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还是你》我属火龙果的

7、SIX

　　两方僵持。
　　黎庭筠不问，余双瑶不说。

　　最后黎庭筠低叹了口气，敷衍道：“猜不到，你说吧。”

　　“男生代表偏了三个，漾漾二十球无一虚发，全进了！后来男生们都不信邪，纷纷上场要和林漾比投篮，不管输赢，比一场就好。”余双瑶越说越激动，顾不上肚子疼痛。

　　“闹到最后连其他班的教官都过来凑热闹，再后来的场景可太酷了！此起彼伏喊姐姐，军训的时候，我们班直接在开学前火出年级。”

　　黎庭筠看着正教别人做题的向毅恒：“男生代表是班长吧？”

　　余双瑶奇怪：“你怎么知道？”
　　黎庭筠随口诌道：“猜的。个高腿长，弹跳力不错，看起来是个会打篮球的人。男生们会选他。”

　　余双瑶对他的话没放在心上：“那你猜的挺准的，但算是有机会猜到，男生中只有班长是喊漾漾全名。”
　　“女生们要了篮球场，大多都没有让男生叫姐，漾漾也是说不让叫的。男生们说这关乎他们的尊严，其他女生可以勉强不叫，但漾姐这声必须要叫。”

　　“最后漾漾拗不过他们就说，既然班长是代表男生出了力的，那就不让班长喊姐。”

　　＊

　　林漾刚接完自己水杯里的水，抱起三个水杯转身就遇到陆时衍拿着水杯走过来。

　　陆时衍看到她展露出一个笑容：“这么巧，你也来打水。你怎么拿了三个？”
　　“帮朋友打的。”

　　陆时衍看了眼她手里某个极冷淡风的金属水杯，随口问道：“你们班那个新生的发色是天生的？”
　　“嗯，他爷爷是俄罗斯人。”

　　“卧槽，混血啊。我第一次见到真的混血！那我输得心服口服了。”陆时衍痛苦地捂了把脸。

　　林漾看着陆时衍接水：“什么意思？”

　　“我们班女生都说，九班新来了个超级大帅哥，把我从校草的位子上挤下去了，连挣扎挽留的余地都没有，完全碾压。”陆时衍顿时心酸，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我这校草的位子还没坐热一个月呢，怎么就让人挤下去，还碾压了呢。”

　　林漾被他耍宝的行为逗笑了：“你那么喜欢校草的位子啊。”

　　“那倒不是。就是坐了几天，这不有感情了嘛。”陆时衍拧上瓶盖，“走吧，一起回去。”

　　走在路上，陆时衍忽然说：“林漾，我问你句话。”
　　林漾：“问吧，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而必真。”
　　陆时衍严肃道：“我帅还是你后桌帅。”

　　林漾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后桌。”

　　刚回到十六岁的时候，带有姐姐滤镜的她看到林荡，确实觉得等自己的弟弟长到十六岁，应该是能跟黎庭筠的颜值比上一比。
　　可当她再看到黎庭筠时，她就确定，她这辈子不会再遇到长相比他更帅气的人了。

　　陆时衍气得想摔杯子：“友尽！”
　　“难道你想让我说谎话嘛。”林漾故意摆出夸张崇拜的虚假姿态。
　　“你帅，你特别帅，别说我后桌了，全世界的人都没你帅。我每天看到你，都快要被你帅到昏厥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陆时衍，这么帅的男人。哎——谁快来扶一下快要昏厥的我。”

　　“你别说了。”
　　陆时衍捂住脸，嘴角疯狂上扬，“虽然我知道这是谎话，但我就是抑制不住自己想嘚瑟的嘴。”
　　“林漾，你真是太骚了，你这不是要骚断自己的腿，你是要骚断我的腿。”

　　林漾笑捶了下他肩膀：“去你的。”

　　陆时衍眼看着到九班门口：“行了，你回班吧，我下节体育课。”

　　“你体育课，你走教学楼干嘛？”
　　陆时衍耸耸肩：“陪着你呗。”
　　林漾摸了摸鼻子，许久不接触除黎庭筠之外的男生，这样子略带暧昧的说法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即使她知道她跟陆时衍的关系，就像跟余双瑶的关系，换个性别就是姐妹。
　　陆时衍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想法。

　　可重生一回，她终究是觉得男女有别。

　　虽说她现在是个心理年龄二十多的老女孩，没结过婚，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但上辈子的恋爱经历只有黎庭筠一人。

　　不，那或许不能叫恋爱。

　　是一厢情愿。

　　一开始是喜欢，那之后呢？她已经开始摸不清楚了，自己后来对黎庭筠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负罪的责任感。

　　“哎！”陆时衍拿手在林漾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我走了。”

