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偷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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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宁到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开了。
张飞是沿着一块一块的水稻田，一路喊着一路到处找着凌大伯，那些个在田里干活的人看他这么着急，纷纷跟在后头问怎么了。
等凌大伯听到声音从村头水稻田里上来的时候，张飞身后已经跟了一大批人，教村里小孩子们读书的陈老师也扶着眼镜小跑了过来，那是他的学生，于情于理他也应该过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气还没喘匀，就急急忙忙道：“凌大伯，李达最近买了奶糖！我上次还看见他兜里头还有五六块钱！”
此话一出，村民们都哗然了。
这年头，一个二三十岁的壮劳力每天认真上工，每个月除了分到的粮食，也只能用余下的工分换取大约七八块钱。
李达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兜里能有五六块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这……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肯定不是刘氏给的吧，上次宁宁去搬东西，她可是自己说啥钱也没有的。”
“你们忘了上午凌队长说得事情了吗？”
“不会吧，他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种事？”
陈老师听着众人的议论，眉头拧得死紧：“事情还没弄清楚，大家先别把罪名给孩子定了。万一是被误会了，也会给孩子心理造成负面影响的。不如我先去找他谈谈。”
正说着，那关羽和刘备两个人押着李达过来了。
三人身上头上都粘着七零八落的杂草，想来是两人去捉拿案犯的时候，遭到了犯罪嫌疑人李达的顽强抵抗，所以三个人互相缠斗了一番，才把李达成功扭送到这里。
李达一边挣扎想把被扭在背后的手抽出来，一边被推推搡搡着往前走，一直推到了陈老师旁边，才被松开。
那关羽摊开手掌，一大推零零碎碎的角票暴露在众人眼前：“你们看，这是李达的！”
里头面额最大的是一张五块钱的纸币，还有很多几分几角的纸币和硬币。
又当家经验的妇女们看了一眼就心里有数了，六块肯定是有的。
李达扭了扭被弄痛的手腕，脸色阴沉，挣扎着要去抢关于手里的钱，甚至还想反过来去踢他。
还好陈老师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拦在三个小孩子中间，“你们先别动。”
“小五子，”他冲之前演关羽的小孩道：“你先把钱交给凌大伯，让他保管着。”
小五子依言做了。
陈老师弯下身，认真地看着李达的眼睛：“现在老师要问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李达扭着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自己的！你们凭什么拿！还给我！”李达涨红了脸，吼道。
“你还在上学，哪来这么多钱？要是你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说，那你悄悄告诉老师也好，如果这钱的确是你的，老师帮你解释清楚，让大家跟你道歉，好不好？”
陈老师人还是挺温柔的，循循善诱，慢慢引导，也没有一开始就对李达存有偏见。
但李达只是低着头，攥着衣缝，死犟着什么也不肯说。
原本顾及到陈老师的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凌大伯点清了手里的钱，将它们卷了起来：“六块七角三分。这不是小钱啊，李达。”
这时，邻村被偷了钱的吴翠芳和李国伟两个人赶来了。
吴翠芳情绪特别激动，推开丈夫拦着她的手，死拽着李达，眼眶通红：“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偷钱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说呀！”
李达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被众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心里慌得不成样子，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
他只能缄口不言，这样大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吴翠芳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哪里肯罢休，扯着李达就要往大路上走：“不说是吧，走，咱们去警局！我倒要看看，到了警察局你会不会说！”
李达这下是真的怕了，用力扭着手腕想挣脱开，脚不住地往后撤，屁股使劲往后赖：“我不去警局，你松开！”
吴翠芳干农活干了那么多年，手臂力量大得很，李达哪里扯得过她，被拖着走了两三步远，泥土石子路上被他的鞋蹭出一条一米多远的浅坑。
陈老师连忙拉住：“翠芳，你冷静一下，怎么说着就要去警局了呢。他手里头只有几块钱，跟你们丢失的数额相差太大了。不太可能是他偷的。”
