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还是你》我属火龙果的

27、TWENTY-SIX

　　林漾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黎庭筠。
　　黎庭筠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瞬间重新染上无数绚烂的色彩。

　　她重生过后，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有很多，但这其中最让她无法接受只有一件——黎庭筠，黎庭筠主动跟她搭话，主动靠近她，主动和她做了很多以前自己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以前认识的黎庭筠明明就是个外热内冷的，嘴毒心也毒的男人。
　　即便他在人前笑得再开心，指不定他根本连这个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琥珀色的瞳眸，似野兽狼性的眼睛。那双眼睛看着她，却从来不会倒映出她的影子。
　　林漾懵里懵气地向黎庭筠伸出手，在几个人惊诧的目光下扯住了黎庭筠浅棕色的头发，她吼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此造次，老娘这就收了你，替天行道！”

　　“……”

　　这一幕把刚被叫来的医生，护士都惊了一跳，林荡指着床上的疯女人问：“医……医生，我姐脑子真的没什么问题吗？要不要做个什么检查之类的。”

　　林漾听着林荡的声音，对着黎庭筠眨了眨眼睛，猛地松开了手，环顾了圈周围几人憋笑又担忧的神情，干咳了声：“那个，我睡懵了，不是脑子不正常。”

　　“哇！”林荡扑到林漾怀里，嚎哭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脑袋摔坏了，以后就是除妖师了。”
　　殷嘉实把林荡拉到一边，贴心道：“你让医生先给漾姐做个检查，再抱。”

　　林荡松了手，和殷嘉实退到后面，他看了眼黎庭筠抓毛了的头发，小声跟殷嘉实说：“还好，刚刚坐在我姐身边的人不是我，要是我，我这头发本来就不多，要让我姐抓了估计不等中年，就能秃噜完了。以后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说着，他抱住自己的头，暗自给黎庭筠打了个好评，替他挡了一劫。

　　殷嘉实听到他说女朋友，目光沉沉，似是随口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林荡一下慌了神，他刚刚只是随便说的。虽然平常也有人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但总觉得被殷嘉实问了之后压迫感更重，也更说不出口。
　　林荡支支吾吾道：“就……我姐这种？”
　　“除妖师？”
　　“噗，对除妖师。”

　　医生给林漾粗略检查了遍，要说有什么问题，大概就是心跳频率过慢，暂时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说了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医生嘱咐了几句，让林漾再留院观察两天看看情况，就领着抱病例卡的护士出门。

　　林漾看着黎庭筠噎了下：“我不是故意的……真，真睡懵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她愣了愣：“啊？我，我还行啊，没什么感觉。”

　　老班走过来怒搓了两把林漾的头发，向来淡定的老班终于在林漾醒来，露出了不一样的脸：“你居然说还行，没什么感觉。你都快把我们吓死了！跑着跑着怎么就晕倒了呢？还没了心跳，旁边同学说你没了呼吸，死了，要不是黎庭筠反应快，背着你上医院，我估计你现在就真死了，成了一具尸体横在楼下停尸房。”

　　“……”

　　半天没等到回应的老班，尴尬写满整张脸：“都看着我做什么？”
　　林漾想了下，措辞道：“就是感觉稀奇，没听过老师你说过这么多话。”
　　老班红了脸：“我才教你们多长时间，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

　　“是是是。”
　　林漾心想我上辈子三年也没见过你露出这种表情，说过这么多话。

　　林荡探头探脑地凑了过来：“姐，你今晚要谁陪护？”
　　“什么陪护？我都醒了，还要什么陪护。”她摆摆手，“不要不要，我一个人就行，你们都回家睡觉。”

　　“不行。”黎庭筠厉声拒绝，“你要是再晕了怎么办？铃你都碰不到，护士你也叫不了，没有人在你身边，你……”
　　真的没了怎么办。

　　林荡附和道：“对啊，我完全同意学长说的话，你要是再遇到学校里那种情况，我们谁都不在你身边，万一你要是真，真嘎吱没了怎么办？”