　　林漾嗯了声。

　　林漾等陆时衍走了，就推了后门。
　　门先是重到推不开，她用力推了两把，又猛地变轻。林漾一时没反应过来，害得她几乎是摔进教室，前面还有一人，幸而她刹住脚，没摔到那人身上。

　　林漾没抬头，说了抱歉。那人没理她，她抬起头，看清人脸后往后挪了两步。

　　黎庭筠注意着她的小动作没多说，走上来，不由分说地搀住她的手臂。
　　黎庭筠用的力气不大，若是林漾想挣开，倒挣得开。只是她手上还有三个水杯，她和黎庭筠的倒都还好，耐摔，余双瑶玻璃杯就不一样了。
　　一下便是永恒。

　　林漾问：“做什么？”
　　黎庭筠回她：“扶住快要昏厥的你。”

　　“……”
　　林漾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你听见了？”
　　“嗯哼。”黎庭筠挑了挑眉，示意他后面。

　　林漾回头看了眼后门边上，站了四五个男生，正不怀好意地对着她笑。

　　许是和眼前的男孩上辈子有那么段过去，林漾心虚地吞了口口水：“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
　　林漾听了他的话，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黎庭筠接着说，“只是简单的打情骂俏，他们说他们都懂，习惯了，忍不住想偷听个墙角而已。”

　　其他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毕竟林漾和他呆了那么多年，即便是他摆着同样的一张脸，他什么时候是心情。
　　她都一清二楚。

　　现在的黎庭筠周身分明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是生气吧。

　　可他在气什么？

　　林漾想了想道：“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陆时衍是我的……”朋友。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黎庭筠不太友好地笑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我。”

　　林漾愣住，缓了口气，轻声吐出两个字：“不是。”

　　猛然间，有种不知名的感觉侵身而上。
　　有那么一瞬，林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了，当时车祸带来的痛苦又一次回到她的身上，那疼痛刺激得她腿软，几乎快要摔倒在地上。

　　视线模糊间，她看到有只手环住了她的腰。林漾再抬头，黎庭筠蹙着眉，面露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疼痛渐渐褪去，林漾攥着自己的心脏前的衣服，喘气道：“没事，突然有点心口疼。”
　　林漾说：“谢谢，你可以松开我了。”

　　黎庭筠没多做纠缠，连带着之前扶着她的手一起松开。看着林漾到了她自己的座位上，黎庭筠拿过自己的水杯坐到位置上。

　　没过多大会儿，林漾收到了黎庭筠给的包纸，他说：“你额头出汗了。”
　　林漾有气无力道：“谢谢。”

　　“很痛吗？”
　　“好很多了。”

　　“回家休息。”语气不可置否。
　　“不了。”
　　黎庭筠蹙紧的眉，又深了几分：“身体不好，不要乱来。”
　　林漾勾了下唇角：“家里没人，我要真回家了，出事都没人知道。”

　　黎庭筠松下口气：“那你要是再不舒服，要跟我说。”
　　林漾没回话。

　　徐楷见黎庭筠坐到位子上就不动：“黎庭筠，你去不去接水了？”

　　黎庭筠盯着林漾的后脑勺：“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徐楷心说毛玩意啊！咋就突然不去了？
　　刚刚不还兴高采烈，大有一副要把学校水接完接光的气势。那状态他们还以为黎庭筠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去接水。
　　猛地就父爱如山心疼起来，几个人还合计着要好好陪黎庭筠接回水。

　　这……这怎么就突然不去了呢？他如山的父爱怎么办？说塌就塌吗？

　　林漾听到黎庭筠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教室里显得很轻，如风拂过林漾耳畔，连背对他们，捂着肚子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余双瑶，都没有听见。

　　林漾问：“什么？”
　　“我问过你，我和你的关系会有你和陆时衍关系，那么好的时候吗？当时你没有给我答案。”

　　林漾沉默。

　　“算了，不用答案了。”黎庭筠说，“我和你的关系用不着变化。”

　　用不着变化……吗？
　　如果黎庭筠真要逼着林漾给个答案，林漾会给的——

　　不会。
　　永远不会。

　　*

　　下午的课堂总是令人昏昏欲睡。
　　尤其是在英语课的时候。

　　林漾属于班级里少数能瞪着大眼跟着老师思路走的学生，其他人则宛若听天书般，困得上下眼皮快黏在一起。

　　一团小纸条不经意间掉到林漾的桌子上，林漾侧头，看见余双瑶正用嘴型示意她看字。

　　林漾看了眼讲台上写板书的英语老师，展开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你怎么不困啊。

　　林漾丢回去：昨晚上睡饱了。

　　[咱俩聊会天吧！]

　　[聊什么？]

　　[你好冷漠啊，嘤嘤嘤。]

