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偏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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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和男神产生交集的频率有点高啊。”江凌在心里嘀咕着，莫名有种微妙的感觉。
他起身朝沸反盈天的聚集地走去，刚靠近一些就感觉热烘烘的，离人堆更近了几分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汗臭味。
江凌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眼镜，视线略下垂着望去，心道：“嗬！果然都在九班，还在同一列——墙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印着江凌的月考座位在第二列的最后一排，而陈宇则在同列的第一排。”
刚才纪博洋随口应的那一声音量可不算小——班里做练习的、聊骚的、吃零食的、杵着发呆的齐齐回头望向了这边，更不用说本就扎在人群里，正费劲地找座位的那一小撮同学了。
江凌成功收获了一波目光洗礼——整整五十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这边，而眼神的热烈却令他有些莫名，要是他知道那是八卦的熊熊之火，不知会作何感想。一年多以来，江凌早已习惯了处于人群中央的感觉，沙雕是真沙雕，可他并非是喜欢到处开屏的性格。
江凌虽然成绩差，却是七班同学公认的人缘极好的“巨型氛围调控器”。高一开学初，江凌受到关注缘于好看皮囊——高挑的个头，深邃的眼眸，眼皮是深深的一道，却映出潇洒英气。他随随便便往人堆里一站，都显得分外扎眼。
后来彼此熟悉了，大家都深知江凌是个闹腾性子，当之无愧的七班快乐源泉。他那跳脱的性格常把科任老师气得歪了鼻子，而在与同龄人交际中又显现出如鱼得水——在男生堆里简直一呼百应，不是BKing胜似BKing。
此时的江凌立于墙旁，在自己和陈宇那两个名字间来回扫了几眼，视线从座位表上移开，却发现周围人的目光依然黏在自己身上。
“怎么，羡慕啊？”江凌挑着眉，用胳膊肘捅了下离他最近的纪博洋，顺便含着点笑看向四周的同学，象（不）征（要）性（脸）地感谢了全班对此事给予的热情。
“啧。”老纪白眼都快翻上了天，在拥挤的人堆里艰难地后撤了一小步，对江同学拱手送上了问候：“祝福您和男神再续前缘。”
江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嘚瑟样儿细看根本掩饰不住，笑意就快从由眼底蔓延到唇角了。
江凌回身慢悠悠地“开道”走向教室对侧的位置，以佛爷的姿势坐下。他单手支起脑袋，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老兄弟那句话有些不对味儿——咋整得和三生三世一双人似的，油腻腻的。
在江凌所不知道的角落里，cp楼中的“粉丝”就着“双男神是否命中注定”的神学问题，又轰轰烈烈地讨论了一夜。
江凌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比如一场还没有到来的月考，两个随机分配的座位，随随便便就带来了两倍量的cp粉。
比如同学们为取个cp名煞费苦心，简直把吃奶劲儿都用上了，什么“鲮鱼”“雨霖铃”之类的妖魔鬼怪全都在论坛里冒出头来。弄了大半天，最后却因为属性问题无法达成一致，“翎羽党”和“玉铃党”吵得不可开交。
再比如对视约等于秀恩爱，擦肩约等于秀恩爱，拉扯还是约等于秀恩爱。综上，四舍五入，男神和男神约等于在一起了！嗷！
这跟法不责众的道理类似，歪理传播范围一旦广起来了，那就不得了了。所有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就会处于微醺的状态中，一边接受歪理的熏陶还一边鸡啄米式点头——“诶？你说的得有道理啊！”
整个年段在论坛里上窜下跳了几天，月考可不管你拉不拉屎，磕不磕cp，周四，它还是如期拉开了帷幕。
第一场，语文。
天气不是很晴朗，层层叠叠的云将阳光挡住了大半。教室里，左半边黑板半掩于黑暗中，晦明交界处隐约可见两行隽秀的白色粉笔字：
语文科
8：00—10：30
台上的老师有些面熟，花衬衫，脸上架着一个眼镜，似乎马上要从矮矮的鼻梁上滑落下来。他睨了一眼讲台上张贴着的座位表，食指沾了点唾液，低头“哗哗”地数起卷子来，看得前排的几个女生眉头直皱。
几张卷子同答题卡一起，从第一桌传了下来。彼时的江凌没有想到，过几天的论坛里，自己手头的这张卷子将会变成“残留着陈宇的体温的爱情结晶”。
要是江凌知道了，肯定得破口大骂：“草，这些人整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玩意儿？沾着监考老师的口水还差不多。”
教室里的另一位清瘦高挑的女老师则在开考十五分钟后，“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来帮忙考生张贴条形码。
全班的人都埋头苦干，就连学渣本渣也是如此。江凌发誓，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看过一道论述类文本。可是折腾了十分钟，照着选项比对了半天还是晕头转向——觉得哪个选项都没毛病。
再仔细瞅了眼题干。
江凌：“......”得，这题选的是正确的一项。
于是，江同学拿起黑色水笔龙飞凤舞地在原卷上写下“BDC”。别问，问就是“BDC”顺眼。
八百字的作文，江凌照例挤牙膏挤了四百字就不太行了。况且他看着“家国情怀”这老生常谈的主题，脑子里“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就开始单曲循环起来了，极其贴心。
江凌用狂草的字迹把同一句话颠来倒去地说了好几遍，小方格都框不住他的激情，然而还差最后两百字。他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丽丽反复强调的重点——写作文要思辨，记得“反观当下”的套路啊。
然后江同学的笔尖停滞了三秒钟......