　　林漾：“嘎吱的音效，是骨头断了吧。”
　　黎庭筠：“少贫。今晚我留在这。”

　　林荡不满：“学长这就你的不对，虽然你帮了我姐忙，但毕竟我才是她弟弟，今晚我留在这才对。”
　　老班看他们争得不分高下，掺了一脚道：“你们这些小年轻都赶紧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就让老师我在这陪护好了。”

　　黎庭筠压根不把老班放在眼里，对着林荡浅笑：“你说弟弟和姐夫，哪个和姐姐亲。”

　　林荡脱口而出：“当然是……”
　　“？？？”

　　老班:“？？？”
　　殷嘉实：“……”
　　林漾：“！！！”

　　“姐！”
　　“我不知道！”

　　黎庭筠转向林漾，瞳眸凄凄：“我们俩明明……”
　　“你等会！”林漾在瞬间想到了很多女厕所play，这个黎庭筠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当着老师面、
　　不知廉耻！
　　谁知道他会不会说出口，林漾思来想去觉得这种事不能让林荡知道，便对林荡说，“荡荡，你今天回去吧，让他在这陪着我。”

　　林荡惊讶，瞪得眼珠子都快吐出来了：“这真是我姐夫？？？”
　　“不是！”
　　黎庭筠：“你……”

　　林漾呵斥住他接下来的话：“你住口，再多说一句我就不让你在这。”

　　黎庭筠撇嘴，低下了头，要是给他安上两只兽类耳朵，想来这个时候也是耸拉下来的。
　　林漾竟然一时觉得他可怜，赶紧把头转了过去哄着林荡：“赶紧回去吧，嘉实我们家今天没人，荡荡今晚就拜托你照顾了，你家方便吗？不方便，住在我们家也行。”
　　殷嘉实看了眼，正在打量黎庭筠的林荡：“方便的。”

　　“那就麻烦你了！”
　　“漾姐不用客气。”

　　“老师，你也回去吧。明天还有课吧，我们班同学还等着老师妙趣横生的课程，加油哦！”林漾元气满满说了一通，不给老班缓气说话的时间，继续道，“老师再见！老师不送！”
　　然后摆出礼貌的笑脸，朝三个人挥手。

　　三人：“……”
　　林荡不情不愿，但还是在一步三回头的情况下，走出病房门，偌大的双人病房，旁边空着，只有林漾和黎庭筠在。

　　林漾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松了口气，往被窝里躺了躺。一只手带着凉意探在她的额上，林漾忽然发觉黎庭筠还在身边。
　　林漾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半张脸，温情盛满了整双眸子，刚苏醒的眼睛波光盈盈，她目光躲闪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些奇怪的事。”
　　“没有，只是吓唬你一下。”
　　“……”林漾微微侧头，“真幼稚。”

　　黎庭筠觉着被骂，心里是暖滋滋的，只要林漾在身边就好：“幼稚就幼稚吧，目的达到就好。现在还想睡觉吗？”
　　“……不是很想。”林漾忸怩道，“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
　　“跟谁我都说谢。”

　　黎庭筠不跟她拗，拿了颗向毅恒送来的苹果问她：“吃吗？”
　　“你切好我就吃。”
　　“行，我去给你洗好切好。”黎庭筠站起身，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林漾，“我很快就回来。”
　　“知道了。”

　　黎庭筠拿着苹果出门，林漾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拿起压在苹果底下的贺卡，她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着这张贺卡，不会是余双瑶的手笔，在她认识的人里，大概只有薛漪会看人送贺卡吧。
　　林漾开了信封，打开那张贺卡，果不其然是薛漪写的。她草草地扫了一眼，怔住了，再次认真仔细地从头看了两遍。最后抿着唇将贺卡小心放在信封，塞到枕头底下。

　　*

　　黎庭筠回来后，说着不困的林漾已然在床上沉沉睡去，呼吸清浅，淡淡甜香。林漾身上一直有股奶香味，他起初并不喜欢，他本就不喜欢一切香甜的东西，腻得人发够。
　　但后来他发现，这味道挺招人喜欢的，既不腻也不够。
　　林漾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是余双瑶带来的，还有书包。黎庭筠闲来无事拿了林漾的手机，点开看设了密码。