　　[那么，亲亲的瑶娘娘，你想聊些什么呢>O<]
　　林漾在纸上画了个颜表情。

　　[嗯~这不错。我听说运动会之前学校要组织男子篮球赛。所有班级都要参加，这回我们班男生要乐疯了吧！]

　　林漾看着纸陷入沉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她忘了那是在高二还是高一。

　　[所有班级？那体育班不也要参加，他们班是不是还有校队的。]

　　[是啊，体育班赢都不稀奇，我听男生们说，现在重点就是要保证自己站在亚军线上，能往冠军线上刚上一刚。]

　　林漾想起来了，上辈子班里的男生努力训练，确实拿了个第二。
　　想着大概是军训的事让男生们受了打击，除了体育课，平时只要有时间也会抱着球往篮球场走。

　　林漾记得黎庭筠打篮球也很厉害，但他当时在俄罗斯还没有来，现在他提前回国了。
　　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走向。

　　不知道？
　　林漾冒了一身的冷汗。

　　为什么这辈子和上辈子相差那么多？
　　蝴蝶效应，难道她的重生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巨大变化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只是她死后别人给她的一场梦。

　　林漾觉得背上让人戳了一下，她回头，黎庭筠拿笔隐晦地指了指讲台。

　　“林漾。”英语老师喊她。
　　英语老师是个女老师，叫历笛，三十岁出头，很年轻，很有衣品。她不爱笑，准确来说是很少在他们面前笑，余双瑶曾称呼她为“胥三中的高冷御姐”。

　　以前她们女生闲着无聊就每天数着英语老师的衣服玩，她们惊奇地发现，历笛的衣服是一天一换的，教他们的一年里居然穿过365套不重样的衣服。

　　简直壕无人性。

　　历笛指着练习册：“我刚刚说到哪了，你接下去读，读完这段并翻译出来。”

　　虽然和余双瑶传小纸条，但这并不妨碍她听课，她很快接下去。
　　“Lead in the bags is not likely to rub off оn fооd. Вut оvеrtime, paint……”林漾吐字清晰，发音标准，一段话读下来听得历笛非常舒服。
　　“袋子上的铅不可能擦掉，但是超时，袋子上的油漆会碎裂，袋子也会磨损，当这种情况出现时，铅就会被释放。”

　　“很好，坐下。”
　　历笛扫了全班一眼：“我知道下午的课，同学们很困，但英语是门日益重要的学科，或许你们未来从事的工作就需要外语沟通，签署外文合同。你们现在不好好学英语，以后被人坑蒙拐骗签了陷阱合同，可别到老师面前哭诉，说当初没学好英语。”

　　一提到钱，班里人醒了小半，有个男生举手问道：“历老师，那我们为什么不用汉语，汉语不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吗，社会难道不应该随波逐流，顺应民便？”

　　班里又醒了大半，听到男生的话纷纷附和道：
　　“对啊对啊，这不公平！”
　　“我也一直有这个疑问。”
　　“太不公平了，只让我们受到英语的摧残，总得让外国人感受感受我们汉语的强大，什么叫中国语言博大精深。”

　　“咦~你好污啊！”
　　“？？？”

　　全班爆笑。
　　下一秒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无一不想着同样的一句话：完了！太特么膨胀了！历老师要发飙了！

　　这下子是全都被吓醒了。

　　历笛收了英语课本，出乎意料脸色和缓道：“没错，汉语确实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但这其中有近13.6亿的人口就是中国人。加之还有像黎庭筠同学这样子，拥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中国混血儿。”

　　“人数不是重点，刚刚也有人说了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平舌音翘舌音，前鼻音后鼻音，声母韵母整体认读音节……别说外国人了，你们现在还记得清吗？”

　　有人小声问：“整体认读音节是啥？”
　　旁边人挠了挠头发，不确定地回答：“zhi,chi,shi…那些的吧？”

　　历笛：“相对于汉语的平仄，英语的音标就容易很多。英语单词体系虽远比汉字要多得多，但一句话下来，只要你听得懂，他便是最平淡直白，通俗易懂的。汉字则不同，往往简单的一个词或者草草两句话就能解释篇幅很长的外文文献。所以要让汉语普及，除非各国国家领导人和王室都同意，让全世界的GDP先下降二十个点，花个几年时间把什么是‘吃饭’这件事捋顺。”

　　“你们不要觉得不公平，汉语是种非常优雅且美丽的语言，谁学了谁就是赚了，尤其是土生土长的你们。现在也有许许多多的外国人在学汉语，在学中国话，只为了当与友人表达祝福和思念时，不会简单地说上一句best wish you。

　　“而是‘我在想你，相隔千里，如在眼前’。”

　　说话时，那个经常严词厉色的历老师分明将怀里的英语课本抱紧了几分，嘴角上扬，脸颊两侧的小酒窝甜得能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