步伐,嚷嚷道“小诺小诺!我错了。”
楚诺浅没有回答。
东方星尘余光小心翼翼瞧向楚诺浅,清隽的脸上瞧不见任何情绪,她忐忑不安,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直至掌心被硬物一戳,方想起手中还有布包未还。
“对了小诺,这是卯大娘给你的。”东方星尘将布包递给楚诺浅。
楚诺浅这才转头看向她,迟疑着接过布包。解开外布,入眼是一支素白龙头玉簪,玉是罕见的纯白岫玉,只可惜雕工不精,像是新手练习之作,簪头龙形难辨,在其间顺着玉纹琢刻了篆字,深浅不一,但一横一竖都用力至极。
她竟遗落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啊。楚诺浅苦笑,顾氏女子善制簪器,但一生只会制一支名簪。这枚玉簪篆刻了顾氏女的姓名,并注有一缕本源灵气,它会一直带在身边,直至遇见决议共度终生之人。
名簪是极为重要的定情信物,它寓意着生生世世,夜夜朝朝,唯此一人共良宵。顾陆青与楚天朔琼华一遇,赠簪定情,楚天朔凭此簪上顾家求亲,饶是顾家分外不愿,奈何名簪已出,又见楚天朔言之凿凿,只得无奈应下。
楚诺浅年幼时曾见娘亲为父亲束发别簪,心生向往,便缠着娘亲要学制簪。那时恰逢奇门阁遣队拜访,赠礼中有一块上等的纯白釉岩玉,她就以此制出了第一支簪子。
初试不尽人意,楚天朔笑她暴殄天物,她偏固执地刻上了名字。娘亲摸摸她的头,柔声说:“千儿这么轻易定了名簪,若是日后那人不喜欢呢?”
“若那人真心待我便不会嫌弃,若他嫌弃此簪,那正说明他不是我的良人!”四岁的楚诺浅斩钉截铁地说。
岂知五岁遭逢大变,名簪也寻不到踪迹。也好,她骨子里本就只有顾氏一半的血,算不得正统顾氏女,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想来这簪是哪次与娘亲一同去吃团子时遗漏在店里了。
“谢谢。”楚诺浅将簪子紧紧攒在手中,忽而自嘲一笑,她的娘亲再不用担心她的良人会嫌弃此簪了,前生所悲,今世梦魇,她根本不会有良人,这簪子自然也不会送出去了。
“小事小事。”东方星尘憨憨笑着。
“东方星尘。”楚诺浅轻轻唤她,“你不应该喜欢我。”
“嗯?”东方星尘一顿,眸中万分不解,“为何?”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应当择一才华横溢,器宇不凡,且能与你身世相配的仙君才是。”
你们会相识相知,相爱相依。照星尘的性格,大抵一开始会是话本里说的欢喜冤家吧,打打闹闹,最终缔结良缘。楚诺浅默默想着,满目青山,皆归寂寥,她于她,不过是这万古长空中的一朝风月啊。
“若如此说,天界也无男子得以与我相配。在天界时,论天策天术从未有人赢我!”
“那也会有仙子孺慕于你……”
“可这里,”东方星尘打断了楚诺浅的话,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一本正经道:“在遇见你之后才会心动。小诺,我只心悦你。”
“东方星尘。”楚诺浅艰难开口,“你我同为女子,这样是不对的。阴阳合万物生,我们不应该违背天道……”
“哎,哎?可是方才小诺还让我择定仙子。”东方星尘拧眉思索,摇摇头说:“而且我娘亲即是这天,我从未听说有此规定,若是有,那我去说一声,让娘亲改了便是!”
楚诺浅:……
她失策了,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平时不着调的神明是天的孩子啊??!!天道说改就改,还真是,随性至极啊……
“小诺?”
“星尘,让我再想想……”楚诺浅长长叹了口气。
说是想想,又不知会想到何时。东方星尘不急,她惯来如此,不喜欢的从不看一眼,对喜欢的则抱有万分耐性,她愿意等,神明的寿命很长,即使她将她的神寿分了楚诺浅一半。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悠悠岁月不过弹指芳华,何愁余生?
