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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我生在这个年代,我确信我已然饱尝过战乱与饥荒带来的痛苦。
      我珍惜当下的和平与安稳,我兢兢业业,我努力赚钱养家,我爱国,我爱人民,我爱我的工作。
      没有人会说我不是个好人。
      他们都说我是个好人。

      可那有什么用呢?
      生活对好人与坏人一视同仁吗?

      说到这,我突然间想起我的童年。
      想起那时我爬上一片山坡,低头往下看——
      山下的壁丛间开满了蔷薇。

      -

      比尔从银行里走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摞叠起的账单。如果展开账单一看,会发现每一张账单上都写着比尔·汉斯底这个名字。
      这一笔笔巨额的账款,是比尔一辈子也难以想象的数字。
      个,十,百,千,万……
      后面跟着数不清的零碎的支出与收入。

      比尔还记得,他在十八岁的时候,谎报年龄加入了巴黎当地的童子军,是当时队伍里的小先锋——他们游走在各个战场间,捡废铁、弹壳和木板,甚至从死人身上扒军装,搜刮香烟和火机。
      他们将捡来的东西上交给地方军,可以换到干净的食物和水——那是依靠双手双脚赚来的东西,比尔曾以为,那就是这世上最昂贵的东西了。

      后来,战争结束了。
      为了养家,比尔考入警校,刻苦训练了半年后,终于成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巡警。那时候比尔的薪水在巴黎只能算是中等,勉强够一家人生活。
      每个月最高兴的就是薪水到账的那一刻。
      比尔会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给妻子和女儿买礼物。

      因为警察的这个职业,他见识过太多一本万利的生意——这些生意,往往都挑战着人类道德的底线,一边践踏着法律,一边视而不见着其他人的苦难。
      他知道,资本一直都是野蛮的。
      可如今资本的罪根落在他的头上,他才意识到这资本同时也是不择手段的。

      如果不是这次的调查,比尔难以想象艾尔还会在他的账户名下做些什么。
      他知道艾尔开赌场,开酒馆开商店,也知道艾尔向南欧走私军火,向那些落没的贵族老爷们放高利贷……他知道这么多东西,却是在今天才知道,他是这些生意之间的中转站。

      深秋的风刺骨寒凉。
      比尔穿街过巷,茫然地停在车前。
      他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伸手拉开车门,如同山丘轰塌一般,倒坐进车里。

      车外的巴黎像是一个旋转不停的陀螺,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这片土地上,连血带肉地催动起这只陀螺,在高速的旋转中飞出一条繁丽而荒唐弧光。
      这弧光从他眼前掠过。
      比尔却抓不住它的尾巴。

      他开着车子路过繁华的商业大道,在漫长的行驶中,他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
      这时猛然闪现的回忆,并未让他意识到其中所包含的深意,他只是平静地回顾曾经的美好岁月,一如既往地热泪盈眶。

      他想到——
      十八岁他在战场上游走,十九岁他在停战区的救助会里遇见他的妻子玛丽。
      玛丽像是这废墟堆中唯一干净的圣泉。
      那时,比尔看见她,看见她抱着一出生便父母双亡的小婴儿坐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脸上的灰尘,悲情闪烁间,令比尔头一回感受到何谓人性之光。

      他们走在一起,熬过战争,度过了战后的一段痛苦岁月,最终在巴黎有了自己的家。那时候,玛丽常常告诫他:“我们应当时刻记得如今的幸福使我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比尔将她的告诫牢记于心,清楚自己要做一个怎样的人——他考入警校,他制裁犯罪,曾经获得的奖章和荣誉数不胜数。

      可是一切都化为泡影。
      ——当他得知玛丽患上了癌症。

      比尔向他们的局长预支工资,局长却对这位缉查先锋的请求百般推脱——巴黎政府腐败成性,供给警局的资金和薪水被一贪再贪,自然没有余钱给警员发工资。
      没有工资也没有奖金,对于当时的比尔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愤怒的比尔联合起其他二十多位被欠工资的同事罢工示威,最终却不了了之,甚至比尔还被取消了升职资格。
      生活就是从那一刻起变得混沌起来的。
      比尔感觉到自己终将失去一切。

      他到处借钱,可是却无法填补那越来越长的账单——每晚每晚,比尔从医院回到家,看见在卧室里,偷偷抹去眼泪的女儿,都感到万分的痛心。
      治疗费用,学费,生活费,房租……
      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账单。

      终于,他走上绝路。
      从逮捕到的罪犯那里,他听说了艾尔·加斯莱斯的事情——富有,美丽,权势与地位,以及那狠毒恶劣的手段。
      艾尔给出的利息不低,但是还款期限长,是比尔当时最好的选择。

      然而等比尔找上门,艾尔却说,可以借给他钱且不用他还钱。比尔还记得艾尔说的那句话:“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眼线,做我的走狗的话——”
      那是那段时间里,唯一向比尔伸出的带有毒刺的援手。
      答应或是拒绝?

