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石头要养家》真鱼珠子

14、李爹出事

　　春桃在心里为娘默默点赞，娘果然是娘，没有和宝旺那个小萝卜头一样，被孙晓燕小白花的外表迷惑。

　　“人心隔肚皮，你们两个交情也不深，谁知道她花五十多块钱请你吃饭，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嗯，娘你说的对。”春桃使劲点头，孙晓燕就是想害她。

　　肉菜放在桌上，飘着浓浓的香味，宝旺看娘和姐在说话顾不上他，努力垫起脚伸长了手，试图先偷几片肉吃。

　　啪的一声，王瑞芳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

　　“你也要听好，不要别人给你点东西就跟人走了，只有爹娘和你姐才是亲人，才可以信，晓得没？”

　　宝旺年纪小，而且眼前还有香味四溢的美食，紧紧盯着那处只管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从县城回来，菜早就凉了，王瑞芳虽然觉得孙晓燕目的不纯，但是也不想浪费粮食，把菜放锅里热了热，晚上就不用炒别的了。

　　晚饭过后，王瑞芳帮春桃收拾书包，一边叮嘱她，“小桃，你去了学校要听老师话，上课好好学，等你爹回来，把你学的和他说说，他肯定高兴。”

　　“好。”春桃乖顺地点头。

　　不管春桃的脑子恢没恢复正常，王瑞芳都把她当小孩子，事事都要操碎心。

　　“好了，时间也不早，你赶紧睡，明天还要早起。”

　　等王瑞芳关门出去，春桃准备睡觉，笔直地躺在床上，兴奋得有点睡不着。

　　上学。

　　嘴里反复念着两个字，感觉离她很远，却又无比熟悉。

　　入睡之前，她的嘴角是微微扬起的，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

　　隔日一大早，石溪村小学操场上，站在一堆和宝旺差不多高的小萝卜头里，春桃总觉得是不是哪不对劲……

　　高出人群大截的春桃特别明显，前头监督学生做早操的老师，指着她大喊：“那位同学，没吃早饭吗，动起来！”

　　呆若木鸡的春桃，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老师说的是自己。

　　赶紧学着前边小萝卜头的动作，手脚慌乱地划拉起来。

　　做完一系列令人迷惑的动作后，又开始了同学们的游戏时间。

　　“她高，让她做老母鸡。”一个小男生指着春桃。

　　老母鸡？春桃眼皮使劲儿跳了下。

　　“对，她当老母鸡！”

　　“老母鸡！老母鸡！”

　　一群小孩蜂拥而上，一个一个排在春桃的身后，抓住前面人的衣摆。

　　春桃对面站了个小胖墩儿，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不知道谁喊了声开始，春桃身后的队伍开始左右移动起来。

　　“躲呀，躲呀！”

　　揪住春桃衣服的小孩，声音急切，拼命拉着她调转方向。

　　要不是春桃力气大，可能早就被这一堆小孩拉的摔地上了。

　　不远处的老师一直盯着她，躲不掉，春桃只能和他们配合起来。三月的天，她愣是跑出了一身的汗。

　　精力旺盛的小孩真可怕！这是春桃累瘫在课桌上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上课铃响，春桃从课桌里翻出新发的课本，乖巧地挺直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终于能上课了！

　　踩着铃声进来的年轻的男老师，喊了一声春桃的名字。

　　“你今天不用上课了，去校门口！”

　　哈？她这是第一天上学就被劝退了？

　　春桃在脑子里飞速地回想，是她早操不够认真还是玩游戏表现不好？

　　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收拾起书包，下楼往校门口走。

　　村长在校门外踱步，看见从学校出来的春桃，赶紧拉上她的胳膊。

　　“春桃，跟我走，你爹出事了！”

　　.

　　春桃还没见过李爹，娘平时念叨得最多的就是，等你爹回来了……等你爹回来了就……

　　但过了好多天，也没见他回来过一次。

　　那今天是爹回来了吗？娘肯定会很高兴，可是村长伯伯为什么又说她爹出事了呢？

　　村长并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坐了辆隔壁村的牛车进县城，最终的目的地是县医院。

　　这是春桃第二次进医院，她停在门口，想起上次不太好的记忆，有些抗拒。

　　“春桃怎么了？你爹和娘都在里面呢，咱们得赶紧过去！”村长也不了解春桃爹现在的情况，要是真快没命了，必须让他见女儿最后一面。

　　听见娘也在，春桃深呼一口气，隐藏住心底的恐惧，才重新迈出步伐。

　　病房外，王瑞芳抱着熟睡的宝旺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就如灵魂出窍了一样，连春桃走近也没有反应。

