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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74.定亲这件小事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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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给裴夫人下帖子，裴夫人答应的很爽利。
这几年随着儿子圣眷日浓，时常有不大熟悉的夫人太太跑来约她见面，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前些日子王宽来府上拜访借书的事情她是晓得的，是以王夫人给她下帖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
只是这两日她要到京郊庄子上去查账，大后日才能闲下来。
不巧的是，那天又正好赶上近日梨花阁红透半边天的红怜姑娘登台献唱，她排了好久的队才排上个位置好的包厢，说什么也不舍得推了。但王夫人帖子上字里行间又透着想赶紧见见面的意思，她思前想后了半天，便将这次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了梨花阁她排的那间包厢里。
回了信，裴夫人又忙着对账本去了，对到一半突然觉得这事儿是不是还是跟裴晏说一声好些，毕竟，这王参政的夫人泰半是因为王参政有什么事情要裴晏办又不好直接找上裴晏才让他夫人来找她的。想着，便招了人来，让人去衙门跟裴晏送了个消息。
裴夫人没想那么多，可是接到回帖的王夫人这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梨花阁？
这……是婉拒？还是什么暗示？
回帖被王夫人摊放在桌上十分显眼的位置上，她时不时就要再看一遍，细细琢磨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深意。
回帖上的语气，字迹，用词都是妥当的，可这地点却偏约在梨花阁是为什么呢？
晚上等王参政回了府，王夫人这一下午的忐忑可是找到了出口，细细碎碎地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都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内容，主要就是抒发抒发心中的那份焦虑。
王参政听罢，心中也觉得这地点约的很是微妙，想了想，还是安慰道：“夫人莫急。我今日恰好也约到了裴寺正。裴寺正这边倒是没什么不寻常的。很有可能是咱们想多了。没关系，你先跟裴夫人见一见，探探口风，咱们再商量。有我在呢，莫担心。”
王夫人虽然应了，眉眼间情绪却依旧不高，末了，还是嘟囔了一句：“宽儿就从小太顺风顺水了，婚事上才这样波折。”
****
裴晏这边在七斋用了晚饭，喝了消食茶，跟元仲辛和王宽各下了两盘棋才慢慢往府里回。
这期间，松风和山烟就等在东京书院对面的那座茶馆里。
松风这个人性子本就冷清，向来耐得住寂寞，等起主子们来一向不觉得有什么。可山烟他却是遭了罪了。他是个话多爱热闹的，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他一个人说话，松风听着，偶尔应两声，也不觉得太无聊，可耐不住时间久啊，赖以消遣的话本子又被他家公子没收去给了姑娘，等的他是哈欠连天。
眼看着这天色渐暗，继而黑透，继而星星月亮都越发明亮起来，终于，在他第一百来个哈欠打出来的时候，盼来了他家公子。
山烟本已经迷蒙地像见到周公似的眼睛一亮，立刻跑上前去：“公子，你可算出来了。”语气拖得老长。
裴晏眼皮都没抬：“怎么，觉得委屈了？”
山烟肩膀一下耷拉下来：“公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因为看话本子耽误伺候您了”
裴晏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对松风道：“走，回府。”
回到府里，裴晏没回自个儿院子，径直去了他爹他娘的院子里。
裴夫人瞧见裴晏，问他：“累不累？怎么忙到这么晚？”，说着吩咐人道：“先去给公子端碗糖梨水来，再让灶上做些好克化的吃食送过来。”
裴晏微笑着拉了他娘坐下，语气比平时要乖巧上许多：“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裴夫人一挑眉，眼神很亮，笃定地道：“王参政家的事情”
裴晏连忙点头：“母亲料事如神”，少有的乖顺
裴寺正却是咦了一声，问自己家夫人道：“你怎么知道？”
裴夫人：“今日王夫人给我下了帖子来着”
裴寺正这下更觉得奇怪了，看向裴晏：“这到底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的？怎么见了我还要见你娘？”
裴晏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得离他娘稍微远了些，才道：“是阿景的婚事。”
裴夫人：“什么？！”
裴大人：“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
裴夫人紧接着问：“给谁说亲？”
裴晏：“王宽，王参政的独子。”
裴夫人脸上一喜：“真的？”，上次王宽打着拜访裴晏的名号来看裴景，裴夫人是见过他的。
裴晏点头：“嗯”
裴夫人面上一喜：“哎，那敢情好啊，我瞧着他长得比徐家二公子还招人疼。”
裴晏掩唇轻咳了一声，喊了一句：“娘……”
裴寺正却是皱着眉，想了半晌，问：“这事儿怎么会是你先知道？”
裴晏听见这句问话，就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又挪远了两步，道：“您二位听我慢慢说……”
这一段话说下来，再加上中间偶尔被二老打断询问两句，裴晏这一说就说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闹得他口干舌燥，灵台发昏。
裴寺正听罢，倒是还镇定，并没有什么发火的迹象。
裴夫人却是不一样了，看向裴晏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裴晏下意识就讨好地冲他娘笑笑。