      车子在岔路口右拐,一条狭窄的小道带着车子下沉而去。
      这和刚才的街道很不一样。
      这里是住宅区。

      马上就要到家了。
      比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最终答应了艾尔,愿意为艾尔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为了钱。
      但他完全忘却了玛丽的话。
      完全忘却了,钱这种东西不能买回一切。

      因为比尔迟迟拖欠治疗费用,所以医院给玛丽停用了药物,导致玛丽病情恶化。即便比尔从艾尔那里拿到钱后,第一时间冲向医院缴了费,都依然无法改变某些既定的事实。
      玛丽病死在床上。
      死前,身旁没有一个人。

      比尔靠边停车。
      他推开门,忽然瞥见有一辆轿车缓缓跟在他后面停下,车子熄了火,但是车上迟迟没见有人下来。
      比尔故作随意地看了两眼,锁上车走了。
      他走得很快。

      天慢慢黑下来了。
      六点三十分。
      拥挤的小巷里挤满了飞蛾和乞丐,头顶悬着的路灯光线又冷又硬,如流淌的水一般横灌过街道。
      夜晚温度很低。
      黑色的树影簌簌地摇动起来。

      比尔的家就在这片住宅区后面,他习惯性地打算抄近道,身体一滑钻进了巷子里。
      走到一半,他回过头去看身后。
      好像没有人跟上来。

      正纳闷时,忽然,一片黑暗中,身侧有只手伸出来,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
      接着巷外微弱的光,比尔惊悚地看着胳膊上的这只手——干瘪,伤痕累累,指甲盖里积着黑漆漆的污垢。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老妇人正站在那。

      “先生……打扰了……”
      她的声音很难听,嘶哑漏气。
      但是比尔还是清楚地听见她说:“可不可以赏我些钱呢……我那一家子……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好几天……”
      她说完,定定地看着比尔。

      巷口忽然传进来一阵脚步声——那像是女人的高跟鞋敲过地面。
      比尔仓促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确信自己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于是比尔从口袋里随手抓了一把硬币,递给面前的老妇人。

      而老妇人数着手心里的钱,摇摇头。
      比尔忽然发现,她右边的眉毛好像是被烧秃了一片——那块伤疤是乌黑的,边缘则是淡淡青,看上去像是下水沟里的呕吐物。
      她老得可怕,整个背像熟虾那样蜷起,不合身的布裙,和那起毛的围巾像是纸片一样挂在身上,随着她古怪的走姿而一缩一皱。

      “先生,这点钱买不到面包的。”
      “……”

      巷子里还有其他蹲着的乞丐,他们的目光紧紧黏在比尔身上。那强烈的渴望,在这一瞬间竟然使他们干瘦的面庞焕发出了一线光彩。
      比尔的心怦怦作响。
      他狠狠眨了眨眼睛,攥紧自己的口袋,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而那老夫人干瘪地叫起来。
      她蹲到地上,身体像没有腿的乌龟一样耸动着,做出哭的表情,脸上却没有泪水,两只眼睛好似两只干涸的井,丢块石头下去,竟还有落地的回声。
      “先生!先生!”
      “发发慈悲吧……”

      听到这凄厉的呼喊声,比尔浑身战栗起来。
      他的灵魂,从未如此地贴近过这片土地,一如大雾散去般,他感觉到身旁的苦难全都明晰起来,兄弟姐们的哀嚎声也刺耳起来,更是在这和平的假象中,他嗅到焚烧与硝烟的气味,一点点地,没入人类的血管。
      使得他明白:瘟疫,战争,贫困,饥荒——它们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过。

      “我没有钱了。”
      比尔掏空了口袋,怜悯地说道:“一分钱都没有了。”
      “……”

      老妇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随即,那阵脚步声慢慢靠近了。

      比尔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的老妇人,咬牙,转身快步离开。
      他一边快走,一边忍不住想——到底是谁在跟踪他?用这么拙劣的方式,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踪迹。
      是艾尔吗?
      还是别的什么人?

