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石头要养家》真鱼珠子

33、不是你的错

　　双眼哭得红肿，怕李爹看见担心，春桃没在病房多待，坐在病房外的长椅，留李志生在里面陪着他聊天。

　　一想起娘隔着电话压抑的哭泣声，春桃鼻子又开始泛酸，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情绪，握着电话时，泪水难以抑制的汹涌，情绪消散后，她依旧没能缓过劲来。

　　这不像她，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躯体的契合度已接近完美，她真正的从石头转变成人类，并不是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而是适应很久后的现在。

　　“来，敷下眼睛。”男人低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闻言陷入沉思的春桃抬头，一颗泪恰从眼眶滴落，周玉嵘手中动作僵住，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想发声，陡然开口却扯得喉咙发涩。

　　无言，一只长臂绕过脑后，稍稍施力，将人搂进怀里，除了幼时还未去世的母亲，周玉嵘没和任何人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候，有几秒的时间里，他的身体是僵硬的，然没过多久，心里隐隐的紧张感又变成了庆幸与满足。

　　过去，是周石头陪伴安慰他，如今，两人的身份调转，他成为了可依靠的坚石，周玉嵘甚至无比庆幸，在周石头消失的那几年里，他选择了做生意这条路，而今能有实力护住她。

　　小崽子心里想得那么复杂，春桃自是不知道，她顺从地靠在他肩头，脸颊左右扭了扭，泪和鼻涕揩在了柔软的衣料上，也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医院走廊里，来往的人很多，却各自有心忧的事，步履匆匆，无人注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年轻人。

　　片刻后，春桃心情缓和许多，挣扎中，指尖触到个暖乎乎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

　　“鸡蛋。”松开环住她的手，周玉嵘摊手，掌中鸡蛋剥了皮，外边裹了层薄纱布。

　　“买给我吃的？”春桃一脸惊喜，话尾带着哭音，像极了撒娇向大人讨要吃食的小孩。手摸摸肚子，她算是知道了，哭也是要费力气的。

　　现在时间还早，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周玉嵘出医院几分钟，就买了颗鸡蛋回来，还是要给她敷眼睛用的。

　　周玉嵘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脸，犹豫了下，道：“先敷眼睛，等会儿出去吃饭。”

　　流了太多的泪，春桃也觉得眼睛无比酸涩，她应了一声好后，立马听话闭上眼。

　　周玉嵘怔了几秒，才把柔软温热的鸡蛋贴上娇嫩的肌肤，他动作十足的笨拙，表情却尤其认真，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将力道控制得极轻。

　　春桃合着眼，看不到小崽子的表情，但仍然感觉得到他的小心翼翼，她的心情完全转晴，嘴角满意地往上翘了又翘。

　　待鸡蛋温度转冷，春桃的眼睛终于舒服许多，病房里李宏生已经睡过去，床边的李志生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大伯，去吃饭吧。”声音很轻，李志生还是被惊醒，迷糊好一阵才起身。

　　……

　　饭馆子里，李志生双手搁在桌子底下，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环境里，着实有些生怯，别说在省城，就算是在青平县，他都没在这么大的饭馆子里吃过饭。

　　“这地儿真大啊。”李志生环视四周，笑道，“小桃，过两年你秀秀姐结婚，要能来这么气派的地方摆酒席就好。”

　　李志生和梁红梅就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十岁在村里上小学，女儿李秀秀马上十九，要不是李老太压着，早就该说婆家嫁人了。

　　在李老太的潜移默化下，李志生同样盼着在县城干裁缝的女儿能嫁个城里人，在他想来，城里人都有钱，办酒席体面得很，不像乡下就在自个家里摆几桌。

　　春桃想了想，问，“秀秀姐非得嫁给城里人吗？”

　　大强哥人就挺好，虽然是村里人，但为人踏实肯干，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个孙晓燕这样，爱慕虚荣又品行不正的妹妹。

　　出医院的时候，周玉嵘的朋友来找他有事，他担心春桃饿得厉害，就让她和李志生先来饭馆，也是在场只有他们两人，李志生才会提起家里的事。

　　女儿一定要嫁个城里人的思想，完全是李老太灌输给他的，被春桃这么一问，李志生张了张嘴，还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你……年纪还小，不明白。”李志生嘴里囫囵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搪塞小辈的话来。

　　小崽子还得等会儿才来，春桃只要了两份鸡蛋羹先垫垫肚子，她舀了勺送进嘴里，心里想着，他们分家是真分对了，李老太这人不仅自己思想固执封建，更可怕的是，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也想要同化。

