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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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晚上没时间请假，褚卫第二天赶早给陈姐打了个电话，还没开口呢，就被那头要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的怨气给喷了个狗血淋头。
“褚卫，你一天天哪那么多幺蛾子！”陈姐嚎叫一声，在破音的边缘震颤。
陈姐这人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说话向来雷声大雨点小，褚卫不是很怕她，由着那头劈里啪啦一通气发完，这才委委屈屈地安慰几句，说出自己的理由：“我弟弟打了人，老师催到家里来了，必须去一趟，陈姐，抱歉，我去了一定推销下咱们的甜品，保证将功补过。”
临时调个班，说大也不大，陈姐起床气发完，被软乎乎的话堵得没了声，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还推个屁啊！你赶紧去的吧，我也真是服了你那破爹，诶哟喂，老娘见他一定削顿好的！”
褚卫笑了，声音又软上个调儿：“谢谢陈姐，陈姐明天见。”
“哥，”褚宁慢吞吞嚼着馒头，垂着眼不敢看人，“对不起啊。”
“嘿哟，我的儿子对不起谁啦？”高胖男人，也就是兄弟俩的亲爹褚广平，晃晃悠悠从一间房里走出来，身上就套了件汗衫，还是褚卫的，码数小了，勒出几圈肥肉清晰的轮廓。
两人都没理他，自己吃自己的，褚卫一口包了整个烧卖，恶狠狠咬，大有嘴里头在咬褚广平脑壳的意思。
没人理自己，褚广平倒也挺习惯，嘟囔了一声拉开客厅里的柜子，褚卫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狠狠威胁：“没钱，再乱翻把你手剁了。”
“娘亲嘿，”褚广平张着粗短手指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讪讪收回去，他直起身，自言自语地感叹起来，“作孽的，我这命苦！哪有亲儿子天天这么跟老子讲话的？天杀！”
褚卫抬眼见褚宁一副活要把亲爹生吞的样子，连忙用自己身子挡住他视线，给碗里夹过去一块腐乳：“吃你的，别耽误时间。”
褚广平是个厚猪脸皮，除非是真甩刀子扎他身上了，不然你就是瞪穿了他也半点感觉没有，压根对恶意免疫。这会儿没事人似的晃过来，扯着张大脸笑嘻嘻过来顺了个包子丢嘴里，脸上肥肉跟丢块儿石头砸水里一样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别甩脸子，我昨天还带了东西回来，”褚广平凭着从小卖部偷出来的战利品充当敲门砖，见儿子们没说话反驳，于是心安理得一屁-股坐在了桌前，“再说了，没有我的功劳，你俩能在这儿坐着？没有我在连你褚卫初中没毕业的那档口赏饭吃，照顾你和刚出生的褚宁，这会儿底下就多了俩坟，知道不？还甩脸子，甩脸子给谁？你们甩的是你们亲老子！”
褚广平越说越带劲，褚宁几次想站起来，都被褚卫从桌下伸过来的长腿压住。
褚卫抽了纸擦嘴，起身去收拾东西，回来把褚宁揪起身，愣是夹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褚宁，没让人往褚广平那踹上一脚。
“老不死的臭狗屎，我...”褚宁眼睛都憋得涨出了血丝，看着阴沉沉的有些瘆人，褚卫手在他脸上捏了捏，又揪揪他挺翘的鼻尖。
“穿鞋，咱走咱的。”褚卫把人往门外推，然后侧身冲屋那头的褚广平道，“家里没有能让你顺出去浪费的钱，其他的你敢动一下试试。”
褚广平吃得满脸油光，手一抬就开始唧唧呱呱骂人，褚卫眼疾手快，把门在身后狠狠甩上，干干脆脆切断身后说了半拉子的废话。
“哥！”褚宁甩开褚卫攥着自己的手，眉头皱着，挺不乐意。
褚卫“嘿”了一声，照着褚宁后脑勺轻轻呼了一巴掌，带着人往前走：“得了啊，还甩我手呢？”
褚宁撅起嘴，又重新牵住褚卫：“他对我我就忍了，我是真受不了他对你也这副德行，什么玩意儿，还好意思叫个爹？”
“他没喝上酒屁话就多，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听得还少？老子耳朵早就习惯性过滤了。”褚卫拎过楼梯间摆着的那辆单车，颇有些为难地挠挠头，“不是，这问题大了，咱俩大男人挤不上小美啊。”
小美，是褚卫为这辆骑起来叮呤哐啷的大二八起的闺名。
“平时我都是挤公交的，咱干脆坐公交好了？”褚宁从口袋掏出三两颗钢镚儿颠了颠。
褚卫好心疼地看了一眼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的钢镚儿：“好吧，真是奢侈。”
可不心疼么，赚钱都是一个一个子拼了命赚，花钱那是流水似的花啊。
以前褚宁没这么大个头，有事要出门都是他跟个挂件似的挂褚卫怀里，俩人蹬一辆单车就能上路，现在不行了，个头蹿老高，隐隐有要超过亲哥往上冲的意思。
褚卫没法子，只好跟着褚宁挤上早高峰的公交，车上一水儿老头老太，各个揣着小菜蓝，都是赶早去菜市场挑新鲜菜的，这边惊叫一声“春芳”，那边笑应一句“杨梅”，热热闹闹，俩高个儿年轻小伙儿在车上显得格格不入，频频受到额外注意。
