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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辰 ...

  •   随着水路往下走,是到了清河。去到清河的路上要经过水州,水州是王家的老家。
      王家从前朝开始四世三公,在大齐是颇有威望的家族。
      现今王家的当家人是王辰(字德启)。此人听闻万俟义经过,二话不说就领兵,带着干粮就遥遥跟过来了。
      王辰是在晚上赶过来的,披着月光走到我们面前,身着一袭月白襜褕,披着厚重的大氅从马上一跃而下。他朝万俟义一拱手,讲他总算赶上了。
      之后他给我们指。我这才看见紧随其后的三千人,和十三车粮草。
      万俟义不禁问:“你是把你家粮仓搬空了吗?”
      王辰语调平平地回答:“我只是坐了我该做的事情。”
      而王辰出来得匆忙。
      王辰自小身体不好,曾有一段时间被送去学道和医,不了了之,便被接回家里好生教养。
      他没带行囊,对待生活还挑剔,更不知道该如何在行路中休憩。
      我看他被月光衬得惨白的脸色,就让出了我自己的毛皮大氅和被褥,让他躺我这里。
      王辰过来和我低低地道了声谢,抱着毛皮大氅的时候瞧我一眼,也是没什么波澜地告诉我,我活不长久。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我可能就直接揍人了。
      伴着篝火炸出的脆响。我偏头看向他,只是说:“你可以细说。”
      王辰一扭头看着篝火:“太亮了。”
      于是我用弯刀拨出土灰,把眼前的篝火给灭了。
      王辰打量着周围,仰头看着天:“还是太亮。”
      没多想,我伸手把他眼睛捂上了。
      “你睡吧。”我感觉到他的眼睫毛扫在我手心上,有些痒。
      我差点直接拍了上去,幸好遏制住了本能。
      秋天的微风徐徐,还有些冷。我靠在树底下往里缩了缩,还是没收回右手。
      “实在不才,年少时学了些道法的皮毛,”王辰慢悠悠地说,“我看你啊,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注定短命。”
      “我?情深不寿?”我低头笑了声,“你要这么说能气死一堆人。”
      王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缓慢地翻身冲向我。
      我冻得睡不着,只好说:“我听说你很容易生病。”
      “对,”王辰缩成一团,“所以我还没有你的命长。”
      难道我该开心吗?我一时哭笑不得,侧耳听见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能够认识你,我很开心。”他极为感慨。
      我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见他小声呼吸着,闭上眼陷入睡眠。以是我屈起手臂枕在头下,右手还捂在王辰的双眼上,合上双眼听着不远处的虫鸣。
      曾闻王家嫡系独子王辰,自小身体就不好,被送去学道法,结果玄学造诣极高。又被送去学医,懂得不少医理。
      而我是知道他的,以至于在见面以前就很有好感。如今一见,或许传言是货真价实。
      等我瞥见王辰卷起毛皮大氅坐起来,就抻直了手臂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我和万俟义打了个招呼,端着一碗新盛的热粥递给他。
      王辰似乎没睡醒,怔怔地看着我的手良久,才伸手把我的手推远了。
      “我不吃黍米粥。”他固执地宣布。
      我只好耸了耸肩,啃着馒头坐在他身边,看着万俟义朝我端起一碗黍米粥又喝下去大半。
      那小子拿的是我的,我差点气得把手里的粟米馒头扔他头上。
      粥和馒头都是定份的,有他的就没我的了。
      发觉王辰在我身边,我轻咳一声,转过头看着他,手里还端着粥。
      我问他:“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吗?”
      “不是,”他执拗地说,“我不喜欢吃黍米。”
      我们带来的粮食里有一大部分都是黍米。
      我想了想,便问他能吃馒头吗?他瞥了我的手一眼,询问我是不是小米馒头。我点了点头,他才舒了口气,颔首道声好。
      看着他捧着馒头小口吃着,我便多问:“你需要些喝的吗?”
      “热水,”他说,“不要黍米汤。”
      好吧。
      我不便凑到篝火那边。那边在煮粥,我只好另起小灶。
      王辰瞧见了甚为惊奇,奇怪地咕哝着坊间皆称我骄纵恣肆,怎么如此适应荒野生活。
      我分神间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告诉他骄纵恣肆也不是说不懂得生活常识,再说当着人面讲其坏话真的好吗?
      他揉了揉前额,垂眸笑了声。随后王辰大大咧咧地倚着树干,看我点上一打树枝架起碗冷泉水放上烤。
      王辰信誓旦旦:“你肯定不会伤我。”
      “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偏头看他,“也是你知道的?”
