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武宁秋

5、（四）

　　第二日清晨，明亮的阳光几乎把我晒醒，我伸了个懒腰，只见杨雨和杨晴两人已经站在我身边，十分不爽地低头俯视我。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九点了。”杨雨率先发难，“上班肯定得迟到，扣工资！”

　　“你霸着沙发了，我们都没地方坐！”杨晴接着道。

　　我无奈地看着两人，是谁搞得我精疲力尽睡不好觉的啊？真是没良心……昨天还哭哭啼啼叫妈喊爹的，今天都这副德行——我一翻白眼，懒懒散散地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这两个家伙……”驱车去往水果店的时候，我一边气愤地打着旁向盘，一边抱怨着。

　　眼前是人流不那么密集的象山路口，随着指示灯由红转绿，原本心情就不好的我用力一踩油门，车立刻冲了出去，然而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一个卷发的中年女人正从斑马线上横穿过来！

　　我连忙踩下刹车，只觉得“砰”的一下，车子还是滑行出了几米远才停下来。女人手中的宣传单飞了一地，我慌慌张张地跑下车，回去看那个女人的情况。

　　只见她倒在一片血泊中，也不知是死是活，无奈之下我只好先拨通了急救电话，然后等交警处理现场情况——真是祸不单行，我抱着手机呆立在一旁。忽然，我的目光被一张照片刺痛了眼。

　　我缓缓俯身，将一张染着血色的宣传单拾起来，只见那４Ａ的纸张上几乎有一半都是一个孩子的照片——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我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灿烂微笑的容颜，杨晴……竟然是杨晴！

　　我的目光迅速往下拉，只见照片的下印着四个隶体大字：寻人启事！

　　“本人张毓芬，走失１０岁孩童一名，孩子名叫张维，身高一米二三，走失时身穿黄色套头衫，蓝色牛仔裤，希望见过的朋友务必帮帮忙，本人一定重金酬谢！联系电话：１３８……”我呆呆地念着接下来的字句，如果说普天之下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人，除了双胞胎，我想不到其他——可是，杨晴是双胞胎么？

　　想到此处我立刻拨打杨雨的电话，只听嘟嘟几声后，那边传来了语音信箱的提示，我挂断，又一次输入号码，然而还是一样。这家伙平时无所事事，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玩失踪？我跺跺脚，转而拨打家里的电话，竟然也是语音信箱！

　　跟着交警办理好一切手续之后我立刻赶到了市立医院，只见张毓芬还在急救室内，我心乱如麻地来往踱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杨晴的妈妈？那杨雨岂不是要恨死我？可是她看起来至少有四十岁了，会是杨雨的妻子吗？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捂着头，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这时候急救室的门忽然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从里面走出，我顾不得想那么多了，连忙冲上去，焦急地问：“她怎么样……她怎么样？”

　　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但我还是从那双眼中看出了无奈和沉重，“你是她的家属吗？”

　　“不、不是……但是我是唯一能帮助她的人了！”我颤抖地说。

　　白褂医生看着我，良久才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所以……”

　　我吃惊地看着他，双腿一软，立刻跌坐在了急诊室外的椅子上，不、不会的……我杀人了吗？我撞死了人吗？我害死了杨晴的妈妈，杨雨的妻子吗？

　　见我双目失神的模样，医生摇摇头，叹着气走开。

　　而我在外面坐了半天，手机忽然响起，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没有任何心情接电话了——我任由它不停地响着，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向病房走去……

　　“锦鲤在哪里？锦鲤呢？”门外忽然传来巨大的咆哮声，原来不知何时，我已经累倒在病床边，我捂着微微沉重的头，勉励支撑着站起来——“砰”的一声巨响，门忽然被撞开，迎面冲进来的杨雨将浑身乏力的我撞得跌倒在地，我刚要说些什么，他已经连忙将我扶起来，“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我听说你出车祸了，电话怎么不接？急死我了……”

　　看着他一副十分心焦的模样，我无语半晌，如果他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应该就不会这样了吧？

　　“她、她死了……”我喃喃着说，“我把她撞死了……”

　　“谁？”杨雨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就是杨晴的妈妈……”

　　杨雨闻言身体忽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许久，他才缓缓地说，“你说什么？谁？”

　　“杨晴的妈妈……”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自心头涌起。

　　“妈妈……妈妈……你找到她了？你找她了？”他忽然如疯似癫地叫起来，脸上有一种不知是惊是喜的痴狂，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些不解，“可是、可是她已经……”

　　然而还不等我说完，他已经一把推开我，向病床边扑了过去——他掀开盖在张毓芬身上的白布，注视着女人没有一点生气的脸庞，“妈妈……”

　　看着他那种兴奋带着悲伤的神色，我几乎不忍再看，缓缓地退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几乎要起身进去叫他节哀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轻轻一响，杨雨像一个精灵一般窜了出来，高声喊道：“医生……快叫医生，她活了，我妈妈又活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见他朝我做了一个鬼脸，就冲到前台去喊医生了……我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跟着他兴奋地大叫起来。

　　刚才那个对我说已经尽力的医生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没有犹豫，立刻向病房奔走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杨雨，“你做了什么？”

　　杨雨的唇角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容，“你难道不知道，青鸾的眼泪，是可以治疗伤口的么？”

　　“可是、可是她三魂至少散了两魂半吧？也是你的眼泪能解决的？”

　　“这个倒是……”杨雨说着微微皱起眉头，我见他心焦，只好宽慰地说，“能多留一时是一时，我去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招魂的灵药……”

　　他忽然嘿嘿一笑，“逆天改命，你不怕遭到惩罚么？”

　　听到他这样说我只觉得难受，“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

　　然而我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打断：“你怎么这么好骗啊……一点意思都没有……”说着他眼中蓝光一闪而逝，“虽然母亲的魂魄并没有完全归来，但最长不超过三天，她定可以安然无事！”

　　“这么肯定？”我奇怪地问。

　　“青鸾的血……”他忽然露出深思的神色，“青鸾的血，是可以招魂的……”

　　“血？”我不小地一惊，连忙四下大量他，“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