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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观星 ...

  •   “魏宜为什么会在盛德?”越将军问我。

      “不清楚,”我说,“他不会久留。”

      越将军继续问我:“那他会去哪里?”

      “或许是为了保护胡阑和赫连成,”我虚起眼,“但无论是哪里,他过去能干什么呢?”

      我拍桌起身:“这件事要和青侯他们说一声。”

      越将军拉住我:“你等等。”

      林阳看了眼越将军,并未言语。

      越将军说:“现在只有你知道魏宜易容了在盛德。”

      我说:“朴厚他们都知道。”

      越将军低下头顿了顿,才和我说:“你是唯一清楚的大齐人。”

      试图把手臂抽出来,无果。我只好坐回原位。

      “你什么意思。”我问。

      “除非你跟我们说,”越将军慢慢地说,“否则我们是不知道魏宜在这里。”

      “但这已经成为现实了,”我反驳,“而且你们在那里,你们也会认出他。”

      林阳转而看向我:“为什么?”

      我断言:“因为真的很明显。”

      越将军则说:“我和他没有过接触。”

      而我想了一会儿,就说:“石敖在那里也会认出来。”

      接着我说:“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吧。”再看向林阳:“所以你怎么想。”

      “能确保通讯的安全性吗?”林阳则问。

      “不能,”我坦言,“实在没办法保证。”

      毕竟我的信鸽都消失了,不知原因。现在能传送信笺只能靠人力。
      而如果派人的话,先不说信件会不会丢失,有极大概率是出不来盛德的,还很有可能被送到朴厚手里。
      我们在盛德的人手还是少。
      难说能全部安然无恙地从盛德出去。还会在戏云旗他们有动作前,挑起双方矛盾。
      这样不妥,而且可能会使作为来使的我们一行人处处受制。
      即便不能斩杀来使,还是有相当多可以在保证存活为前提的办法来套话。

      倒不是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情。

      林阳说:“我的建议是暂且先别告诉了。”

      我颔首道好,又提起那场宴会。

      “我想最近少不了宴会,”我想了想,“看来我们要常在一起。”

      越将军了然:“你怕鸿门宴?”

      “就我一个人?我可打不过,”我屈指敲了敲桌沿,“而且只有我一个人,我说的话容易被他们带过去。必然会上酒,用来模糊我的记忆。我单口无凭,他们人多势众,会处于劣势。”

      林阳轻笑:“是这样。”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旁边是越将军,他低下头转了转眼睛,悄声嘟囔:

      “不就是你害怕嘛。”

      我诘问:“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样贪生怕死的人吗?”

      林阳挑了挑眉。越将军放下托腮的手,诧异地瞧眼我。

      “不是吗?”越将军说。

      好吧。我抬起手,手肘立在桌上,手腕撑着头。

      “是这样,”我说,“另一个人的身份不清。不过他居然当着我面还需要伪装,就说明他知道我见过他。据我所知,我见过的褚将基本上在褚地的地位不低。”

      “我们需要调查他的身份吗?”林阳说。

      “现在并不。在宴席上,我多看他一眼,他能盯着我良久。这个人的警惕性特别高。”
      我抿了抿嘴,“如果现在派人去查,只会打草惊蛇,不值当。”

      越将军颔首:“毕竟我们有协议在手。”

      继而越将军忧虑地提起他上街欲要找我的时候,他听了一耳朵传言。
      传闻说是王辰对外宣称身患重病需要静养,他心里担忧。
      能从大齐西边传到盛德,想来这件事已经在那里闹得人尽皆知。

      “能在这时候对外称病,大多都不是真的。”我推断。

      虽然话是这么说。
      但我想起王辰与我提及过,他比我早吃那个药许久,到现在近乎是数着日子过。
      这种情况确实让人忧心。
      怕是万俟义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听了王辰的提议他不疑心,便一同筹划。
      而青理,是位忧国忧民的士。他不是一位看重个人得失的人,却是重情义的大臣。
      兴许他清楚王辰的意思,明面上派人送去补品看望。除了要做样子给褚地人看外,也有真的担心王辰状况的心思在。

      但是在这小子心里,万俟义的地位可高了。
      兴许万俟义要是有天因国破而自刎,他能叩首三次一起来就拿把剑把自己捅了。
      可他不是为了忠义的虚名,所以我看不懂他,看不懂他们坚持的原因。

      王辰也是。尽管他不说,然而我看出来了。

      旋即越将军瞧眼我,诚心问:“先前我就想问了。你和王将军很熟吗?”