有什么卵用？搞得好像编得出来一样。
熬到了收卷，江凌掐着铃声“腾”地离了座儿，拎着自己的答题卡就沿着狭窄的过道向前走去，拾起别人桌上的答题卡，一张，两张......
偏偏按照规定，自己的考卷还得放在最上面，果真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多数人的卷子都填得满满当当，除了江凌自己。
一个女生还在给作文收尾，手止不住地发抖，江凌有些心软地站在旁边等待，监考员轻咳一声，有些严厉地警告：“再不停笔就当作弊了。”
最前排的是陈宇。
映入眼帘的是干净工整的字，字体甚至算得上娟秀，而细看却又给人苍劲有力之感。
江凌把试卷码整齐后，递给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一转身就和捏着笔盒打算出考场的陈宇来了个脸对脸。
两人的身子都下意识地微微后仰，江凌有些尴尬地默默鼻头，却发现陈宇漆黑的眼珠里没有什么情绪。
陈宇只是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不做停留地侧身出教室了。
教室的光线微微暗了一下，再亮起来时，门口的那清瘦的背影就融入热闹人潮中。
“男神还记得我吗？”江凌无意识地捏着虎口，心里有点好奇。
下一秒，这人又不正经起来——开玩笑，能和男神肩并肩的颜值可不多见好吗？江凌抬手扶了下镜框，有些臭屁地想。“英雄惜英雄”嘛，肯定记得！
语文考完后，接下来的几科就有些难熬了。
有的东西，不会就是不会，想要瞎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反正江凌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甚至趴在桌上找准了姿势——既不会让试卷沾上口水，也不会让颈椎因为睡眠过足而难受。
监考老师看到最后排的男生，一只手罩着后脑勺，脸微微侧着，睡得很是香甜。他摇摇头，在心里叹息：“现在的学生真是......”
不过让江凌有些在意的是数学。
不是他自己的数学，而是他在收卷时，发现陈宇的卷子并没有比他好多少——选择题涂满了，填空题写满了，前两个大题只写了一个问，后面就几乎全部放白了。
江凌看着那答题卡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很好地掩饰住眼神里的诧异，他随意拢起答题卡就往讲台上走。
回班路上，江凌还是有些匪夷所思——语文英语两科能年级称霸的大佬难不成还偏科吗？他又想了想在崇光可以考进B班大概是什么水平，自嘲地摇了摇头。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大佬还是你大佬，说不定是觉得数学太简单了......不屑做？
崇光在涉及学业上的事情效率一向很高，安排春游可能要拖两三个月——把春游直接拖成了夏游，而改卷统分却只是两天的事。
出分那天，老王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晚自习把同学们一个一个抓过去面谈，分析长腿和瘸腿科目......以及关心江凌这类“全科锯腿”的残疾人士的身心健康。
“再过小半周，就要送走这群小兔崽子了。”老王暗自思量，手轻轻地摩挲着成绩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底相处了一年，彼此都有了感情。
“况且我的新型教学模式都还没发挥效果呢。”老王有点不满地嘀咕着。
“老王，你在念叨啥啊？一早上了，跟丢了魂儿一样。”丽丽正窝在办公室隔排的座位上，敲着笔记本整理她的课件。
“呦，该不是舍不得了吧？”丽丽的浑厚女中音升了个调儿，响彻空旷的办公室，几个老师善意的笑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送走了江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王被丽丽一打岔，啥子悲伤都不剩了，“就怕我们到时候还要教这兔崽子两年。”
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偏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