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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鸿门宴 ...

  •   有魏宜作先例,我不大相信那位偏将军就真的是朴家军的偏将军。
      兴许他的名字也是编出来骗人的。所以我没有打算记下来。
      而魏宜在那边举起酒盏,撑着桌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似乎想要绕过来走向我。
      他端着酒盏,朗声说要敬我一樽酒。
      我瞧魏宜抬头,不像是醉酒的迷蒙,眼神清明,一双眼眸仿佛吞下阴影的深潭。

      朴萧奇了一声,歪身凑到我旁边,悄声告诉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监军这么醉。

      因为他是装的。我提起酒壶,给自己斟酒。

      朴萧还说:“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热情。”

      他这哪里是热情。明摆着冲我来摆谱的,他要灌我酒。
      我垂头笑了声,就放下酒壶,站起来,端着酒盏。
      我看向魏宜,而魏宜也笑着。

      我说:“好。我先干为敬。”

      即后我抬手微仰头,一盏酒见底。
      为了表明我喝完了,还反拿着倒了倒。唯有仅剩的酒液沿酒盏边落在地面,融入尘土里。
      魏宜毫不惊讶,便摆手也干了。
      尽管没有让我看,我却清楚他是喝完了。
      毕竟劝酒这件事讲究三分假七分真,真正常喝酒的人装不了假,轻易就能看出其中弯弯绕绕。
      再说没有必要他在这件事上骗我,我注视着他走回原位落座,而我再坐了回去。

      朴萧说:“你得罪过监军啊?”

      “在此之前我可没见过他。或许是看我不顺眼吧,这件事在大齐也不奇怪。”
      我偏头瞥了眼朴萧,“你不一开始和我担保他对我有好感吗?”

      朴萧讪笑:“难得监军对人这么热切……”

      不过朴萧又说:“但没关系啦。监军很快要走了。”

      又要走。我虚起眼睛,接着眨了眨眼,放松了呼吸。

      “他要去那里?”我问。

      “这不能告诉你。”朴萧答。

      “他为什么要走?”我再次斟酒。

      朴萧毫不迟疑:“这也不能告诉你。”

      我瞥了一眼朴萧,始终带着笑意:“你也会说这套。”

      “没办法,职责所在,”朴萧手里拿着桃子,“但你不用担心和监军相处的问题。你们估计只有这几天能见上面。”

      我端起酒盏小口饮酒:“你的意思是最近几天都要邀请我参与宴会?”

      朴萧大笑:“聪明。”

      我歪了歪头,不可置否地扬起眉毛。

      然而魏宜几次三番被调任,待在一个地方总不长久,令我极为好奇胡阑的部署。
      至于他能和我碰上面,多数是巧合。
      听他要再次被调走,我一时想不通各种缘由,便松开眉毛,尽情畅饮手边的酒。

      朴萧把桃核扔到一边,抬头看着我的手。
      他问我:“你喝这么多酒没问题吗?”

      “我的酒量很好,”我朝他的方向举了举酒盏,“而且是桂花酒,度数不高的。我倒能喝很多花酒。”

      而朴萧看起来像是欲言又止。不多问,我没管他,再次饮下一盏酒。

      朴厚在主位说干喝酒没有意思,不如来一些助兴的表演。

      我接话:“舞剑吗?”

      或许我的酒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

      朴厚一愣,乐道:“不会!”

      他并未对我的妄言多说,而是一扬手:“把准备好的都派出来吧。”

      听到朴厚的这句话,我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往后摸。而我却突然想起为避免误会,我把武器都留在了卧房。
      索性斟酒,我趁着和朴萧推杯换盏的机会扫了眼四周,在脑海里大致想象出最佳的逃跑路线。
      而后是铮铮琴音,不知何处传来。
      接着我看见一个舞女,身着红衣,外披纱裙,踏着舞步走来。一旋转,裙裾飘飘,舞步翩翩。
      随即乐声暂歇,她停在我面前。风吹动她的头发,我看清了她的脸。
      说实话,我并不认识,但她长得不错,何况她在那时候朝我笑了。
      即后一阵急促的琴音,她和着音乐,琴声骤然转急,她亦是舞动的越来越快。
      琴声猛然停下,裙摆飘飞,她单膝跪在地上,抬腕低眉。不知她在看谁,抑或她已经打量完了在场的所有人。

      朴厚率先站起,抚掌赞叹:“这便是大齐最好的乐曲和舞了。”

      闻言,我顿然,心里大半复杂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

      “大齐的舞和乐曲多得是,将军怕是初来大齐,”我站起身,“实际上大齐不只有激昂的乐,还有风花雪月,还有更多的乐曲。”

      我走向藏在暗处的琴师。琴师朝我点头,让出来位置。

      朴厚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发现了琴师。
      他只是说:“那便请吧。”

      “才疏学浅,”我抬手,手指摁在琴弦上,“献丑了。”

      我看了眼舞女,发现她站起来却仍然看着我。想来是大齐人,所以才对我多有侧目。

      拨弦,我凭着直觉奏响琴音。

      等我弹了一半,我酒醒了,愕然发觉我弹的不对劲。

      我当着朴厚的面弹《渔樵问答》。

      懒得看朴厚的脸色,只是我想起来,就觉得畅快。
      何况我觉得朴厚贵为宗亲,理应是学过这些文雅艺术的。不说朴萧,他肯定能理解弦外之音。

      索性我弹得更肆意了。

      反正他现在动不了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还要好生待我。

      但我此举却是鲁莽了。
      最后一声收音,我站起身。魏宜先是大笑着拍手叫好。

      “倒真是出奇。”魏宜说。

      这个人好记仇。
      我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他笑得更欢了。
      由此我清楚了,明白魏宜知道我看透他的伪装了。
      然而我们都要把这场戏演下去。逢场作戏,全看个人的反应。