　　“娘？”春桃蹲下来喊她。

　　过了几秒，王瑞芳才有些反应，抓住春桃的手，“小桃，你……你爹他在里面动手术，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王瑞芳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脑海里却想着丈夫满身是血的模样，流了那么多血……

　　在春桃眼里，平常的王瑞芳精干利落，即使李爹不在家，她一个人也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每天准时做饭，地里的活从没落下，是个十分称职的好母亲。

　　但现在内心坚韧的女人，就像失了主心骨一般，精气神全无。

　　虽然和他们相处才半个月，但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春桃，把王瑞芳当亲娘。

　　春桃鼻头一阵酸涩，在她旁边坐下来，轻轻拍她的背，“娘，爹一定会没事的。”

　　.

　　手术持续了几个小时还没结束，春桃爹李宏生是凌晨开货车出事被送进医院的，李家在今天早上得到消息。

　　没过一会儿，李老太带着大儿媳也过来了，看见王瑞芳就劈头盖脸地开骂。

　　“都怪你个丧门星，克死自己爹娘不说，还要克我儿子！你还在这儿干啥，给我滚！”

　　丧门星是马大炮在村里传开的，李老太本就对生不出儿子的王瑞芳不满意，一听说她爹娘是被克死的，就赶紧撺掇儿子和她离婚。

　　不过李宏生态度强硬，不肯离，李老太一气之下就让他分出去单过。

　　村长在一旁拉住李老太，“婶子，这是医院，要闹回去闹，宏生还躺在里面动手术，吵起来像什么样？”

　　李老太被梁红扶着，村长说的话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她狠狠瞪了眼王瑞芳，才偃旗息鼓地坐在凳子上。

　　李老太生了五个儿女，老三李宏生，除了在儿媳妇的事上，是三个儿子中最让她省心的。

　　她心里悔啊，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说什么也要让他把婚离了。

　　.

　　又煎熬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医生把家属喊过来，神情严肃，“病人的情况不太好，经过抢救，人保住了，但是脑部和脊柱脊髓神经受损，导致肢体产生活动障碍，简单来说就是全身瘫痪……”

　　“娘！”梁红拖住李老太的大半身体，听到瘫痪两字，李老太就脑袋空白半晕过去。

　　王瑞芳则淡定很多，攥紧了手，手心全是细密的汗。

　　命保住了就行，即使瘫痪了，她也有能力照顾。

　　县医院的医药费并不便宜，就这场手术，就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买药的钱，李老太掏了一点，其余大半都是借的。

　　没有钱，医院也不能再待下去，村长到村里借了辆牛车，把人先拉回去。

　　老三瘫痪已经是事实，李老太再想骂儿媳妇，也不敢了，常挂在嘴边的离婚更是不敢再提。

　　生怕王瑞芳真答应离婚，瘫痪在床的儿子就没人照顾了。

　　家里捉襟见肘，王瑞芳也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只要人还在，他们的家就在。

　　李宏生全身动不了，闭上眼时，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就想是已经死去的人。

　　从医院回来，宝旺就没去看过李爹，话也变得少，几乎不出门。

　　王瑞芳从吴大夫那学来一套按摩的手法，一天三次，都认认真真的为丈夫做全身按摩。

　　再加上要干活做饭，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照看宝旺。

　　春桃看着变得沉默寡言的宝旺，突然想起遇见小崽子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不说话把事都憋在心里，眼里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只有晚上睡着的时候，她能在黑暗里听见压抑的哭声。

　　“娘，晚上宝旺就睡我那儿吧。”

　　仅仅一天之间，好好的家跨了一大半。王瑞芳眼神疲乏，望了眼春桃，她知道自己最近忽略了一双儿女，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吐出一个字，“好。”

　　.

　　晚上，春桃睡在床头，宝旺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尾，两人都没有说话。

　　亲情两字，春桃现在理解得还不是很深刻，而且她对李宏生也没什么感情，所以体会不到宝旺的心情。

　　黑暗中春桃开口。

　　“宝旺，你为什么不去房里看爹？”

　　好一会儿，她也没听到另一头的有动静。

　　在她以为宝旺睡着了时，稚嫩又带着点哭意的声音传来。

　　“我……害怕。”

　　春桃不解，“为什么会害怕，那是爹呀。”

　　宝旺闭了闭眼，晶莹的泪水从他脸庞划过。

　　“爹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会说话，能驮着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还会给我带糖。”

　　春桃好像理解了点宝旺的思路，在他心里父亲是强大又无所不能的。

　　如今倒下的李爹，让他接受不了。

　　“爹只是病了，以后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