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论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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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课了，还有同学趴着呢？”台上的女老师扫视全班一周，严厉地提醒道。
江凌用指尖戳了戳陈宇的手臂，见趴着的那人没什么反应，又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陈宇终于缓慢地用单手支起头，迷迷瞪瞪地看向讲台方向，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抬起手抚了把脑后蓬松的头发，这才彻底睁开弯眉下眯着的双眼。
江陵看着陈宇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侧脸上还留有磕出的红痕，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贯的冷漠，不禁莞尔。
“先认识一下，我是你们的化学老师，姓刘。”说着，台上的女老师面目和善，身材苗条，甚至算得上瘦小。她踩着高跟鞋走到黑板前，低头执起一支白|粉笔，写下“刘瑞霞”三个工整娟秀大字，手腕处玉镯和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谁知刘老师细声吐出“化学”两个字后，不到两秒，陈宇就利索地把伸进桌肚里的手收了回来，再次在桌面上趴下，这次更加干脆——只留给江凌一个后脑勺。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江凌小声嘀咕着。他伸手，相继从抽屉里摸出了数学和物理课本，才恍然想起化学书还丢在储藏间里。
“知道下午同学们搬教室很辛苦，坚持上完这四十五分钟的化学，就可以去吃晚饭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上课。”刘老师翻开教案，剥去那层严肃的外壳，声音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江凌的手指随意在空荡荡的桌面上“嗒嗒”敲了几下，偏过头看了眼正趴着的陈宇，认真地思索了三秒，亦就着同桌的姿势趴下了。
同桌两个人都趴着睡觉，按理来说应该非常显眼。不知道是因为后排靠窗处刚好位于座位死角，还是因为新老师懒得在第一节课管理课堂纪律，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睡到了下午放学。
陈宇下课后就简单收拾了下桌面，面无表情地顶着额上的红印子，单肩背起有些空瘪的书包出了班级。
而纪博洋一打铃就跑下楼来和兄弟约饭，三人行的队伍少了一个，即使大大咧咧如江凌，竟也感觉有点不习惯。
“程飞哪班？”江凌呲溜地吃着米线，顺口问道。
“一班。”老纪端着个鼻涕泡儿，头也不抬地答道。
程飞一向是三个人中话最少的那个。甚至，这三人开始一起吃饭，只是因为发生在某天热闹饭点的一件小事。同学们三五成群蹿出教室，被留堂的江凌正好留意到一旁落单的程飞。
当时高一刚入学，老纪和江凌两人意气相投，嗯......切确地说应该是傻气相投。而程飞当时是江凌的前桌，江凌虽然表面看来神经大条但实则心思细腻，热心邀约后，食堂两人行从此变成了三人行。
虽说程飞话少，但冷不丁少了个饭伴，任谁都会不习惯。
“听说朱发财是十二班班主任啊，还同时教十三、十四两个班，幸好我们三个都没碰上。”江凌又吃了几口米线，随口一提。
正吃着麻辣烫的纪博洋不知道是被辣到了还是被江同志呛到了，反正从小口“嘶嘶”抽气变成了剧烈咳嗽，脸涨得通红，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你踏马的......程飞读文！我们全科会考高一早结束了，哪轮得上朱发财去教他物理啊？”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老纪“啪”地放下筷子，对着江凌展开了灵魂拷问。
“一班是文科班吗？”瞧瞧这吃惊的口吻。
“不然呢？”幸亏筷子已经放下了，不然现在估计要被老纪捏碎了。
老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跟憨憨说话真的苦比修炼，特别是那种反射弧有时候超长的憨憨。扪心自问，纪博洋觉得自己已经很沙雕了，真没想到有人可以在憨憨的大道上一骑绝尘。
老纪一忍再忍，最后把麻辣烫端到一旁，扶额道：“一到六是文科，七到十六是理科；文科一班是尖子班，理科还是十二A班，十四、十六两个B班。”
终止这场单方面谈话的是江凌简简单单的一句：“啥玩意儿？七班不是实验班吗？”
“是个啥啊？啊？咱心里能稍微有点数吗？”老纪已经不怎么出声了，只是在心里默默呕血。
真的不怪江凌自恋，其实他的自我定位还是很中肯的。只是念及大佬陈宇，江凌觉得七班怎么滴也该是个B班。
正低头装深沉的江凌手上突然被塞了一把手机，屏幕还亮着。
论坛里这篇文的标题是：“惊！某学霸竟进平行班，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江凌咽了下口水，嘴角抽搐着腹诽道：“这是年段里哪个中二人才写的？踏马的平时微博上花边新闻看多了吧？”
文章不算长，一目十行地看完，其大意是：陈宇只是文科突出，理科成绩都很差，是个名副其实的偏科王。长篇文段明里暗间透出讽刺的意味，江凌心里隐约有点不爽。
“有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考成啥样，还喜欢哗众取宠。”江凌心道。
再说了......
