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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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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得好少啊,春桃恨不得自己能下蛋,多下点,就每天都能来卖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过好歹鸡蛋全成功卖出去了,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昨晚上娘在她衣服的内里缝了个兜,春桃把九块多的钱放进信封,压实压扁了后再装进衣兜里。
菜卖完,就该去找小崽子还钱了。
话说,她压根不知道小崽子住哪,悠悠闲闲地拐了好几条街,挨着菜市场的街道两旁都有摆摊的架子,小摊贩们正陆陆续续地把货摆出来。
“成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摊子,没去萍城进货?”一个衣服摊子前,小年轻从推车上往下卸衣服。
“呃,最近没有新货,我不能总忙着进货,也要来考察考察市场嘛。”刘瑞成才不会说自己是被赶出来,无处可去才来看摊子的。
唉,生病的人不能惹啊……
走在前面的春桃听见耳熟的声音,立马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见果然是小崽子的朋友,眼睛一亮,连忙拔腿跑过去。
正在忙活的刘瑞成,突然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疼但是吓了他一跳,转脸就撞上个庞大的篓筐。
“诶呀妈呀,谁啊,走路不看道?!”
刘瑞成捂着半边脸,刚想破口大骂,就看见背篓的主人露出来的脸。
白净的小脸不施粉黛,脸颊两边有淡淡的红晕,笑容清纯又显憨态。
呃,这不是嵘哥的老乡?
骂人的话是彻底说不出口,要让嵘哥知道恐怕他就不是被扫地出门那么简单了。
“小妹妹,你好呀!”他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朝春桃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对不起啊,背篓的带子突然断了。”
可能是篓筐的历史过于久远,在春桃跑动起来时,肩上的带子就断裂了,背篓直接甩了出去,才砸到人。
不过好在不是背着鸡蛋的时候断的,不然就亏大了。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刘瑞成还能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呗,“你是要找嵘哥吧,他昨天淋雨,发烧了现在躺家里呢。”
真生病了?小崽子的体质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弱?
春桃秀气的眉头微皱,“他一个人在家?”
“当然一个人,他又没对象,家里人也不住城里。”刘瑞成放下捂脸的手,看了眼春桃,狡黠的嘿嘿笑了两声,“我带你去看他,说不定你这一看,发烧就好了呢。”
春桃没读懂他话里话外的内涵,“我又不是药,吃了药发烧才能好得快。”
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刘瑞成噗嗤笑了出声,“咱嵘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药。”
和他认识的近八年里,刘瑞成就没见周玉嵘感冒发烧时吃过药,每回都是闷在家里睡觉,硬生生熬过去。
“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春桃小声嘀咕了一句,想着他没吃药一个人在家里躺着,心里又是浓浓的担心。
“你说什么?”刘瑞成没听清她说的话。
春桃摇摇头,“没什么,你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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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嵘十岁的时候离村出走,周知青和警察在城里找了他三天三夜,终于在一处放废弃物的巷子里找见他。
可是不管周知青怎么劝,小小的周玉嵘都固执地不肯再回村,周知青没法儿,干脆就在县城找个熟人租房子,让周玉嵘在县城读初中。
刘瑞成就是周玉嵘在初中学校认识的,两人同班,但那时候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刘瑞成家虽然住在县城,但家里的经济情况却连乡下人都比不过,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
后来两人在校外相遇,机缘巧合之下合伙做生意,赚了点钱后,就合租了个一楼的小院,一直住到现在也没再换过地方。
春桃认得刘瑞成带的路,就在上回被孙晓燕骗到的那条小巷子附近,难怪小崽子会从外面路过,又救下她。
一走进狭窄昏暗的楼道,就知道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手轻轻一碰就往下掉墙皮,穿过一扇小铁门,直接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不小,外围用铁栅栏圈着,栅栏上覆了层厚厚的爬山虎,让院子和外界完全隔离。
正对着铁门有两间房,左边那间是周玉嵘的,红漆木门紧闭着,刘瑞成走过去,也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深色的窗帘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黑暗中,靠着门外撒进去的光亮,春桃隐约看见房间的大床上被子隆起。
从外面看还以为房间会很小,但进去后才发现,房间面积挺大,只是门窄,往里面走却很深。
“小妹妹,嵘哥睡着了,我可不敢去打扰他,你有什么话就过去说,我就先遛了。”
刘瑞成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坑朋友,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对嵘哥来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救下她。
咳,虽然之前弄错过那么一次,但这回他敢肯定,两人之间肯定有‘奸.情’,谁知道他们是老乡,还是老乡……好呢。
最后走的时候,刘瑞成十分贴心的为两人关上门,这还是他没有钥匙,要有的话,他肯定要从门外就锁得死死的。
愣愣地站在幽暗的房间内,春桃把篓筐放下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点,不刺眼,能够大概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床上清俊的面庞染着生病的惨淡,周玉嵘就静静地躺在那,呼吸间,身前的被子起伏的幅度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隔着被子春桃轻轻拍了下他,见人没反应,又弯腰小声喊:“小崽……周玉嵘?”