　　黎庭筠习惯性地输了一串数字，锁屏开了。他怔忡了片刻，看了看床上躺着轻酣的人，发丝温柔地散在枕上。

　　还是跟以前一样。
　　手机锁屏密码，是他的生日。

　　黎庭筠苦笑。
　　你都回来了，怎么还惦记着我。

　　他点开相册，除了几张林荡，林于泽，祝嘉的照片是她自己拍的，只有一张是从别处保存下来，那张正是之前余双瑶刷出黎林股。
　　他和林漾的合照。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锁了屏放到床头柜上。黎庭筠趴在林漾床边，拉着她皙白柔嫩的小手，放在手心，不敢用力攥，怕攥红了疼着她；也不敢松开手，怕林漾醒了，自己不知道。

　　黎庭筠软声，轻轻说道：“阿漾，你怎么这么好，好到让我不想放手。”

　　后来黎庭筠做了个梦。
　　他梦到同居后的有天晚上。

　　很普通的夜晚。
　　云淡风轻，皎月独行。

　　那段时间公司很忙，他经常要忙到半夜才能带着一身的疲惫感回家。他很累，但晚上回家，看到桌上摆好的剩菜就觉得人生有望。
　　还有个人会等着自己，陪在自己身边。
　　真好。

　　真好。
　　林漾和他一直是分房睡，有时候他会趁着夜晚钻进林漾的被窝，贴着她的背，拥她入怀。
　　明明他才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林漾身上的冷寒气却要比他重上许多，手脚冰凉，如同弱小的雪花下一秒就会消逝在这茫茫天地中。

　　黎庭筠的手轻轻掠拂在她脸上：“林漾，你怎么这么冷？”

　　林漾睡得沉，努努呓语半天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许是感觉到温暖的大热水袋了，林漾回身抱住黎庭筠，往他胸膛里蹭，像是毛绒绒的小奶猫，可爱又可怜。
　　只有那个时候林漾才会像对他露出以前的表情。

　　平静与温馨，很快就消失了。
　　睡梦中林漾梦魇了，似蝶羽的睫毛忽忽颤抖，挂着两颗泪珠，她说：“对不起，对不起，黎庭筠，对不起……我不是，不是……”
　　接着她哽咽了。

　　“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我死了。黎庭筠……妈，爸，荡荡，奶奶……呜，奶奶……”
　　黎庭筠吻上她的眼睛，轻柔道：“阿漾，没有人怪你，醒醒。”
　　林漾蝶羽的睫毛抖了抖，醒了过来，看见黎庭筠的瞬间爬起身，低着头连声说对不起，说自己睡着了，说自己马上就去热饭。

　　黎庭筠很不高兴，周遭气压逼人，一双眸子克制着柔情满溢着怒火，他冷声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我做梦了。”
　　“人之常情。”

　　“我睡着了。”
　　“我回答过了。”
　　“饭冷了，我还没热。”
　　黎庭筠叹了口气：“无所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林漾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吃、吃饭了吗？”
　　“没有，现在下去吃。”黎庭筠从被窝里坐起，折平自己身上西装褶皱，“你把被子盖好。”
　　林漾拽住他的手，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硬是把黎庭筠摔坐在床上，然后自己从被窝里起来：“我先下去帮你热，你在这等着。”

　　林漾身上穿着的夏天的睡衣，对于现在的天气来说，实在是太冷了。黎庭筠没来得及让她多穿点衣服，林漾就飘得无影无踪。
　　哪哪都看不见了。

　　黎庭筠陡然觉得心里失去了点什么，从梦中惊醒。就见林漾已经醒了，靠在枕头上，一只手边啃着苹果边玩手机，看着很是不方便。

　　啃苹果的林漾感觉到了视线，收回手机上的目光，望着他说：“你醒了？”

　　“你，怎么眼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