只是,最近小诺似乎在刻意躲着她,她们不在同住,连一起出席的场合都少了许多。
得想想法子啊……
东方星尘翻阅着手中折子,挑眉问:“便是这些?”
“是,属下从少宫主贴身侍女那打探了一些,加之属下先前所知的少宫主喜好皆记在册上,请殿下过目。”楚绫躬身恭敬说道。
“好,本殿知道了。”
“东方星尘,东方星尘!”晴曛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东方星尘瞥了一眼楚绫,楚绫顿时心领神会地化为灵猫跃上一旁梁柱。只见姜白术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又堪堪止步道:“喂你和你家少宫主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东方星尘将折子收回袖中。
“就,就你们怎么回事啊?我感觉她最近好像在躲着你唉,你们闹别扭了?”姜白术瞪着眼,又心觉不可能,东方星尘这家伙最听楚诺浅的话,怎么可能舍得惹人生气。
“没有。”
“那你们……?”
“我跟她表明心意了。”东方星尘说,“她说她要一个人想想。”
“啊???”姜白术愣住,“她说她要想想,你就答应了?”
东方星尘点点头。
姜白术一时梗住,片刻后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大喊:“东方星尘你会追小姑娘吗?你这不得做点什么?!”
“不会。”东方星尘老实答道,“之前我从未有过喜欢,也不懂如何追人。”
“唉,你这样怎么可能追到你家少宫主啊,你瞧瞧那个叫叶尘的往人小姑娘那跑得多勤快……”姜白术说至一半,见东方星尘眼底寒意凛凛,忙拍了拍她的肩,鼓气道:“莫慌!我带你去个地方,最近刚发现的,教你如何追女孩子!”
“好。”东方星尘不假思索地应下,她对这些一窍不通,确实需要参考学习。遂又问:“对了,是什么地方?”
姜白术得意一笑“春意楼!”
那不是夜央城中最大的青楼吗?楚绫大惊失色,眼神疯狂向东方星尘示意。闻有臣子死谏君主,若非顾及有人在此,她大抵也要抱着她家小殿下的腿哭嚎:殿下!殿下!业精于勤荒于嬉,您这样更加追不到少宫主了啊?!!
奈何东方星尘对她的暗示视若无睹,她跟着姜白术离开,只在出门前轻飘飘留了一句“要是小诺问起就说我去春意楼了,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您这么说才更让人担心啊!!!!楚绫内心咆哮,幽怨地目送两人离去。于是途径晴曛殿的香岚惊奇地瞧见一只雪白的猫趴在湖边梧桐树上,像人一样叹着气,眼神极为忧郁感伤。
路漫漫其修远兮,她家殿下怕是要被人坑了。楚绫哀嚎着扭头,正与香岚查探的目光对上,顿时心生一计。
另一边。
“陆姐姐莫不是也来问星尘之事?”楚诺浅颇为无奈地搁下笔,她与星尘不过疏离几日,下至随侍侍女,上至护法长老,各路人马都来探问。夏长老也就罢了,连原、丰两位长老都忧心忡忡地旁敲侧问,难道上炎宫非得靠联姻来摆脱困境吗?
真难过啊,知道前世结局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重蹈覆辙。楚诺浅闭上眼,压下心头汹涌的酸涩。
“是为了此事。”商陆眸光清澈,温声说:“听人说,东方姑娘对你表明了心意,你们近日疏离……”
“陆姐姐猜得不错,确是因此。”楚诺浅打断她。
“如此看来,诺浅是想拒绝了?”商陆蹙眉道,“是因为她与你同为女子?”
“非也,喜欢不因拘泥于此,只是我无心情爱一事。”楚诺浅揉了揉眉心,糯软的嗓音里透着深深疲倦。
商陆一怔,轻笑:“如此年轻,何以看破红尘了?”
