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自敛》沫之北

2、清明

　　曾是意气年少，总觉得天地虽大却也可无所顾忌，曲尽幕落方知世事沧桑，终究是空！
　　那长长的青石小巷，巷口终年飘着淡淡的酒香，巷尾则是琅琅书声。在寒露的记忆里，往昔的岁月，以及那岁月里的人与事，便如小巷口终年不散的酒香一样，慢慢沉淀，酝酿，最终封藏，直到遇到面前名为惊蛰的纤纤少年，昔时埋葬的浓酒在刹那启封，清香肆意！
　　氤氤光晕中，少年澄澈的眉眼与记忆中的小小人儿相重叠，无垢之处，最牵人心。于是，寒露在阵阵春雷中为名为惊蛰的少年絮絮叨叨的讲起故事来，一个关于寒露与清明的故事，只因，情深难自控，只因，那回眸一顾，盈盈目光凛冽如钥，将唤作曾经的门扉打开，启了一坛署名往生的酒。
　　同样是春天，春雨细细淋在长长的街巷中，青石被水洗得光滑，整个人世都蒙了一层水雾。彼时的寒露还只是书院中普普通通一名，喜欢穿着淡青的长衫，撑一把或天青或素白的纸伞，抱两三本书堪堪在雨中穿过长街小巷。
　　寒露从自家到巷尾的书院必定要经过巷口的小酒馆，在那卖酒的是个清秀少年，而酒则是少年的母亲所酿。因为每日都经过酒馆门前，日子久了，与少年也熟识了起来，慢慢的，寒露课余闲暇时也会去那坐坐，他不喜欢喝酒，但他爱闻空气中飘动的或清冽或浓郁的酒香。
　　少年名为清明，初听这个名字时恰逢雷雨，被雨阻隔在半路的寒露踏进少年的酒馆。侧耳听着雨声，寒露回顾着酒馆内，一句话在腹中百转千回，吐出口的却只是五个字:很干净！很好！
　　他不知道因何缘故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看着为数不多的客人有聚有散的坐在方桌前，容貌清秀的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素着一双手端上满溢芬芳的琼露，那句话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他想他是听到了，因为在他说完后少年转头看了他，然后很礼貌的一笑。
　　寒露与那双眼对视的刹那瞬间移开了目光，漾在少年眼中的光太过于澄澈。再看向那里时，却发现少年已经到了面前，扬着薄薄的唇问他:“先生，你的衣服湿了，要不要先换一套？”语气温和。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寒露摇头，“不用了，谢谢！”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先生！”
　　“那么，公子？”
　　风吹了过来，一阵清冷，寒露向里挪挪身，“叫我寒露吧！我不是先生，虽然在书院读书，但也担不起公子这个称呼。”
　　少年一愣，“噗”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真有趣，别人都觉得身为书院学子，被唤作‘公子’天经地义，你却反倒说自己担不起如此称呼！”倒了杯清酒送到寒露面前，笑着说，“其实，我们算是挺有缘的，你看你叫寒露，而我叫清明，以节气为名的人可不多，偏偏我们两相遇了！”
　　“清明！”寒露默念这个名字，接过他手中的酒，突然启唇笑了起来，确实是巧！
　　扬杯清液微晃，倾饮雷鸣后，檐外潸潸雨已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