　　在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春桃看得出李志生这个大伯为人其实挺和善，言行举止更丝毫没有李老太那种尖酸刻薄，奈何就是在养儿育女的方面受了影响。

　　不知道还掰不掰的过来。

　　春桃张口想要再说，李志生瞧见周玉嵘走进饭馆的身影，直接打断她，“你秀秀姐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小桃你就别问了。”

　　他这么一说，春桃确实没了别的话，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对劲，秀秀姐要真是想要嫁个城里人，怎么会和孙大强在一起？还会那么求着自己不要告诉别人？

　　男女感情的事春桃不懂，没想通便不再去想，回过神来时，另一边李志生已经点了瓶白酒，站着开始劝酒，“今天的酒我请，小周你一定得喝！”

　　周玉嵘见躲不过就着喝了半杯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喝。

　　春桃看了眼小崽子，半杯酒下肚就已经通红的脸，过去夺了酒杯，“明儿还要早起，大伯你们俩都不许喝多。”

　　周玉嵘顺着她的话点头，“嗯，听小桃的。”

　　李志生微醺笑了笑坐回椅子，他虽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好歹也是过来人，一听这话，就觉出些别的味道来，小周怕不是看上他家春桃了吧？

　　上菜后，周玉嵘处处顾着春桃，又是夹菜又是盛汤，全然不顾及李志生在场，至此，李志生也就更加笃定他的想法。

　　奈何两人在感情方面，其实都没怎么开窍，春桃倒是怀疑过小崽子是看上了她，但转念一想，或许他对别的小姑娘也同样好呢，住在小院楼上的老奶奶不是说过，经常有小姑娘找他嘛。

　　但有时候想到这个可能，春桃就会在心里愤愤道：没有她这个老母亲看着，小崽子果然长歪了！

　　吃完晚饭，李志生说不想浪费住招待所的钱，要连夜坐火车回家，事实上，他来的时候身上带了几块钱，不过都用来装面子买了酒。

　　酒没喝完，抱着剩下的半瓶白酒准备带回家。

　　周玉嵘看出他的窘迫也没戳穿，“我一个朋友晚上有空，可以送你回村。”

　　李志生愣了愣，他知道现在这时候，回村的车早就没了，他也做好准备在县城找个地方眯一晚上。没想到周玉嵘能想得这么周全，李志生拉着他，将刚见面时说的那番感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

　　春桃想再多陪陪李爹，拖到了第二天下午才不得不买车票回家，抵达青平县后，两人先去了趟小院。

　　周玉嵘回房间放东西，春桃提着蛇皮袋子站在铁门外等，楼上亮着灯的窗户里传来阵阵笑闹声，春桃盯着那户人家的窗口，想要回家的心愈发急切，她想娘和宝旺了。

　　“哟，小姑娘又是来找小周啊。”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拄着拐杖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慢悠悠地朝春桃的方向走过来。

　　“我……”

　　“别等了，小周出门嘞。”不等春桃解释，老奶奶自顾自地道。

　　走过春桃身边时，发现她脚边鼓囊的蛇皮袋，老奶奶嘴里念叨，“现在的小姑娘们主动的呀，今儿上午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姑娘也是，三天两头找上门，还非得难为我老婆子替她送东西。”

　　铃铃铃，自行车的铃声响起，老奶奶朝铁门里望去，“呀，小周你什么时候回的？等等啊，有东西给你嘞。”

　　十分钟后，老奶奶把一个纯白色的盒子交到周玉嵘手里，“唉呀，这下我是放心了。送东西的是上回进了你屋的那个姑娘，缠了我老半天，我实在没办法才答应替她转交给你，你别嫌我老婆子多管闲事啊。”

　　盒子比周玉嵘的手掌大一点，他皱了皱眉，注意到春桃好奇的目光，立即把盒子背后身后，歉意地道：“不会，麻烦您了，宋奶奶，以后这些事您不理会就是。”

　　宋奶奶没有孩子，老伴儿几年前走了，家里只她一人，也没个说话的，见有人在门口等，就忍不住要和人小姑娘说几句，一来二去，小姑娘看宋奶奶和蔼好说话，和周玉嵘又是邻居，免不得将小心思托付给了她。

　　宋奶奶不在意地摆手，“嗐，这有什么，你和小刘平常帮我的忙还少？何况受小姑娘欢迎，又不是你的错，小姑娘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是看着春桃说的。

　　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春桃茫然一愣，只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