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何归处（封神）》悠亭

37、第三十七回 还礼

　　吕岳丝毫不见慌乱，出言讥讽：“这就是西岐所讲的道义吗？真是令某大开眼界。”
　　于是晃身现出三头六臂，刑天印、瘟疫钟、刑瘟幡、止瘟剑诸法宝一齐施威，三人怎生招架？
　　杨戬先下手为强，取弹弓使金丸，正中吕岳臂膀，那厢黄天化领一队兵马出城，见己方失利，忙使火龙标，击中吕岳左腿，姜子牙趁机祭起打神鞭，一鞭正中吕岳脊背，致其坠下金眼驼，借土遁去了。
　　吕岳一时轻敌，负伤回营，计上心来，不怒反笑，郑伦不解询问，他道：“不过一时侥幸，他能救得一人，怎救得一城？待得一更天时，你师兄弟四人各拿一葫芦瘟丹，遁入西岐城，将瘟丹尽数撒进井泉河道之中，到那时自有道理。”
　　水源何等重要，不出一日，西岐城上至天子文武，下至黎民百姓，无不遭难，只有哪吒乃是莲花化身，杨戬有玄功护体，他二人安然无恙，一个看护姜子牙，一个上城楼观望。
　　吕岳掐准时机，向武成王借调一队兵马共计一万二千人，趁西岐城守卫空虚，令郑伦调兵出营，直奔西岐城下。
　　杨戬在城头见商兵来势汹汹，急中生智，扯了城头上一蓬杂草，望空中一抛，口中念诀，运起玄功，杂草顷刻间化作士兵，披坚执锐，轩昂伫立。
　　郑伦见到城头士兵，心中惊诧，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此法虽然奏效，不过一时三刻，杨戬正心中焦急，面前忽然凭空浮现一张传音符。他师父玉鼎真人点明是瘟疫，命他前往火云洞求药。杨戬得令，忙换哪吒守城，他自驾云往火云洞去。
　　人皇神农氏赐给他三粒丹药救济西岐众人，又从紫芝崖下取来柴胡草令他一并带回人间：“此宝可治传染之疫，若世间众生遭此苦厄，先取此宝服下，其疾自愈。”
　　杨戬叩首拜谢，携丹药并柴胡草回到西岐，依言照做，灾厄乃解。
　　过了三日，吕岳料定西岐众人早已死绝，遂催促四弟子出兵攻城，杨戬大开城门，将他四人诳进城中，来了个瓮中捉鳖。哮天犬跳起咬住周信颈项，杨戬一刀挥为两段；哪吒刺李奇于火尖枪下；他二人又合杀朱天麟，只有杨文辉见势不好，土遁逃走，二人并不追赶。
　　杨文辉脱身整顿残兵，回见吕岳，据实相告。
　　吕岳吃了一惊，忙屈指掐算，暗暗恼恨:“千算万算竟然没料到三皇出手干涉！”
　　他思衬片刻，一咬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岂可半途而废！你整顿兵马，待我亲去叫阵。”
　　西岐众人疫疾方愈，姜子牙出城应战，雷震子、金吒、木吒、龙须虎、黄天化、土行孙簇拥左右，一见了吕岳，都恨得咬牙切齿，眼见商兵冲杀过来，待姜子牙一声令下，刹那间一拥而上。
　　金吒祭出法宝遁龙桩，吕岳忙驾驭金眼驼躲开，木吒祭起吴钩剑，一剑削了他一条手臂，吕岳负痛逃走，不想正撞上韦护，杨文辉被降魔杵打中头顶，一击毙命，吕岳见势不好，化风而逃。
　　且说武成王在大营听得战况不妙，率兵来援，正见西岐众将赶杀己方兵马，黄天化听得銮铃声响，一转头，正与他对上眼神，不禁呆了一呆，气得黄飞虎大喊一声:“逆子！还不回头，是要连累黄氏满门吗？！”说话间已驱使五色神牛奔袭而来，意欲擒他，黄天化连忙抵挡，却不敢还手，只能节节败退。
　　黄飞虎正在气头上，招招不留情面，他是战场老将，寻到黄天化破绽便果断出手，一枪将他扫下了玉麒麟，左右黄飞豹与黄飞彪一拥而上，麻溜地拿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扛起来往黄飞虎身前一扔。
　　黄天化面朝下趴在五色神牛背上，兀自挣扎不休，被他爹狠狠往背上掴了几巴掌，不禁又羞又气，面红耳赤，吭哧了几声也不出声了，自觉没脸再见人。
　　黄飞虎既擒了长子，又见从姜子牙手里讨不到便宜，索性收兵回营。
　　姜子牙清点将士，见少了黄天化，忙问左右:“你们谁见到黄天化了?”