褚家那贫民窟小区可不是白叫的，上世纪不知道几十年代的破房子，里头基本都是住着和房龄不相上下的老家伙，年轻孩子就独他们一家，也算明星家庭了，从这一站上车，可不是注入年轻血液么。
“小褚啊，又俊了！”有个头发花白的阿婆朝两人打招呼，也不知道是喊的哪一个小褚，于是两个都朝她报以微笑，尴尬而不失礼貌。
“我靠，我不该听你的。”褚卫很不喜欢被四面八方视线盯着，往座位里缩了缩，恨不得把脑袋拽下来塞屁-股底下，“骑单车在后头追你都没这么难受。”
褚宁似笑非笑：“这下知道我每天都是怎么过的了？”
褚卫突然就没声儿了，好半晌才咬了咬牙：“回头哥给你买辆单车，咱不受这罪。”
“...其实还好，和爷爷奶奶们呆久了，就会发现他们虽然碎话多，但其实人都挺好的。”褚宁没料他哥能往那方向想，赶紧扯开话题，“对了，哥，昨天有没有什么艳遇了？”
“嘿你小子，怎么这么懂呢！”褚卫一听就乐了，朝他头上一拍，“你可别脑子里想这玩意儿啊，你得好好读书考大学。”
“当然了，我不考大学以后怎么养你，我是在关心你呢。”褚宁眼睛笑得弯弯的，“好久没看你出去玩儿了，那些朋友你也好久没聚了，我怕你累坏。”
褚卫想起昨天碰上的白-痴美人，接着就想起肖闻的那通电话。
心里头酸酸涩涩，说不出的滋味儿。
“哥？”褚宁撞了撞他。
“嗨，别担心我这个，过几天你肖哥哥和何哥哥约我呢，人忙着。”
“嗯，那就好，”车上响起到站的提示，褚宁拉了一把褚卫，“到了，哥。”
褚宁就读的是云城市重点高中，成绩一直稳定，能有希望冲个211下来。市重点的建设自然是没话说，校区占掉大片平地，整齐划一的教学楼排列着，一旁操场绿地圈着红白跑道，主马路两旁栽着遮天的广玉兰，投下沁凉阴翳。
和褚宁一样穿着校服的少年们朝大敞的校门走去，一步一步都洋溢着独属于他们的年轻朝气。
褚卫看着就愣了，一时没有移步。
褚宁看着褚卫那副出神的样子，喉咙眼儿就开始发酸发涩。他哪不知道褚卫从小成绩是顶拔尖儿的，要不是命没那么好，指不定现在也是一流大学出来的高层人士。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些个老师拿来叹惋而后激励学生的典例。
他勾起褚卫的手拉住，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要不是你要养我，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大厦里坐着喝咖啡呢，哥，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啊，走走，娘的瞎说什么玩意儿呢，”褚卫回过神，没事人地揽过褚宁肩膀，“你当然得报答老子，都把你当儿子养了，就等你有一□□我身上砸钱呢。”
亏得刚才在那儿好好的伤感几句，忽然就破功了。褚宁笑着摇头，再没说话。
两人走进一栋教学楼，里头跑来跑去满是少男少女，听着铃声响起，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冲进各自的教室。“要去上课了吧？”褚卫问。
褚宁“嗯”了一声，领着褚卫走到三楼，指了指夹在中间的办公室：“我们班主任应该在里头等你，唯一一个瘦高个儿凶神恶煞的就是。”
“ok，你赶紧的上课去。”褚卫把人推进班，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褚宁不怎么放心，身子被半塞进后门了，见褚卫进办公室，又猫着腰溜出去，老大不放心在那伸长了脖子瞟。
“干什么呢？望夫石啊？”一条胳膊搭上来，褚宁头也不回地打掉：“滚。”
“你特么给我点面子吧，”那人无奈地凑褚宁面前一站，挡了个严严实实，“好歹是我的课。”
来人是个挺年轻的男人，看着跟褚卫差不多岁数，比褚宁还高一点儿，好好一人，就是长了张全世界都欠了自己钱的臭脸，眉毛一挑，表情凶得很。
褚宁老大不愿意白他一眼，这才从后门大摇大摆走回自己座位。
...
褚卫敲开办公室的门后，就看见一个把细长的腿搁在办公桌上正吞云吐雾的干瘦男人，看有人进来，这才慢慢悠悠放下两条无处安放似的细腿，烟还是夹着，没有掐掉。
褚卫见这中年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跟个流子头头儿似的。
“你好，”男人架着一副方框眼睛，露出来两只细长眼睛，单眼皮，看人就像只睁了半开，说话不紧不慢的，声音挺低沉，“你就是褚宁的家长，是吧？”
褚卫点头：“您好，我是褚宁的亲哥哥，褚卫。”
“鄙姓于，于臣，是他的班主任，其实按道理应该是要学生的父母或长辈之类的过来交流，但是你们家确实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这里向你就褚宁的情况，进行一个反馈，咱们来好好商量一下。”于臣最后吸了一口剩了半管的烟，然后在茶水缸里摁灭了。
那里头已经长长短短存了好些烟蒂，看样子是个老烟枪，瘾还挺大。
褚卫不笑的时候表情很能唬人，板板正正冷着一副俊朗的眉眼，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他道：“好的，于老师，有什么您请说，我一定配合，都是为了褚宁好。”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ter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