      比尔一心要甩掉身后的人,所以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越走越偏。
      然而那阵脚步声仍似幽魂般在耳边响起。
      紧紧地跟着他。

      黑色的巷子里,阴暗角落中总好像藏着些什么东西,用一双贪婪的眼睛剜过比尔,伺机准备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那些童话故事里的巫师猎人野兽与□□,他们的影子膨胀又膨胀,破碎又凝聚成另一种邪恶的生物。
      比尔听见两道心跳声。

      也许是艾尔。
      不,艾尔怎么会亲自来动手?
      那是女人高跟鞋的声音。
      女人?

      比尔在暗处猛地停下来。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割破这泠泠的空气,周边的其他声音化为乌有,只有他的呼吸迟涩地缓缓响起,然后,是两道心跳声。
      女人踩着高跟鞋走来。
      比尔感觉到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或许是艾尔的仇家。
      他们没办法杀了艾尔。
      所以来杀了他。

      不。
      不。
      不。

      脚步声停下。
      就在比尔身后。

      “比尔·汉斯底。”
      那个女人低沉地念起他的名字,像是在念古老羊皮卷上的某一串咒语。
      比尔没有回头。
      两颗心紧紧绷着。

      “你还记得马斯里吗?马斯里·科尔。”
      “你想做什么?”
      “回答我——!”
      女人骤然愤怒地叫出声。
      空荡荡的小巷里,这一声恍若平地惊雷。

      比尔先是被这一声惊得浑身颤抖了两下,接着低头,沉下气息,回答:“我记得。”
      “你记得。”
      女人又平静下来。
      一阵窣窣声后,比尔听见上膛的脆响。
      他猛地转过身去,借着月光,看见了女人手上的枪。

      “不要动!不然我开枪了!不要动!”
      “……”
      女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握枪的两只手正轻微颤抖着。

      “小姐……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你先冷静下来……”
      比尔举起两只手,示意对方自己的诚意,然后不着痕迹地扫过女人的面庞——黑暗中这张脸略有些模糊不清,但比尔莫名感绝到她有些熟悉。
      在哪里见过她?
      警局?街上?医院?

      “别废话了,汉斯底。”她说道:“我今天是没有带着冷静来的,今天我是冲动的,因为我要你知道——罪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她的愤怒之下暗藏着一丝悲苦的颤抖。
      以至于比尔感同身受。

      “小姐——不论如何,我理解您的冲动,人这一辈子总是会有冲动的时候,但我相信您值得及时止损……”
      “止损?不,不是的。”
      “小姐?”
      “汉斯底,这是你应得的。”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整个暴露在月光下。
      这是比尔才愕然地发现,她是奥德蕾——杜瓦尔长子阿兰·杜瓦尔的妻子,那个在破巷酒馆里,曾用恶毒的、仇恨的目光,狠狠看过他的奥德蕾。

      “为什么?”
      震惊之下,比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问。
      他被奥德蕾的目光逼退半步。

      奥德蕾狰狞地笑了一声,说道:“为什么?你这个问题让我觉得无比的可笑,汉斯底先生,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她今天特意盛装出席,戴着一套珍珠首饰,光洁柔软的皮肤上月色轻轻流过,模糊了她眉间那股炙热的杀意。

      “你们害死了马斯里。”
      奥德蕾强忍住泪水,恨恨道:“艾尔那个下三滥的贱人……还有你——我的生活,被你们搅得一团糟!”
      她的话让比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马斯里?
      这到底与马斯里有什么关系?

      “马斯里是我的哥哥。”似乎是觉察到比尔的茫然,奥德蕾冷笑着说道:“可笑,我逃离那个压抑的家,却没能逃离那些冗杂的感情。”
      “上帝为了惩罚我的任性,所以他罚我——我的哥哥,在他死的时候,我却没有办法去参加他的葬礼。”

      “都是因为艾尔!”
      奥德蕾几乎是咆哮着喊:“为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夺走我婚姻的宁静,又夺走我的哥哥?为什么!”
      “你们都该去死!”
      “——”

      奥德蕾努力地抻动手臂,像之前私底下训练过的那样,将枪口对准身前的比尔。
      但她却迟迟无法扣下扳机。
      她看着比尔,伤心欲绝。

      奥德蕾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她一直牢记着母亲的话,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像商品一样,任那些富有的老爷们挑三拣四——这一切只为了把自己嫁出去。
      直到有一天,她在街上看见牵着狗走过的阿兰·杜瓦尔,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在流血。
      她爱上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默然地路过她而毫不留情。