“洛阳一诺千金之事,想必陆姐姐亦有耳闻。”楚诺浅看着她,“其结果你也见到了。”
寒冬冷得刺骨,娘亲病得那么重,连握住她手的力气都没有,却依然撑着身子望门外呼啸风雪,不见归人。楚诺浅生生看着娘亲眼中光亮一点一点熄灭,手心握住的温度逐渐冰凉,寝殿一霎跪满了侍女,同时响起的压抑哭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原来所谓深情便是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施舍,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在亡妻病逝后迅速迎娶新欢。这世间情丨事,多么可笑。
娘亲病逝在富丽堂皇的金殿里,孤零零葬在她的良配为她打造的禁林里。从她听见年幼的楚偌金洋洋得意地对她说:“爹爹可忙了,哪有空看你寄的那些书信,他在陪着我和娘亲猜灯谜过元宵呢!”那时起,她便不愿再相信情爱,说到底喜欢也只是喜新人笑,厌旧人哭。
“诺浅,世上之事不应一概而论……”商陆悠悠说道:“而且这段感情里,始终是男子负了约定,可东方姑娘是女子啊,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楚诺浅:?
“我希望你能答应她,即使不出于喜欢。”商陆说。
“你说什么?!”楚诺浅不敢置信地看向商陆,她拔高了音调,眼神冷冽“陆姐姐!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去利用她的情意!”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愚弄感情之人。
“我倒有一事不明,陆姐姐与星尘认识不到月余,为何如此关心我与她之事?”
大殿随着楚诺浅的发问陷入沉静,商陆默了半晌,环顾一圈四周,确认无人后对上她的眼睛。
“诺浅,你可知道燕云弋安城?”商陆声音极轻。
弋安城?楚诺浅思索片刻,道:“史书曾记载太丨祖开国北伐时途经弋安,恰逢城中爆发疫病,河水断流,走兽绝迹,百姓十不存一,太丨祖率大军在城外驻扎三月防止疫病扩散,也因此耽误了北伐。”
“这场疫病来得突然,且寻不到源头,当时军中驻有七派之人,皆对此束手无策。疫病直至城中活物死绝方结束,弋安就此沦为死城。游人传言弋安城中白日黑夜皆哭嚎不断,阴云常驻,故而八派每年皆遣人驻守,恐疫情再复。”
商陆闻言,眼中犹豫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唉,齐太史简,晋董狐笔,世再难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既承救命之恩,我便不愿有所隐瞒。”
“我商氏一族历代嫡系传承望气之瞳,这被外人觊觎称赞的神赐之眼,对我们而言却是诅咒,一个烙在商家骨血里不可磨灭的诅咒。它并没有带给子孙卓乎不群的修炼天赋,只是能让我们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气。其中包括——紫气。”
“紫气是帝王之气,这也注定了商家只能靠依附历代王族以求存。世间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开国之君需要一个契机,商家便是这拙劣的借口。紫气所在,天命所归。”
“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诉苦。诺浅,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骇人听闻,但确实有我父为证。”商陆深吸一口气,“弋安死城,非天灾所为,而是人祸。太丨祖并不是北伐途径弋安,其目的即是弋安,驻军三月,为的是屠尽城中八十万百姓!”
“怎么可能!”楚诺浅猛地站起,眼中尽是惊疑。“当时七派皆有随军,怎么可能会……”
楚诺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蓦然想起商陆开始所言,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彻骨凉意从心底泛起,渗入四肢百骸,她缓缓跌回座位,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商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出一丝端倪。
“正如你所猜测。”商陆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纵使前朝糜烂,朝代更迭也非易事,前朝末年四方兵起,战乱拖时十五年,七派亦后继乏力。太丨祖遂向我族询问紫气所在,商家为求自保只得告知。弋安城为当时紫气最盛之处,三月后尽归于承炎!”