江凌抿着唇，视线定格在虚空中的一点上，静静回想颁奖仪式上陈宇素白沉静的侧颜，高瘦挺拔的身形，以及楼梯口红火的荣誉榜。
“理科不好......应该是男神高一整年都没怎么认真读理吧？”江凌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头，但是又说不上来。毕竟在学渣心里，能考单科状元的人，个个都是牛得不行的大触，更何况是语文这种玄学科目。
晚自习回家后，江凌成功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学校的论坛。其实高一下学期以来，“论坛无用论”在江凌等一群网瘾少年中广泛传播。它一直被丢在江凌后宫里，倍受冷落。
论坛里，列在最上头的，是崇光内部热度最高的五花八门cp楼，着实令江凌眼花缭乱。他滑频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点到了一个，开屏就是一长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疯狂暴击，江凌赶忙退了出来。
其实崇光的论坛话题开放度很高，校级领导基本不管这些，于是同学们就在论坛里使劲磕。论坛秉持的原则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你脑洞够大，没有啥cp是磕不动的，美名曰：“敢组就会红”。不光如此，还能轻轻松松找到一群共同鸡叫的欢乐姐妹。
江凌指尖飞速挪动着下滑界面，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恰饭时老纪递给他看的，那篇哗众取宠的文章。
它相关内容比江凌想象中还要丰富一些，比如“揭秘高一分班黑幕”“陈宇年度偏科冠军”“伪学霸养成记”等等等等。
再翻下去，有的内容就不能细看了，从“出门被闪电劈了左脑，变成文科巨佬”到“陈宇，数学零分入B班的王者”。脑洞大开不说，还隐约透出丝丝傻气。
江凌合理推测：年段里有些闲人整天酸唧唧的，雇佣了一波水军——向黑粉看齐的那种类型。只是好兄弟可能有点用力过猛了，沙雕气息顺着网线扑面而来。
再看老纪给他发的微信，白色对话框层层堆满了整个页面，可见当时噼里啪啦敲字的时候有多激动。而消息中，除第一条表达了对于江凌、陈宇俩人同班的感叹，其余讲的也大约都是论坛上这些八卦事儿。
江凌坐在餐桌旁，边吃着姜小青煮的爱心夜宵，边回复着微信里积攒的消息。听到女魔头的声音从厨房里隔着门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儿子，你这学期想不想住宿啊？”
江凌咬着牛腩，视线依旧不离手机屏幕，他有些奇怪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今年你爸不是在进修选评嘛，晚上经常加班，还要抽时间去接你下晚修，挺麻烦的。”
你不是也会开车吗？只是因为你懒。江凌腹诽着，却因为怂没有回话。
“你们分科了，学习肯定是越来越紧张，每天回家一趟将近十五分钟，住宿也可以节省一点时间。”姜小青又说道，今晚难得走的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温和路线。
江凌对此真没什么想法，只是含糊着回应道：“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我可以自己骑车上下学，不也挺方便吗？”
不方便。
第二天，老天爷就以实际行动给江凌上了一课。
毫无预兆，秋雨在后半夜悄然而至，而且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清晨，江凌就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的。
一场夹杂着飒爽秋风的细雨，噼里啪啦，愈演愈烈，最后竟腾逸出夏季雷阵雨的气势来。
江凌早晨一般是搭公交上学，实在来不及就会选择更豪华方式——打车。
根据以往经验来看，下雨天迟到的人数几乎可达平常的五倍。渐渐地，江凌也就无所谓了，出门后悠哉悠哉地搭着公交车，一路“摇”到崇光去。
下车后，江凌撑着几乎像摆设的伞走进校门，雨随着变化莫测的风向不断泼进来，不消片刻，裤摆都湿透了。
低头一看——好的，又积水了。下雨天，“过河”成为上学的第一道关卡。
能不能投点钱稍微修整一下排水设施？？？
全校师生在心里第一万次咆哮。
“江凌，来啦？”后门边杵着尊笑眯眯的大佛，除了老王还能是谁？
正要抬腿迈进后门的江凌来了个急刹车，一瞄挂钟。
好的，七点二十五。
迟到整整十分钟。
就连惩罚配方也似曾相识。
反思，一千五，明早交。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这样。
此时，教室后面已经站了一排人了，目测大概十来个，都是早上迟到的同学。其实，像老王这般敬业——下雨天早起抓迟到的班主任并不多见，就连校级领导有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凌在老王“和蔼”的目光注视下进了门，在座位上慢悠悠地放下书包，然后转身进了储藏间。出来时，江凌自然垂着的右手上拎着一双拖鞋。
俗语有言：“常在崇光走，哪有不湿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