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诺》林夜

11、赴宴

　　还在沾沾自喜第一次教学就有这般效果的东方星尘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听完脸色更差了，公输子悦见着两人摇摇头，打个哈欠继续回屋睡回笼觉，跑来围观的弟子也被驻守长老渐渐驱散，楚诺浅脸色薄红，扯着东方星尘回到房间。

　　五日时光一晃而过，东方星尘也不忙着往外跑了，这几日都乖乖待在府内教楚诺浅画符、聚灵、布阵。天界教她的都是百家集大成者，不像这世界八派分源，各有所短。

　　她的小姑娘天资聪颖，十七岁就已经是元婴后期，日后成就可待。东方星尘还蛮喜欢楚诺浅的，所以她便想着教她百家所长，超出现在的局限，这里千百年来无人飞升上界，她便要她的小诺成为这千百年来第一人。

　　虽说万一没找到扶桑树枝，就得等宿主死了才能取出炎心，不过没关系嘛，等回到天界她的娘亲总有办法的。以后还可以带小诺去和水瑜、越瑾她们见见，天界太寂寥了，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东方星尘下定主意，每日也是尽心尽力教着，有问必答，起初剑灵十九见她这般殷勤还有些感慨吾家有女终于开窍了！在得知她的想法后又重新陷入沉默。

　　【109：没关系没关系，感情源于细水流长，涓涓细流迟早也能成汪洋泛滥。】

　　东方星尘：啊？十九，你在说什么。

　　【109：星尘，你爹遇见你娘后一起生活了十九纪，又等了三百多万年才追到你娘，你懂了吗？】

　　东方星尘：啊，这，说明她们的感情历经磨难，矢志不渝？

　　【109：说明你这木楞脑子再不抓住这次的机会，回到天界就不是寡几万年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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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星尘默默捂住了耳朵。

　　月宴在青冥城的流萤台，那里地势开阔，花木葱郁，是极好的赏月观景地，也是极好的藏兵动戈之地。

　　她们到的还算早，门口只零零散散停了几辆马车，观其宗纹，是青冥城内的一些小宗小派，估计是被主办的三大派请来凑场子的，此时见到上炎宫的车驾纷纷避开。

　　马车刚停，东方星尘便迫不及待冲下了车驾，天边的火烧云还未退却，暮色与赤色接壤，云卷如红紫色的绸缎，连着拂过脸颊的晚风也变得温柔，身后的帘幕被微微挑起，东方星尘明显听到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喧哗。

　　有佳人兮，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楚诺浅今天穿了一件深红蹙金广绫宫裙，浓妆褪去了十七岁的稚嫩，显出几分成熟与威严，东方星尘笑了笑，她的小诺啊，日后一定是这九州四海最好看的姑娘。

　　“小诺。”东方星尘向前笑着唤了一声，楚诺浅只是微微一怔便自然地扶着她的手下了车驾，两人本就生得出落，一搀一扶极为默契，走动间玄袍与红袍衣袂飞舞交缠，身后是红紫相映的天幕，衬得几分古画里琴瑟和鸣的夫妻意味。

　　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分明是两个女子，不知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

　　最后下车的公输子悦有意慢了几步，她一生所求在炼器术上能有所成就，东方星尘的出现让她看见了希望，只要能够使炼器术得到精进，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上炎宫未来继承人是谁。

　　不过，眼前这一幕也很和睦唯美不是吗？总比那个满脑子淫邪，身子又瘦又虚的楚偌金看着养眼多了。

　　流萤台席位列次而摆，有不少小宗派已经在角落入座，东方星尘一眼瞧中了正前方最大的席位。按过往来说，青冥城为上炎宫附属之城，落座主位并无不妥，奈何今非昔比，那位置大抵是三派争夺的对象，这宴席一开场就暗藏了刀光剑雨。

　　东方星尘可不管那么多，她直接带着楚诺浅走向主位，然后自己和公输子悦在左右辅位坐下。楚诺浅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这会也挺直了背脊，端正坐着，她们本就是来震慑各派的，入座主位又有何不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里是青冥城，是奉旨行镇南域、九州八派之一上炎宫的附属州城！纵是威风不在，也轮不得宵小染指。

　　所以当姗姗来迟的三派与城主府到达流萤台时，看到的便是主位端坐、气势凌厉的楚诺浅，以及左侧正专心致志埋头大吃的玄袍少女。

　　鲜明对比，画面太美。

　　楚诺浅：“……星尘。”

　　“啊？”东方星尘抬头瞥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又看向欲言又止的楚诺浅，笑眯眯说道“别慌小诺，吃饱好打架。对了小诺，这里食物不错，但是酒就别喝了啊。”

　　楚诺浅心头一跳，“酒水有问题？”

　　“也不是啦，看你上次酒量也不怎么好，怕你几杯就醉了，这么多人面前做点啥的，我挡不住啊。”

　　所谓一口气上不来大抵就是楚诺浅现在的心态了，她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微笑，回道：“谢谢，星尘，其实我酒量很好。”

　　东方星尘：“哈哈哈哈，好的好的，我不信。”

　　“呵呵，想不到是楚少宫主亲自来了。”底下女子一声娇媚轻笑，楚诺浅堵着气，目光重新转向到来之人。

　　“哈哈哈哈，有生之年能在青冥见到这堂堂镇域八派上炎宫的少宫主，老夫面上有光啊。”胸前衣襟绣竹叶剑纹的黑脸老汉捋着胡子大笑。

　　“哦是，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元婴中期，也确实挺让你荣幸的嗷。”东方星尘专心地用筷子挑起一块东坡肉扔进嘴里，看也不看他一眼。