      我盯着他,回道:“不过寻常。”

      魏宜则敛笑,正色和我说:“将军倒如传闻。”

      “谬赞了。”我答。

      ……我并不想知道他所说的传闻是指什么。
      我回到座位,朴厚则说将军倒是懂得多。
      我回答大多都是只知皮毛,不知一二,在诸位面前班门弄斧。
      这些话仅为谦辞,我想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
      刚落座,朴萧便再次凑了过来,问我这还不算好吗?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指了指不远处架起来的古琴。

      看来还是有人相信了。

      “我就是说说,”我没必要再客气,“你觉得我不够好?”

      朴萧说:“没琴师好。”

      我被噎得一顿。

      “但是要比一般人弹的更好,”朴萧摇了摇头,“我听过琴。你刚才顿了一下,不流畅。”

      倒是很有天赋。我好奇,便问他:“你刚才听得什么了?”

      “听得……”朴萧眯起眼,像是回想,“流水潺潺,高山巍巍,樵夫咚咚的斧伐声——”

      “够了,”我继而又问,“看到了什么?”

      朴萧神情看来理当如此:“你弹琴啊。大家都听着。”

      我说:“是指你听曲看到的情景。”

      朴萧仰头想了良久,才轻声问我:“渔夫和樵夫?”

      这人是真没听懂还是在这里跟我装。

      我说:“你这不是很清楚嘛。”

      朴萧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还真是这样啊。”

      我点头:“对。”所以别在往下想了。

      朴萧笑着说:“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天分。”

      我疑问:“你之前没有修过琴技?”

      “没有,”朴萧说得真诚,“父亲很少让我学这些,他更希望我能读好兵书,练好武艺。”

      尽管这是常理,可以理解。而我心里的疑虑并未消减,就只是点了点头。
      朴萧并未起疑,照样拉着我喝酒。
      随即我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笑了声。
      我抬头,闻声去看,是那位偏将军。

      舞女早与琴师退下宴席。

      这场“家宴”确实没有什么波澜,除了我自己造就的麻烦。
      甫一离开将军府,舞女在侧门等着我。
      舞女还穿着那身红纱裙。她看着我,眼神明亮,目光灼灼。
      我奇了一声,问她为什么站在我府邸前。
      她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我。
      而后我推开门,出于礼貌邀请她进府邸一坐,她也不曾动过半分。

      我只好问她:“所以您是来告诉我什么?”

      舞女说:“我是鱼思凡。”

      我颔首:“好。”

      鱼思凡说:“我是大齐人。”

      我说:“看出来了。”

      鱼思凡像是下足了勇气,缓缓和我说:“我希望我能帮上小侯爷的忙。”

      我果断说:“不行。”

      鱼思凡怔怔地看着我,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担保我的忠心。”

      我说:“你不能,至少你现在不能。”

      鱼思凡凄然笑道:“你还是怀疑我。”

      我反问:“这不是正常的吗?”

      紧接着我放软了语气:“其实我拒绝你并非因为这件事。”

      鱼思凡立刻抬起头:“那是因为什么?”

      我试图和她讲清楚:“你不适合。”

      显然鱼思凡不愿意听我的解释。
      她反驳道:“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

      我问她:“你是因为什么非要跟我走?”

      鱼思凡告诉我:“我家里人都被褚地人杀死了。”

      我说:“无家可归?”

      鱼思凡说:“我要报仇。”

      “个人感情太多。”

      “我可以不掺杂私情。”

      烦了。我不想和她解释,就与鱼思凡对视。
      我真切地劝告她:“你不要参与进来。”

      鱼思凡咬死了,追着我问:“为什么?”

      我转过身拉上门,就听见她在门外说:

      “你要答应我。”

      鱼思凡说:“不然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那你就等着吧,”我说,“看看谁比谁狠心。”

      而后我数了一刻,到点拉开房门。
      我瞧见鱼思凡缩在台阶上,裹着那身备受瞩目的红纱裙。
      我叫不动她,只好走上前把她拉进府邸。
      鱼思凡在我后面追着我问是不是答应了。
      我无奈,只能点头。

      “答应了,”我看她乐出来,连忙增添了一句,“但是你要绝对听我的话。”

      鱼思凡毫不犹豫:“好!”

      即后她傻乎乎地捂着嘴笑。
      我带她找上林阳,让林阳找可信任的人给鱼思凡找一个住处,又在暗地里叮嘱林阳最好看住了鱼思凡。
      在褚地覆灭以前,出于谨慎,我确实没办法相信鱼思凡的一面之词。
      鱼思凡倒也不介意,跟着林阳安排的人走了。
      眼见他们远走,我松了一口气。林阳这才问我和鱼思凡的相识经历。
      我慨叹,把全部的事情和盘托出。

      林阳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倒不算什么,”我认真地说,“主要是魏宜。”

      “魏宜在盛德。”

      “还有一个我不认识、但可能也很重要的人,”我想了想,“他也在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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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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