　　众人皆摇头不知，姜子牙忙掐指一算，脱口而出:“不好！”
　　众将忙惊问:“怎么?”
　　姜子牙叹了口气:“被武成王捉去了……”
　　雷震子道:“这可怎么办?”
　　姜子牙放眼望去，见众将士皆面露疲态，又见暮色四合，踟躇片刻，道:“罢了，顶多受几句训斥，总归丢不了性命，先不必管他。诸将士力战一天疲累至极，且收兵，回城休整，改日再战。”
　　阐教门人相互看了看，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姜师叔说的对，武成王是黄天化的父亲，总不可能杀了他。
　　殷商大营——
　　黄飞虎擒了黄天化回营，一路拖到了帅帐外面，往草丛上一扔，厉声道:“请家法！”
　　黄飞豹忙求情:“大哥，天化十多年不在你身边，好不容易父子相见，还没有好好说说话，哪能一上来就请家法?”
　　黄飞彪则蹲下给黄天化解开绳子，扶他坐起来，好声好气地劝着他:“你当年失踪，你爹都急成什么样了！”他看了看正背对着他们跟黄飞豹争执的黄飞虎，伸手在黄天化肩上拍了拍，叹了口气，悄声道，“你好好看看你爹的白头发……老大不小了，懂点事罢。”
　　黄天化先前战场上骤然与父亲相见，只顾惊惧，哪里顾得许多?此时悄悄抬头看看他爹，见果真苍桑许多，心中不由酸楚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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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次日姜子牙聚将相府，共商对策:“今吕岳虽退，武成王亦不可轻视，诸将孰有退兵之策?尽请说来。”
　　南宫适出列道:“今双方皆无玄门助阵，只好短兵相接。武成王身经百战，我西岐亦有一众猛将可迎敌，丞相又何惧也?”
　　哪吒、雷震子等主战派尽皆请战。
　　姜子牙沉吟片刻，道:“也罢，就与他沙场之上见个真章！”即发号施令，“先行官哪吒听令！”
　　哪吒出列:“末将在。”
　　姜子牙令道:“着你领三千兵马，先行探路。”
　　哪吒接令牌，拱手领命。
　　“雷震子，着你领五千兵马随后。”
　　“末将领命！”
　　“韦护，着你领一万兵马，与前军共破敌军。”
　　“末将领命。”
　　三路兵马依次开拔，姜子牙亲率一万兵马押后，令南宫适等老将与杨戬留守西岐城。
　　那厢黄飞虎也欲一鼓作气，早已整顿兵马，率军出营，正在首阳山附近与姜子牙狭路相逢，两军展开激战。
　　随着时间流逝，殷商将士渐渐不敌，在黄飞虎指挥下且战且退，战意上头的西岐兵马且战且进，紧咬不放，不知不觉间离西岐城越来越远，姜子牙在战车上高坐观全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黄飞虎乃是沙场老将，调兵遣将更该得心应手，且两军兵马相当，怎会渐露颓势?
　　姜子牙略一沉思，忽然一惊，还不待有所动作，面前一枚传音符忽然浮现，武吉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师父，敌袭！！东西城门……”
　　姜子牙双目圆睁，正与武成王对上眼神，霎时心下雪亮。
　　黄飞虎朗声大笑:“姜丞相，来而不往非礼也?”