“不对。”楚诺浅突然开口,“商家传承望气之瞳的嫡系寿数不过三十五,弋安一事于开国之初,距此已过百年,你父又如何为证?”
“诺浅,你可知承炎开朝以来,史书所载有多少疫病?”商陆幽幽问道。
太初七年抚安大疫,死者万数,流尸无算。
太初九年冬,秋岭大疫,延至明年三月,城多绝户。
太初十年泰城大疫,疫死者十万七千余人,江州亦同。
太初十七年春,河朔大疫,五月东州大疫;八月章泽疫,人死无算;秋,蜀州牧县、宁城大疫……
仅太丨祖一朝,已不可数。往日所看书文在脑海接篇闪过,句句明晰,字字泣血。楚诺浅闭上眼,仿若被人扼住了喉咙,声音嘶哑至极,她问:“何以证七派亦有参与?”
“现今八派年年派人驻扎弋安便是证明!”商陆铿锵说着,又迟疑道“我以为这些诺浅你会知晓一二。”
“我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少宫主罢了,又如何得知这些。”楚诺浅摇头苦笑,负责燕云一带弟子调遣的是二长老叶浩,他自然不可能将此事告知于她。
商陆顿了顿,继续说“诺浅,我之所以要你应下东方姑娘,不止因为如今皇室对余下七派态度。商家因寿数缘故多为旁系当家,我父年轻时太丨祖曾邀商家与钦天监一同勘探天相,被太叔公以不堪胜任所拒。然而我父年轻气盛,天赋绝佳,又继承了望气之瞳,不顾太叔公劝阻,执意接受任命,伴君辗转各地。”
“也正因此,见证了这一切。”商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红了一片。“我父刚离开,我母亲便查出怀有身孕,小时家里人与我说父亲是个温润君子,才华出众,是洛阳一等一的俊杰,我就总期盼父亲能回来。父亲离开三年后,太丨祖山陵崩,女帝继位改元凰熙,在我八岁那年,他终于回来了。”
“只是家中人心惶惶,他们说,父亲是偷偷逃回来的,并没有获得天子许可,好在女帝并未计较。我想去看看他,但娘亲却拦着我,她说父亲疯了会伤害到我……可我不信,那是我生父啊,我们身体留着同样的血,怎么会伤害我?于是有一天晚上我趁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父亲居住的院子。”
那是缠绵商陆半生的梦魇,风雨交加,父亲的屋子里一片狼藉,遍地是撕碎的书册典籍,墨汁洒在雪白的墙上,雷光闪烁,浓稠如血。商陆害怕极了,但期待与好奇占据了身心,她谨慎地踩着碎纸前行,终于在一处书案后见到了一个背影。
那人蹲在墙角发丝披散,身上衣物肮脏破烂,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她轻轻唤了一声爹爹,正在发抖的人影缓缓转过身,黏连成块的黑发下是一张遍布血痕的脸。商陆至今忘不掉父亲在她面前亲手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只剩一双深深凹陷还流着血泪的空洞盯着她,左手死死掐住她的胳膊,朝她声嘶力竭地吼道:“是孽,孽啊!”
