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石头要养家》真鱼珠子

27、热烈

　　另一边，周玉嵘还未离开青平县，和刘瑞成身处机器声震天的工厂中。

　　投建自己的工厂，两人已经计划许久，现如今青平县逐渐发展起来，城里人也开始追求时髦，服装行业的前景和利润相当可观。

　　政策开放后，越来越多的人瞅准了这块大蛋糕，能预想到未来行业的竞争会有多激烈。如果他们现在还仅停留在去别地进货的阶段，将来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刘瑞成平日显得吊儿郎当，到了工厂面色也稳重下来，他读的书不多，却胜在有野心且胆大，把几年来积攒下的全部身家都投进这座厂，立志要做就做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品牌。

　　两人去过许多服装厂考察，具体工厂如何布局都是自己设计的，现下厂房已经盖好，规模还不是很大，不过周边留有足够的空地以供日后扩建。

　　买进的机器正在调试中，招工人的广告已经打出去，相信不到几天工厂就能开始运作。

　　与刘瑞成磨拳擦掌的激动不同，周玉嵘心里念着别的事，进厂房后，都是刘瑞成在说，好不容易把工厂走个遍，出来后他看了眼手表，发车时间快到了。

　　“我去趟省城，厂里你盯紧，萍城那边的合作跟好。”

　　“啊？”刘瑞成算是明白了，嵘哥最近的心思都不在生意上，连工厂快开工的关键时刻也要去顾别的，不用猜，大半可能还是和他那老乡好有关。

　　不过嵘哥现在才算有点人样，以前就他跟个机器似的，脸上从没有过多余的表情，就连拉着他一起看小人书，都还是一副死样子，刘瑞成那时候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某方面有问题。

　　时间紧急，话刚说完，周玉嵘就直接骑车奔车站去，完全没给他调侃的机会。身后有个寸头青年过来，拍了把刘瑞成的肩。

　　“怎了？嵘哥急着去哪？还带跑的？”青年头一次见周玉嵘如此匆忙的模样，有些新奇。

　　刘瑞成故作高深的摇头啧啧几声，回过头望向青年时，又变回正经模样，煞有介事道：“他急着赶车。”

　　正等着听八卦的青年撇嘴，切了一声，没好气地回厂房继续干活。

　　.

　　商场后门，春桃双手抱臂，清秀的眉头紧蹙，提着一筐鸡蛋的方旭如乌龟般慢吞吞地在她眼前移动。

　　照刚才贾万虎的话，他是想把她和这个柔弱的白面少年捆绑在一块儿，要么一起留，要么一起走，见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春桃的心都跟着发紧，要是筐里的鸡蛋碎了，不会也让她一块儿赔吧。

　　想到这个可能，春桃立马过去，黑着脸接过他手里的鸡蛋筐，小脸凶着道：“你去旁边坐着，不许乱动。”

　　小姑娘发怒的表情不可怕，倒是有些可爱，指尖擦过对方的手心，方旭的脸微红，听着她的话，羞愧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他清楚贾万虎的心思，介绍他过来的人手里有些权利，他想要攀上他，却又不敢犯众怒，就利用起眼下力气大得稀奇的小姑娘。

　　而他，不能拒绝能留下来的机会，就想着能多搬点东西，心里也能安心些许，只是他饿得手脚发软，车上的货被小姑娘卸下快一半，他也才搬下四件货。

　　“对不起……”

　　春桃没觉得他有什么好对不起自己的，她力气大，搬东西对她来说十分轻松，而且没有他，贾万虎可能根本不会考虑留下个小丫头。

　　一车厢货物卸完，贾万虎目光诧异地盯着春桃，小姑娘的表现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她一个人就能干下两个大男人的活，而且竟然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力气天生大的人不是没有，但大多都身材彪悍，哪里像她瘦瘦弱弱的。

　　“行……行了，你们两别杵着了，继续干活！”

　　春桃嘿嘿笑了两声，“老板，那个工钱……”

　　贾万虎是个良心工头，该发给底下人的钱都会发，不然下面十几号干活的好手怎么会忠心的跟着他。

　　“工钱日结，今天的一车货一块。”

　　春桃迅速地眨眼，她昨天辛辛苦苦地扯笋摘蕨菜，剥笋壳，最后也才得了七块五，她刚才那么一会儿就……就挣了有一块钱！！

　　她兴奋地转起了圈，视线恍惚中瞥到方旭时，春桃心里的喜悦才冲淡了些。

　　对了，还有他，平分的话，她就只能得五毛钱。

　　不过也算很好了，春桃掰算起手指来，今天还有一下午时间，她速度快些，就能赚到更多！

　　春桃就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趟又一趟的往仓库堆货，只可惜后来的情况并没如她想象的，搬完几车的货后就没了活。