　　姜子牙急令撤军，回援西岐城。
　　已经来不及了！
　　一队打着殷商玄鸟旗的兵马忽然从侧后方杀出，如一把尖刀，直插敌阵，霎时将西岐兵马分割成两半！
　　原来黄飞虎数次推演，制敌之法已在心中，数次撤军时大致估算出从西岐城到首阳山的时间，早令黄飞豹、黄飞彪各率两万兵马趁夜色分别从东西两侧悄悄绕行埋伏在西岐城外，俟姜子牙率兵出城，预估差不多到首阳山，即刻攻城。他自己亲率两万兵马且战且退乃是诱敌深入，实则早已令日前从汜水关调来的三万兵马经燕山绕至姜子牙后方，恰当时机，发动突袭，将西岐近三万兵马分而围之。
　　如此一来，管叫姜子牙前后不相顾！
　　殷商兵马合力步步紧逼，杀机已现。
　　危急关头，姜子牙反而冷静下来，不去想西岐城如何，只令哪吒、雷震子、韦护分头突围。
　　他三人固然勇猛，毕竟面对凡人有所顾忌，再则殷商将士也早有准备，眼看旗语，耳听鼓声，阵法变化莫测，时而变换一字长蛇阵，时而变换天地三才阵，人人拼命，个个英勇，誓要将叛军尽数剿灭，以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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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岸旌旗天杳杳，万山鼓角声凄凄。
　　飞落空中霹雳声，白是刀光赤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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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汜水关援军领兵者正是韩荣二子韩升、韩变，匹马当先，奋不顾身，真可称少年英杰、勇猛无畏。
　　哪吒远远望见身穿将服之人，一枪|刺死面前挡路的殷商士卒，踏着风火轮直冲那年轻小将而来。
　　韩升正奋勇杀敌，忽然若有所感，一招回马枪，电光火石之间锵然一声格开背后刺来的火尖枪，迅速调转马头，又下意识一抬手臂，接住了对方迎面刺来的第二枪，见竟是一员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将，不由得目光一凝。
　　哪吒见他连接自己两招，轻轻咦了一声，提起了一点兴致，出招更是迅疾。
　　双方有来有往地打了数十回合，韩升毕竟肉体凡胎，渐渐左支右绌。
　　哪吒瞅准机会，一枪|刺出。
　　好一招“摘盔”！
　　韩升大骇，胯下战马一声嘶鸣，前肢腾空，他急忙安抚，目光却紧盯着哪吒。
　　哪吒漫不经心地用火尖枪挑着那顶银盔，看也不看，随意往旁边一甩。
　　韩升见之大怒，挺枪还击。
　　双方瞬间交战数十回合，韩升鬓发散乱，手臂灌铅，即便被牢牢压制在下风也仍旧咬牙力战。
　　哪吒耐心耗尽，攻势骤厉，韩升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被一枪|刺于马下，斜刺里一柄长枪横插进来，一别一挑，硬接了哪吒一枪，回头焦急道:“哥，没事吧？”
　　原来是韩变见兄长性命危急，策马飞奔过来相救。
　　韩升惊出一身冷汗，勉强冲他露出个苦笑:“多亏你来得及时。”
　　韩变见兄长鬓发散乱，形容狼狈，头盔也不知所踪，愣了一愣明白过来，顿时怒从心头起:“逆贼休走，吃吾一枪！”
　　哪吒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单手提枪，瞬间连拆他数招。
　　韩升恐韩变轻敌吃亏，不错眼地盯着，好及时上前相助。
　　黄飞虎纵观战局，暗暗点头，目光扫过西岐兵马，忽然见姜子牙身边无人相护，遂提枪在手，飞身直取。
　　姜子牙叫苦不迭，只得召出打神鞭迎战，双方战至一处，兵器相击之声铿锵。
　　他乃是文官，甚难招架，甫一交手已然落入下风，哪吒回头一看，忙弃了韩氏兄弟，踏着风火轮，飞来救护。