      “不能说很熟,但以前确实认识,”我轻松地说,“父辈相互认识,都是士族,宴会也经常碰面。”

      “但真正熟悉起来……是在最近这大半年。”

      我撑着扶手往后坐,背靠椅背。
      我和越将军说:“真正投缘的人总是不觉相识的时间太短,只会觉得太晚。”

      其实还是因为那次关于药的对话,但这件事不能和他说。因为越将军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我告诉他也没有什么用。
      或许越将军还会反诘我质疑先帝,污蔑先帝,有何居心。

      眼看越将军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忽然觉得先帝赐药是有目的性,并非诏书上所言的拿错了药。
      不然最后去吃解药就只有那些人。在大齐的士族后代中,少之又少。
      忽然间我开始好奇先帝赐药的选择对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有什么原因吗?
      问题只在我脑海中闪过一瞬,又飞快地被下意识压了下去。

      或许我也是不愿意,不信先帝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在之后抹掉我们的存在。

      太乱了。我揉了揉太阳穴。

      “如果你要担心,”林阳的视线移到越将军身上,“我可以帮忙去查。”

      “不,那倒不用,”越将军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担心王将军身患重病独守一座城会不会很困难。”

      “应该不会,”我看着他,“王辰能这么做,就证明他有足够的把握守住那座城。同时对外称病,也是减少褚将对他的注意。”

      何况他也是最佳人选。
      他身体不好这件事早已传遍了大齐,稍微一打听就能清楚王辰养病三番求学的那些事。

      越将军点了点头:“哦。”

      我盯着他:“你还担心?”

      林阳问我:“你很担心?”

      一愣,我想了想,如实告诉林阳:“对。”
      而后我继续说:“但还是眼下的情况比较麻烦。我都快自顾不暇了。很难再顾得上王辰。”

      而后我和越将军同时叹了口气,转而端起碗,瞧见昼食晾凉了,才抬手拿筷子夹吃食。
      吃完昼食,我后知后觉地感到醉意,就回到厢房补觉。
      谁料一睡便是许久,再抬眼房内黑做一片,外面星光闪烁。
      我揉了揉头,前去用火折子点亮烛光,却听见门口有人敲门,立时拔剑出鞘。

      待我让来者进房,我才看清是端着托盘的莫辞,就把长剑放回剑鞘。
      莫辞装作没看见,把热好了的晚膳放在桌上,转去点亮桌上的灯盏。

      落座,我抬头扫了眼他,探手去拿碗筷:“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吹风?”

      莫辞傻笑着:“还是小少爷眼尖。”

      “别和我掰扯。”
      我咬了口包子,这次还是肉馅的。“你这么晚待在外边不会是为了给我送饭吧。”

      莫辞拉开圈椅,坐到我跟前。
      他趴着桌沿望着我:“小少爷,我有一件事相求。”

      我喝了口粥:“说。”

      莫辞说:“我想学观星。”

      我点了点头:“有想法。”

      莫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更加往我这里凑。
      他小声说:“可是我好多看不懂。”

      我吃完了包子,找绢布擦手。
      我点评:“没关系,很正常。”

      莫辞说:“我希望小少爷能教我。”

      闻言一顿,我看向莫辞:“我学的不好。”

      这回轮到莫辞说:“没关系,这很正常。”

      我说:“我很没耐心。”

      莫辞傻乎乎地答:“我有啊。小少爷不觉得我烦就行。”

      万千的话到了嘴边,我一看莫辞的眼里像是落了星子,话就没办法说。

      “你打算怎么观星。”我问他。

      莫辞咧开嘴,坐直了:“用眼睛看啊。”

      我朝他后边扬了扬下巴:“就站在庭院外?”

      莫辞扶着扶手回身,望了眼身后。
      随即,莫辞转过来看向我:“对。”

      “这样有些看不细。你的心也容易静不下来,”我摇了摇头,“还是要站在高台上,还要借助一些工具。”

      “可是我见小少爷在中乡就没有借助工具。”

      我嚬笑:“你听谁说的。”

      “这件事您就不用管了,”莫辞说,“小少爷能教我吗?”

      “也可以。不过我学得不是很好,而且耐心很差,”我极其坦诚,“我不是一个好先生。”

      莫辞笑嘻嘻:“我相信小少爷。”

      随后我和他走到庭院。
      这次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看得挺清楚,却总不能称得上足够细致。
      我仰头远观一阵子,不禁轻叹。
      察觉到莫辞看向我,我指着北斗七星的斗柄。

      “现在是夏天,”我和他说,“斗柄南指,天下皆夏。”

      眼下我仅能告诉他一些基本的,并非有多精深。

      我告诉他观星有口诀,现在是夏天,所以口诀是这样的:

      “斗柄南指夏夜来,天蠍人马紧相挨。

      顺著银河向北看,天鹰天琴两边排。

      天鹅飞翔银河歪,牛郎织女色青白。

      心宿红心照南斗,夏夜星空记心怀。”

      莫辞很诚实:“有些我听不懂。”

      “我跟你讲,”我难得有了耐心,“过来。我给你指。先看看三垣。这边是紫微垣,是中垣。”

      莫辞问:“紫微垣?”

      “又是紫微宫,”我想了一阵子,“中宫,天上的皇宫。”

      莫辞了然地哦了一声,视线随着我的指尖转到下一块位置。

      “那是太微垣——”

      后来我兴致勃勃地讲了许久。
      莫辞也在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声,问我问题,又夸我懂得多。
      尽管这些都是基础,但是我听他这么说还挺高兴,越来越兴奋。
      后来一转头,发现越将军也在,不知道在我们后面站了许久。
      我挺开心的,就把他也拉了过来,指着漫天繁星开始跟他讲起来。

      最后我忘了怎么回到的厢房。
      只记得我在床上坐起来时,因为吹了一夜的凉风,感觉有点儿上火,鼻子有些堵。
      我望着床幔愣了许久,末了没忍住,用手肘捂着鼻子闷声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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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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