      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她都会悄悄爬上家里的露台,眺望远处的钟楼。
      然而在某一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奥德蕾深埋在内心中的欲望陡然苏醒——她想要离开这个家,离开那交易似的婚姻结局。
      有关于女人的,浪漫的感性疯狂而野蛮地燃烧起来,让她头一回发现,生而为人的快乐。

      她偷走母亲的首饰和私房钱,深夜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巴黎,在欧洲各国游荡。三年后却又回到了故乡——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男人曾唤醒了她的欲望。
      凭借青春与美丽,她让当时的阿兰神魂颠倒。最终,他们在一片反对声中宣誓,对彼此终生不离不弃。

      然而,等她结束蜜月再回到巴黎,她才得知父母早在两年前便已去世,值得尊敬的兄长也染上了赌瘾,一发不可收拾。她隐姓埋名嫁入杜瓦尔家族,却没想到这也使她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和兄长接触。
      于是她只能私底下偷偷关注着马斯里,偶尔手头不紧时,还会替马斯里还赌债。

      但是,这一切表面的平衡,都在艾尔出现后被打破。
      艾尔。
      艾尔!
      你为什么要出现!

      “砰——!”
      “——”

      枪声一响。
      奥德蕾忽然惨叫了一声。
      她低下头,看着裙子上洇开的血迹,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跪倒在地。

      而歪在墙上的比尔抬起汗津津的脸。
      他一手捂着大腿上的枪口,另一手上也拿着一把枪。
      刚才,应该是两声枪响,叠在一起。
      一枪是奥德蕾射偏了。
      一枪是比尔射中了奥德蕾的腹部。

      比尔其实一直在观察奥德蕾。
      他看着奥德蕾的表情慢慢狰狞,知道她要开枪了,于是迅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枪,几乎是同时——她开枪的时候他也开枪。
      只不过,奥德蕾不如他枪准。
      她即将死在这里。

      奥德蕾吐了一地的血,怔了怔,剧痛使她神志不清起来。
      或许……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她用尽所有力气,大笑起来。

      比尔默默地看着——奥德蕾从放声大笑,到伏地低泣,最后咽气。
      她死了。
      比尔松了口气。

      云雾散去,月光盛如涛涛江河,涌向龌龊黑暗的小巷。
      藏在树丛间的小虫细细鸣叫起来。
      黑鸟疲倦地落在废弃的屋檐上。
      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

      比尔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水,喘息着,扶墙站直身体,出奇冷静地看了一会地上奥德蕾的尸体后,他走过去,艰难地拖着伤腿伏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插入奥德蕾的伤口中,将刻有警号的子弹挖了出来。
      子弹落入袋中。
      那热度几乎烫伤了比尔的手指。

      这荒唐的一晚,应该结束了。
      比尔重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看见远处的楼房正亮着暖黄色的灯,那光晕比阳光更温暖,扩散扩散,在这冰冷的夜里温暖了所有的砖瓦。

      比尔打算不去想以后会怎样。
      他现在,只想回去,打电话给黛娜,让她周末尽早回来,他们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餐,然后开着车,在电影院和商店里度过那枯燥无味的夜晚。
      他会问黛娜——在学校过得好吗?
      黛娜也许会说,还好。
      但如果,黛娜问起他的伤口,他会说——没关系,只是轻伤。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为了解决马斯里的事情,比尔在外奔波了许久,如今证据都已齐全了。
      但是,看到那些和马斯里一案息息相关的,他的账单,比尔知道,平静的生活也许终将结束于牢狱。

      不过,没关系。
      他会摘除黛娜的嫌疑,会包揽下那些罪。
      没关系。
      黛娜,我的女儿。

      “砰——!”

      屋檐上的黑鸟惊飞。
      从间小虫销声匿迹。
      血液的温度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比尔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他看见不远处冷冷地举着枪的女人,发出痛苦的低鸣。
      他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挥舞,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紧绷着全身的肌肉,然后在某一个平凡闪过的瞬间里,轰然倒下。
      倒下时,两手朝着家的方向。

      “……”
      巷子里只剩下一道呼吸。
      两具尸体。

      一直藏匿在暗处的凶手缓缓走出。
      她握着枪,笑起来。

      是利达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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