回答她的依旧是均匀的呼吸声。
怕他烧糊涂了,一双柔软的小手摸上他的额头,沉睡着的人似乎感受到一丝凉意,指尖微动,在那股凉意消失之前,紧紧地抓住了它。
“欸。”春桃想要缩回手,奈何自己力气大的能力在小崽子身上完全没用,她只能放弃挣扎,俯身向下靠近他,声音轻柔,“你额头很烫,先松手,我去给你弄湿毛巾过来。”
说完,那只大手却箍得她更紧了,春桃无奈地哄他,“我不会走,你先松手,好不好?”
像是被她哄小孩似的语气安抚,双目紧闭的周玉嵘,紧扣的五指慢慢放松,春桃趁机抽回手。
举在半空的大掌虚握了下空气,又失望般无力地垂下来。
春桃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到处寻毛巾,房间里找不到,就开门去了院角的小平屋。
小平屋用隔板分成了两半,一边是厕所,另一边则是洗澡的地方,墙壁上拉了根铁丝,上面悬挂着四条毛巾,春桃选了条颜色最暗的,在门外的水龙头处把毛巾浸湿。
流水冰凉,春桃将毛巾叠成方块,再次推门进房间,动作轻缓地把毛巾敷在小崽子额间。
和之前一样,手刚要收回来,就迅速被人紧紧抓住。
手腕微微转动了下,春桃无奈地叹口气,算了,看在他这么难受的份上,就让他抓着吧。
刚开始,周玉嵘睡得很安静,房间里只有他规律的呼气声,毛巾敷上去没多久,床上的人就突然闷哼几声,侧身微微蜷缩起来。
“你哪不舒服吗?”春桃捡起掉在枕头上的毛巾,语气有些急切。
伸手想要掀被子,去摸摸小崽子到底是哪疼,指尖刚触碰到被子的面料,就立马缩回来。
咳,差点忘记小崽子已经长大了,她也是个姑娘家,不能随便乱碰。
但光看着他难受,春桃心里也很不好受,把湿毛巾重新扶在他额间,清了清嗓子。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安静的房内,陡然响起柔和的歌声,欢快的语调拖得很长,听上去舒缓又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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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光线幽暗的房内,床上的人突然从梦中惊醒,呼吸急促地坐起来,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周玉嵘揉了揉额角。
这回的梦境极其真实,耳边的歌声清晰,他甚至抓住了周石头的手,还以为是真的……
也是,周石头哪来的手啊,只不过是他想象的罢了。
他恍惚起身时,蓦然瞥见落在床面的毛巾。
眼底的光在猛烈颤动,真的有人来过……
院子外,刘瑞成嘘着口哨,看上去心情不错,反手锁上门,转身就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翻了个白眼。
“妈耶!”
天色昏暗,院子里没有灯,刘瑞成双手环胸往后退了几步,砰的一下撞到了铁门上。
“有人进过我房间?”
黑影出声说话,刘瑞成缓解尴尬地咳了一声,心有余悸地拍上黑影的肩,“嵘哥,你脚步是越来越轻了啊。”
“有人进过我房间?”周玉嵘微不可查地错身,拂开搭在肩头的手,没心情理会他的话里的调侃。
刘瑞成看他一副要吃人模样,还以为是生气了,他摸着鼻子轻微的嗯了一声。
“谁?”周玉嵘的声音极沉,手臂上的青筋突起,攥着拳头,也不知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颤动。
“你老乡……”刘瑞成囫囵了一句,又想起那小妹妹心地真心不错,又补充道,“不过她什么也没做,就是看你生病好心照顾你,你不会要去打人家小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