　　先前令黄飞豹、黄飞彪试探过哪吒实力，黄飞虎未敢轻敌，弃了姜子牙，全心全意与哪吒打斗。
　　他二人皆使长枪，更兼枪法精绝，一招一式，你来我往，精彩纷呈，直看得外行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若不是时机不对，姜子牙简直想喝一声彩。
　　哪吒终究是对敌经验不足，渐渐落于下风，黄飞虎虚晃一枪，卖了个破绽，哪吒求胜心切，正中圈套，被一枪|刺中左肩，却不见流血！
　　黄飞虎目露惊诧，心知又是姜子牙请来的奇人异士，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哪吒对伤势满不在乎，攻势丝毫未减，火尖枪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
　　交兵数十合，黄飞虎找准破绽，一招“横扫千军”，枪身拦腰横扫，这一击带了十成力道，哪吒闷哼一声，从风火轮上跌落，被枪尖抵住了咽喉。
　　与此同时，殷商将士已歼灭大半敌军，包围圈渐渐缩小。
　　哪吒被武成王拖住，韦护、雷震子奋力冲杀，斩杀不少殷商士卒，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西岐节节败退，仍旧在姜子牙指挥之下结天地三才阵，成犄角之势，互为后盾，且战且退。眼看士卒越来越少，忽而平地起狂风，飞沙走石，刮得人睁不开眼。
　　姜子牙见是北风，大喜过望，心道:天不亡我！
　　忙趁着殷商士卒睁不开眼，指挥己方剩下的一万多名将士突围，顺来路奔逃而去。
　　狂风足足一刻钟方才停歇，哪里还有姜子牙和西岐军队的影子！连方才废了好大劲才擒下的那员小将都趁机逃了！
　　黄飞虎大为恼恨:“好好的怎么刮起北风来了！”
　　韩升、韩变聚拢士卒，到武成王跟前告罪:“末将失职，请千岁降罪！”
　　黄飞虎赶忙一手一个搀起来:“是天时，非汝之过也。汝等杀敌奋勇，合该记功。”
　　二人皆道:“理当如此，不敢邀功。”
　　黄飞虎着重宽慰韩升几句，又勉励韩变，便令整军转首阳山方向追赶:“他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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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岐军劫后余生，慌不择路，逃命半途又撞上黄飞豹的一万人马，前有狼后有虎，直唬得魂飞魄散。
　　原来黄飞豹接到的命令是“佯攻西岐城”，迷惑城中守军，让他们误以为攻城才是主要目的，只顾守城而不敢出兵去救姜子牙。
　　等到了约定的时辰，殷商兵马在城墙外梭巡不去，由黄飞彪统领，作出不肯放弃攻城的假象，而黄飞豹悄悄领一万兵马绕小路离开，走首阳山去堵姜子牙。
　　姜子牙率溃败残兵一万余人，一路快马加鞭，打算走小路穿过首阳山，绕到正在攻打西岐城的殷商兵马背后突袭，与城内守军两面夹击。
　　军队行在狭窄山谷间，姜子牙见两边高地葱蔚洇润，还指着向哪吒笑道:“若我是武成王，便令一队弓箭手在此设伏，则可一网打尽……”
　　话未说完，他笑容便是一僵，连忙催促快行，恐有埋伏。
　　复行数里地，忽听一声锣响，山谷尽头闪出一队兵马，打着殷商玄鸟旗，为首大将笑道:“吾等在此地恭候姜丞相多时了！”
　　姜子牙见猜测本应去攻打西岐城的黄飞豹却出现在这里，不由得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抚掌赞道:“声东击西！不愧是武成王！”
　　他倒临危不乱，喝令众将士列阵迎战，忽然又听士卒骚乱，忙回头一望，见后边黄飞虎也带兵慢慢悠悠地赶了上来，正堵了他的后路。
　　什么叫关门捉贼！什么叫瓮中捉鳖！
　　这才是真正的“前后不相顾”！
　　姜子牙仰天长叹:“好一招‘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