被喊声惊动的家人匆忙赶来扯走父亲,商陆害怕得呆愣在原地,连哭都哭不出来。再之后她大病半月,高烧不退,醒来时便听仆人哭诉,父亲殁了。
“病好以后,我能看见有一团雾气一直盘踞在周围,但是仆人却看不见。太叔公说是因为我觉醒了望气之瞳,还是商家历代罕见的双目皆为望气之瞳的人。”商陆说,“他告诉我世间万物所具有的气是不同颜色的。普通百姓的气是白色,修士有五行属性就分有五种颜色的气,帝王还有紫气萦绕。但我一直没告诉他,我看到的雾气,是黑色。”
“我觉醒之后太叔公拿了许多祖上手札供我查阅,但我翻遍全部都没有看到关于黑气的记载,我想会不会是因为我是历代唯一一个觉醒双目的人。”
“那团黑气存在于你家中?”楚诺浅问。
商陆注视着她,半晌,撇开目光道:“不,它存在于整个承炎。”
“我虽体弱,也由太叔公带我登过钦天监的观星塔。城中百姓身上皆有黑气缠绕,整个洛阳都笼罩在黑气之下,再眺望八角,亦是黑气冲天。我虽不知其为何物,但它给我一种极为冰冷邪恶的感觉,遮天蔽日,仿佛要吞噬一切活物。我很怕它。”
“我身边也有?”楚诺浅皱眉,眼神凝重。
“不,诺浅,你是干净的。”商陆摇摇头,“四个月前,突然有大片黑气向洛阳涌进,向是在逃离什么,观其方向是由南方而来,我便与白术商议前来南域一探。”
“原来青冥一遇并非偶然。”楚诺浅轻声说。
“青冥倒确是偶然,我们滞留青冥城是因为龙脉紫气,未曾想正巧碰上你与东方姑娘。”商陆笑了笑,又肃容凝声道:“那时我便发现你身上无半分黑气,相反,那些黑气似乎极其惧怕你,我靠近你时,周身黑气也淡去不少。”
“之后我与白术来到夜央,发现夜央城中竟也无半分黑气!我分明记得四月前,承炎八域皆是黑气冲天。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原由,四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城中黑气逃窜殆尽。”
楚诺浅沉默,四个月前,恰好是东方星尘与她初见。
“宫中弟子与我说,东方姑娘是四月前突然降临上炎宫的,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商陆目光炯炯,“我能看出所有人的气,唯独看不出她,或者说,不敢看她,仿若凡人不可窥探神明,在她面前我连望气之瞳都无法施展。我曾在青冥见过她施术,平日死寂的五行灵气忽然被赋予了活性,甚至能在它们身上感受到人的情感,它们对她,就好像臣子朝拜君王一样。”
“东方姑娘的来历定不简单,诺浅,这便是我想你应下她的理由。你应该猜到了,黑气不敢靠近你,并非你有所特殊,而是因为东方姑娘一直在保护你啊。”话音落下,商陆长叹。
楚诺浅久久无言,恍然间,细数往事如烟。钟粹殿千金相护,青冥城塔灯相赠,梦醒初见,平她心悸慌张,禁林一诺,允她喜乐安康。那人处尊居显,却与她赤诚相对;放纵不羁,偏待她小心翼翼。
红尘千丈,笑她不知所起,叹她一往情深。
“我……”
“少宫主,少宫主!大事不好了。”香岚急匆匆地跑进殿内,“东方大人跟随姜大人去春意楼了!”
商陆一愣,忙看向楚诺浅道,“诺浅,这定是白术撺掇,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
“陆姐姐不必再说了。”楚诺浅嗓音软软的,她从座位上慢慢站起,摘下搁在剑架上的佩剑,眼底像是蒙了一层轻纱,似笑非笑,朦胧得让人看不清晰。
“我亲自去。”
————————————————————
“木木,小星尘这波追妻路属实坎坷啊。”张木漓翻着命簿连连感叹,又朝窝在张木佑怀里惬意追剧的林木问道:“星尘这姻缘线当初是怎么断的啊?”
“星尘八岁那年不甘命有所系,遂放火烧了姻缘殿,也将自己的红线烧断了。姻缘,因缘,本是命中一段因果,断了又哪有那么容易重系呢。”林木盯着电视大屏,悠悠答道。
“小孩子嘛,不甘天命,正常正常,这性子我就很赞赏。”张木漓继续兴致勃勃地翻阅桌上书册,“对了,这楚诺浅的红线,原先系的应该是谁啊?总不会是那个秦轩明吧。”
“我不是说了吗,”林木懒洋洋道,“八岁那年,星尘一把火亲手烧断了自己的红线。”
张木漓:?
张木漓:……
“这熊孩子!”
目标是谈恋爱——打副本——谈恋爱——打副本——谈恋爱!好像进度有点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因缘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