　　黑脸老汉瞬间冷了脸色，想发作又被身后之人悄悄扯了扯衣角，焚天宗来人是曾有一面之缘的玄火长老，此时一言不发带着焚天宗弟子坐到了靠近公输子悦一侧的第一席位，掩月宗和青羽剑庄的人不知深浅，便让他们去撞个头破血流好了。

　　最先说话的是掩月宗宗门长老青月儿，她看了一眼焚天宗席位，心中诧异，这原先脾气最为暴躁的玄火自从那日去了一趟上炎宫后就熄了声息，也不怎么掺和青冥城之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莫非上炎宫并未向传言中那般实力大减？疑虑重重下，青月儿便只带着掩月宗弟子随意入座了左侧席位。

　　城主府也只来了三人，楚诺浅记得为首的男性是早些年就驻守在此的李城主，实力是空冥初期，身旁的两名陌生女子，年轻一点的是元婴初期，另一名老妪自己察觉不到境界，应该是空冥境的。

　　掩月宗十七人，焚天宗十一人，三派中属青羽剑庄来人最多，呼啦啦一群，只是实力青黄不接。焚天宗暂时不足为患，青冥城中空冥境六人，也就是说除却焚天宗、青羽剑庄与城主府，还剩两人。

　　楚诺浅蹙起眉，最奇怪的是自己现在灵力探知到掩月宗实力最高者也就是先前说话的青月儿，与她同为元婴后期。

　　这样重要的月宴，掩月宗没派空冥境强者？她可不信。

　　东方星尘单看一眼就知道她家小宫主又在想什么了，她搁下筷子，摘下一颗葡萄随手朝着掩月宗方向一掷，青月儿刚刚在席位坐下，呼啸的破风声来得太过突然，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晶莹剔透的葡萄在她面前半尺停下，藏匿在夜色里的影子也因着这一击显出身形。

　　“青磷儿！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见不得人啊。”青羽剑庄的空冥境老者发出一阵怪笑。月色下浮现的影子脸上带着厚厚的面罩，漆黑的匕刃与夜行衣融为一体，他没有理会青羽剑庄传来的嘲讽声，只是将葡萄往桌前一放，又重新隐匿了身形。

　　看来这就是掩月宗的那名空冥境强者了，楚诺浅暗暗攥紧了衣角，若不是东方星尘逼他现身，单凭这匿息之法，真打起来怕是要吃了暗亏。

　　“呵，不知上炎宫这是何意？！”青月儿横眉瞪着主位上的三人，没了先前的娇俏，声音里尽是冷意。

　　东方星尘慢条斯理地摘下一颗葡萄扔进自己嘴里，向着青月儿纯良一笑，“请你吃葡萄啊。”

　　“你！”青月儿脸色一寒，瞧了眼等着看热闹的会场众人，强行压下心头怒意，重新换上盈盈笑脸“那妾身，还真是多谢您了，不知这位大人何名？”

　　温言软语又咬字极重，东方星尘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哎，不用谢不用谢，名字你也没啥必要知道嘛，就大人这么叫着吧。”

　　楚诺浅看着青月儿被东方星尘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又忍着怒火坐回位置的模样，颇为想笑。她的这位神明，对旁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开场这么一闹，一直到月上梢头会场里都是安安静静的，这般诡异静谧的气氛，终于在青羽剑庄的黑脸老者举杯起身后结束。

　　“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没有舞乐助兴呢？”

　　“听闻青羽剑庄的剑舞很是一绝，不知谷乐长老这次能否让我们见识见识呢？”

　　“是啊谷长老，您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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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乐满意地听着连片的附和求声，大笑道“承蒙各位抬爱，我青羽剑庄又怎能博了各位的兴呢。”他拍了拍手，自身后席位凌空跃出数十人，很快在会场中心排布成阵，扯去外穿的灰袍，里面皆是一身雪白长裙，舞者腰肢纤细，随着乐声如风拂杨柳摆动，轻薄面纱下眼波流转，直教在场众人瞪圆了眼睛。

　　东方星尘只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趣，剑舞力度不够，跳得也就一般，长相嘛，那还是她旁边的小诺好看。公输子悦对剑舞也是兴致乏乏，三人中只有楚诺浅在认真看着底下剑舞。

　　每隔一段乐声间隙，便会有女子从阵中出来，捧着酒盅走向各席敬酒，主位自然也免不了。只是在酒盅递给楚诺浅之前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拦下了，东方星尘拿过酒盅，笑道“哎，这就不懂规矩了啊，以你的身份哪有什么资格给我们家少宫主敬酒呢，我代喝了。”

　　东方星尘兀自将酒水一饮而尽，把空了的瓶子重新扔回给献酒的舞姬，那舞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又弯着身恭敬地退回场中。

　　“星尘，你好像喝了不少酒了，你可以吗？”楚诺浅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一场下来有人向她敬酒基本都被东方星尘拦了，想起之前剑灵说的她不能喝酒，难免有些担心。

　　“无妨，”东方星尘抹去唇角酒水，脸上散漫随意的笑容消失，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西北方的天空，凑到楚诺浅耳边小声说“小诺，神农谷的人来了，我出去会会他，你要记得，舞姬献酒不能喝，那里面下了毒，会紊乱修士体内灵气调动。”

　　“那你？！”

　　“我？我没事啊，这点毒，还不够我体内真火塞牙缝呢。”东方星尘得意一笑，又认真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乖啊小诺，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