吴翠芳忧心忡忡了两天，此刻心里已经有些奔溃了，她大吼道：“不是他还有谁！其他钱指不定被他藏哪里去了。陈老师，您就别在这里掺和了！咱攒了二十年的钱哪！刀没割在你们身上，你们当然不着急！”
陈老师是临近这几个村惟一的小学老师，因为学识渊博、德才兼备，对所有来上学的孩子又一视同仁，颇受这四邻八乡的家长们尊敬，吴翠芳也是其一。
她的儿子曾经是陈老师的得意门生，后来在陈老师的指导下考上了县城里的初中，还被吴翠芳特地上门感谢过。
此刻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显然是真的急了。
李国伟也想拉住她让她冷静，也被一把甩开了。
凌大伯赶紧出来主持大局：“翠芳，你先等一等。反正李达他人在这里，也跑不了是不是。”
他转头看向李达：“你也看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要是你说不出来这钱的来路，真的就得进警察局了。”
李达抖着唇，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我……这钱，这钱是我捡的。”
“你放屁！六块多呢！要是有人丢了六块多早吵嚷开了，大家能不知道有这事？”
李达见大家不信，只得硬着头皮大声道：“这钱是我妈给我的！”
这回吴翠芳还没反驳，同村的人就开口了：“你这不是说瞎话呢嘛。刘氏前几天还在大家伙面前说没钱了呢，你妈掏得出六七块给你？”
“就是，这几天大家也看到了，晏宁把自个爹妈的东西搬走之后，你们家连新打一套吃饭的桌椅的钱都拿不出来呢。”
刘氏隔壁的刘大娘接话道：“可不是，我这几天天天饭点看见你们三蹲在厨房门口吃饭。一边吃饭，你妈还一边大骂晏宁白眼狼，自个儿吃香喝辣的，一个吃饭的桌子舍不得留给自己婶婶。”
李达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一心只想给自己洗清嫌疑：“她骗你们的，她枕头底下藏着五百多块钱呢！”
一听五百多块，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五百多块，这得忙活多少年才能攒到啊。
“谁信啊，你说是就是！”吴翠芳嚷嚷起来，“你跟我去警局！”
正拉扯着，听到消息的刘氏匆匆赶来，见自家孩子被人拽着，直接冲进去把李达往自己怀里护：“干嘛呢干嘛呢，那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
拉扯间，自己被不知道谁的指甲挠了两下，痛得她直叫唤，但也没松手。
“你儿子偷钱！”吴翠芳唾沫星子喷她一脸。
“我儿子怎么可能偷钱？”
“你看看凌队长手里，整整六块多，都是从你儿子身上搜出来的，你说说看，他自个儿怎么有这么多钱？”
刘氏一愣，就拿眼睛去望凌队长手里拿着的一叠纸票和硬币，又回头去看躲在她身后的李达：“那是你的？”
李达嗫喏着没反驳。
刘氏看周围村民闪烁着深深猜疑和鄙视的目光，面皮抖了抖，最终咬牙道：“那钱是我给他的，娃儿读书重要，我给了他十块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好的书，买回来学习。”
村民们见她和李达说辞一样，将信将疑。
好不容易见到曙光的吴翠芳哪里肯罢休，她想起刚刚张大伯的话：“你家不是没钱吗？咱们家就是丢了五百多块钱，是不是你拿的？你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我呸!老娘能去偷你的钱？”
“那你说清楚，你哪来的钱？李达刚刚说有五百多呢。”
刘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支吾着不开口。
吴翠芳一看她心虚的样子就来劲了：“凌队长，你看看她，自家钱的来路都说不清楚。我家的钱肯定就是被她们一家偷的呀！”
那边李国伟也开口了：“凌队长，我希望您能找人把他们家钱拿出来给我们确认一下，咱们辛辛苦苦攒的钱，每一张数额大的纸票子上有什么痕迹都记得一清二楚。不管李大牛家那钱怎么来的，我今天一定要看一看才放心。”
凌大伯想了想，把躲在人群后头不问事的李大牛叫了出来，又叫受大家信任的陈老师陪着，让他们回家取钱。
刘氏却不肯，吵嚷着不准他们去。
开玩笑，这钱拿出来，就不一定能拿的回去了。
但无济于事。
李大牛拿着烟枪，闷头就走。
等待的时间里，吴翠芳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刘氏和李达，眼里绝望与希望交杂。
钱很快拿来了，村里的会计点了点：“一共五百三十一块六毛。”
大家都纷纷咂舌，偏偏刘氏反倒悚然一惊，惊愕地拿眼睛看着李达，一瞬间嘴唇都白了，浑身开始微微抖着，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晏宁看见了她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刘氏这反应，不对啊。
吴翠芳、李国伟两个借过钱仔仔细细把面额较大的纸币一张一张看过去，越看面上越死寂，越看眼睛里越绝望。
等看到最后一张，吴翠芳把钱往李国伟手里一塞，捂着脸哭了。
李国伟把钱递给了会计，苦笑着跟大家道：“不是咱家的，之前是我们误会了。我俩跟大家道歉。”
两人佝偻着身子，互相搀扶着走了。
会计又把钱点了一遍，五百三十一块六毛，没少。
刘氏上前两步，急哄哄地就要把钱抢回来，但被凌大伯拦住了：
“慢着，他们的事弄清楚了，你们家的事还没弄清楚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偷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