　　最终手里接过辛苦赚来的两块五，春桃挺心满意足，加上卖菜的七块五，正好凑足了十块。

　　方旭虚力地靠在围墙边，看着拿了两块五就不停傻笑的某人，嘴角蓦地上翘了几分。

　　自从家里出事后，他就从未真正开心过，今天居然轻易被个小姑娘给感染，她身上散发着无限的乐观和天真。

　　人最容易被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吸引，方旭在家道还未中落前，对画图尤为感兴趣，他在书本上欣赏过许多大师名画，此刻，他却想不到有哪一副比眼前的这一幕更美好。

　　橙黄的夕阳斜照，暖光倾洒在少女娇俏的侧脸上，眼眸中似有星光流转，浑身笼着层轻柔的光华。

　　发觉到他的视线，春桃连忙把钱塞进兜里，娘说过出门在外财不可外露，一不小心就会被坏人盯上。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坏人，不过他总盯着自己的钱看，小心点是没错的，春桃微微转头，沉着张小脸，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你自己也有！”

　　偷看被抓个现形的方旭立即地移开视线，落在春桃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在贾万虎召集大家集合时，春桃刻意离他远了些。

　　方旭：……

　　肯定是他的眼神过于热烈，来自农村的小姑娘性格保守，说不定把他当成了流氓，那他还是先和她保持距离的好，别把人吓着了。

　　“快点，快点！”贾万虎催促着，他带的一群人都是做临时工的，每天工作的地点不一，活结束后就要通知第二天在哪处集合。

　　人集齐后，贾万虎才大着嗓子喊：“明天早上七点在城东的厂区门前集合！”他重复了三遍后停下，“今天没来的互相通知一下！”

　　春桃的眉拧成结，七点？村里的拖拉机六点开，她怎么也不可能七点赶到县城，不过邻村的车好像开得要早点，等会儿可以和杨师傅打听打听。

　　想起杨师傅，春桃猛地抬头看了眼天边的红霞，坏了坏了，车要开走了！

　　一路狂奔至停拖拉机的地方，在看到还在倒车中的杨师傅时，春桃差点喜极而泣，“杨师傅！等等我！”

　　拖拉机后头坐满了人，春桃坐在了杨师傅驾驶位旁边的小座上。

　　老杨看着她满头的汗，“小桃你菜卖完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春桃紧闭着嘴没有立刻答话，她寻了别的活的事，不能让娘知道，杨师傅当然也不行，到时候他转头就能透给娘。

　　“我……累得睡了一觉，没注意时间。”

　　顿了顿，她又问，“对了，杨师傅，哪个村的车是早上不到五点就会开来着？”

　　“交头村。”杨师傅努努嘴，示意停靠在墙边的一辆拖拉机，车上就坐了两三个人，“就在那儿，他们车回得也晚。”

　　交头村相比石溪村的人口要多出许多，在县城打工的汉子更多，都不想浪费钱在县城租房子，所以村里的拖拉机早出晚归，载的大都是出门打工的男人。

　　“离咱们村也不远。”老杨明白春桃的意思，她勤快肯吃苦的，估计是想赶早去菜市场占个好位置。

　　春桃记下交头村停拖拉机的位置，她明天得早早过去，可不能迟到。

　　回村后春桃照例把今天赚的钱一半还了再回家，进家门时，恰好碰见出来的李老太，春桃甜甜地喊了声奶，不出意料，得到的还是李老太不悦的脸色。

　　瞅了眼她脏兮兮的衣服，李老太满脸嫌恶，“谁家的姑娘像你，成天的脏死了，等你爹身体好点，说什么都得找个婆家好好管管你，省的在家碍眼。”

　　儿子不在跟前，李老太说话毫无顾忌，老三的病好了后，不论如何她都要劝着他就留在村里，把眼前的丫头嫁出去，家里的负担能减轻很多，老三也能少受累，不用再去城里打工。

　　这样的话听多了，春桃已经能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李老太在重男轻女的思想上十分固执，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单单她的存在就是错的。

　　春桃对李老太没有丝毫感情，更不像原身那样怕她，所以在李老太骂她的时候，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奶，您今天辛苦了。”春桃主动地把门大敞开，转头朝着屋里喊，“宝旺，奶要回去了，快出来送送她！”

　　宝旺刚得了颗糖，撕开包装往嘴里塞，听见姐姐的声音，本想要回应，可一张嘴，那颗香甜的糖就直接滑了出来。

　　“我的糖！”宝旺急得眼眶飙泪，喊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