      “你也是读过那些的人,怎么会了解的这么肤浅。”
      他摇了摇头:“这是我的直觉,我觉得你不会伤我。而且你不是一向偏爱长得好看的才子吗?”
      我哑然失笑,思忖了片刻,才说:“这也传得这么广?”
      “我听说过。毕竟水州和淮坝离得挺近的。”
      王辰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干。
      “淮坝有个才子,我不知道是谁,听说长得特别好看,擅长弹琴瑟。
      你跑过去希望人家能和你探讨文章,结果吃了闭门羹。你还专门学了琴瑟,人家还是没让你进。后来你翻墙进去,发现那位才子宁愿喝酒弹琴也就是不理你,气愤地不愿走。”
      我被呛得咳嗽,偏过头用手背捂着,断断续续地咳嗽着。
      “啊,人家问你为什么来是吧?你还回了句看见了就来。然后就走了。应该不是原话。你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王辰象征性地拍了拍我的背,继而缓缓地说:“这应该是你那些事情的其中之一吧。不足为奇。”
      万俟义手里握着只馒头,坐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正试图解释,又被王辰打断。
      “没什么,”王辰说,“只是一些传言。”
      我发觉那碗没动过的粥还垫在衣服上,还没出声,王辰把粥碗塞给了我。
      “这是林安公子的,”王辰顿了顿,“我不吃黍米。”
      我抬眼看向万俟义。万俟义摆了摆手,又去啃他的馒头。
      “林安,”我看着那碗水表面泛起薄雾,“你也可以叫我的字,怀仁。”
      王辰哦了一声,在我旁边说:“王辰。”
      “你煮热水做什么?”万俟义在我旁边问。
      “给,”我把碗放到地上就急忙收回手,“有点儿烫,你先等等。”
      紧接着我和万俟义解释:“给王辰热的。他把他的粥给我了。”

      后来我们继续赶路。
      万俟义指出一条路线,就是要赶到同谷、徐太妃的母家,三亲王守在那里。
      我们打算先带人与三亲王会和。
      四亲王那边的战事已经打了快三个月,战线拉得太长,补给线被断过,眼下必须赶在那座城沦为荒城前送上物资。
      谁料我们去晚了,到了那里的时候我看到了城墙上飘扬的旗。
      那是褚地的军旗。
      万俟义长长地舒了口气,往后招了招手,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本来我跟在他的后边,紧接着下意识抬头,我看见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站在墙垛后弯弓。我看见他瞧见了我,又或者不只是看见了我,立时压着万俟义俯下身。
      小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亮剑咔哒一声,一支羽箭斜着插入地面,往四周炸起尘土。
      随即我再次抬起头,看见他注视着我们,束起的头发和衣摆在随风往西边偏。他将那把弓递给旁人,接着深深地望着我们,便转身走进了楼里。
      无需任何人相说,我知道那个人就是魏宜,如同冥冥之中的指引。
      随即我松开手,万俟义揉着头站了起来,我瞅着他把自己肩膀处的衣服抻直了,才沉着脸色说没想到同谷就这样易主了。
      王辰在我旁边扬长了尾音,黏黏糊糊着说:
      “他就是魏宜啊。”
      还真看不出曾经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
      原本我是想要这么说的。
      只是在看到魏宜之后,忽而我什么都想不出来了,仅仅想着原来啊原来。这便是魏宜,那个传说中得了胡阑亲自教导的少年将军。
      父亲说过他比我大些,大了约莫八岁。我远远地瞧见立在城墙上的旗,最后应了一声,和万俟义他们一起藏进树林深处。
      所以三亲王凶多吉少,恐怕是我们来晚了。
      万俟义思忖了片刻,像是总算能够冷下一腔热血,认真地审视起局势。
      他和我们说,那位并无子嗣的青婉太后尚在茂兴皇宫内。如果三亲王的城池都这般了,二亲王那边就亦不理想。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我从未想过这么快就与魏宜交手。
      想通了各种缘由,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便是夺回领地,恐怕我们也不能乘胜追击。”
      “对。还要养精蓄锐,”万俟义说,“他们算准了这里。”
      尚在苦恼时,小戚从旁人手里接过一封信,转而恭敬地递到万俟义手里。我和王辰相识一眼,默契地转过身不去看。
      万俟义在我们身后扯开信封,拿出信纸读,差不多阅览过了。
      他半是欣喜半是烦恼地说:
      “我们有办法了。”
      他说:“只是这个办法有弊端。”
      王辰颔首:“说来听听。”
      万俟义的办法兴许离不开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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