裴夫人半眯着眼睛，嘴唇却是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问：“这么说来，你是知情甚早，却一直瞒着我们了？”语调虽还是柔和的，表情虽还是温婉的，可裴晏就是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他还是讨好地冲着裴夫人笑，脚步却是越挪离门口越近。
裴夫人笑着冲他招手：“过来，到我跟前来”
裴晏喊了一句：“娘……”
裴夫人声音拖长了些：“过来。”
裴晏无奈，只得拖拖拉拉地走了过去，还不忘拉扯出一副招人疼的笑脸，对着裴夫人道：“我也不是故意瞒着您的，这不是怕王宽那边万一弄不成，你们失望嘛。”
裴夫人拿起床上软和的靠垫，使劲儿拍了裴晏几下，恨道：“瞒我这么久，啊，让你瞒我这么久，罚你不许用晚膳！”
裴晏心道：在七斋用了晚膳再回来果然是明智之举……
裴夫人出了气，心中舒坦了，便开始觉得裴晏这个决定做的很好很明智。女儿嫁到王家去，门第相当，郎君不仅俊俏还对她钟情，并且还是个独子，妯娌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根就不会有，铁定能把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啊。
裴夫人这么美滋滋地想着想着，突然记起来，她居然把跟未来亲家的第一次碰面约到了梨花阁去了！她啊了一声：“哎呀，坏了！ 我没跟你说，我约了王夫人大后天见面，正好和红怜登台的事情碰在一起，我就把她约梨花阁去了……”
裴晏和裴寺正异口同声：“梨花阁？”
说完，两人换了个眼色，裴晏率先反应过来：“也无妨。一起听戏反倒少些尴尬”
裴夫人还是不放心，又去看丈夫，：“能行么？”
裴寺正不由摇头笑起来，觉得自家夫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一个大咧性子，也是不容易。不过，若不是她这样的性子，又怎么能受得了他们家这些叫人难受的事情。
他耐着声音道：“没事。不还有我呢嘛，我和王参政正好约在你后面那天。”
裴夫人还是不放心：“真没事吧？”
裴寺正起身抚了抚夫人的脸，道：“没事。不用担心”
裴晏瞧着松了一口气，觉得他爹娘这关算是过去了
再往后的事情，大概就不太用他操心了。
****
裴夫人和王夫人碰面的那天，裴夫人早早地便到了梨花阁的包厢里候着，想着能找补找补把地点定在这儿听曲儿的地方的不合适。
王夫人被人领上楼的时候，裴夫人亲自出门迎了她，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王夫人”
王夫人闻言抬头，面上也立刻带了笑：“裴夫人”
进了包厢，茶过三旬，裴夫人率先开口：“我托大，唤你一声妹妹。按理说第一次正式跟妹妹见面不该约到这里来的。可这红怜姑娘近日是一曲难求，以前同妹妹见面说话我便觉得合得来,也就没把妹妹当外人，便想着不如一道听听。”
王夫人听着裴夫人话里话外的亲近之意，心中不由松了口气，面上笑容更盛，道：“姐姐不必在意。我平日里无事也就爱听个小曲儿，这样甚好，甚好”
这一下，气氛融洽起来，两个人话匣子打开，从小曲儿聊到折子戏，从折子戏聊到话本子，又从话本子聊到衣裳首饰，竟是真的十分说的来。
红怜姑娘台上婉婉转转，娇娇媚媚地唱完一曲下台休息地功夫，两位夫人结伴去净房去净面净手。
这一去不得了，王夫人恨不得将自个儿找个地儿埋起来。
这几天她儿子的流言汴京城传的满天飞，一路上碰上的丫鬟婆子，伙计小厮，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面上带笑的，面上不带笑的人，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打量探究。
回厢房的路上，裴夫人拉了王夫人的袖子，飞快地回了包厢，也不管什么仪态举止衬不衬身份教养了。
进了门，终于清静了，裴夫人和王夫人同时吁了口气。
王夫人面色十分尴尬，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裴夫人此时其实也没什么底气，毕竟这事儿是她儿子伙同王夫人自己的儿子一道闹出来的。可现在她知晓原委，王夫人却是不知晓原委，瞧着王夫人这般窘境，她便有些觉得自个儿知情不报不厚道。
在心里把裴晏和王宽都数落了一遍之后，裴夫人开口道：“妹妹别往心里去。这年头什么流言不传，过一段时间，等令郎成亲定下来，这谣言肯定会不攻自破的。”
王夫人一听，这真是刚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啊。
斟酌了斟酌词句，王夫人开口道：“其实，今日约姐姐见面，便是为着犬子的婚事。”
裴夫人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心里又数落了一遍裴晏和王宽，嘴上却是道：“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妹妹但说无妨。”
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是这样的。前几日啊，我们家官人去书院看宽儿的时候，正好瞧见九姑娘。对九姑娘赞不绝口，一回到家便跟我商量，想要替宽儿求娶九姑娘。”
其实，说这话的王夫人她也心虚。毕竟，到现在，连她自己也闹不清她儿子到底这断袖断的有多厉害，还能不能掰的回来。只能心里默默地补充，若是裴景嫁过来，她一定当亲闺女疼，保证不让王宽欺负她
裴夫人继续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半晌，道：“啊，原是这样吗？”
王夫人手里的帕子攥地紧了些，继续道：“姐姐可不要听信外面那些谣言。我的儿子我是知道的，断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我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跟姐姐说这个事情，是有些为难你，但我们的确是诚心求娶，将来必定会是将九姑娘放在手心里宝贝的。若是姐姐能同意，这份情，我们王家会记下的。”
裴夫人连忙摆手：“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哪有什么承情不承情的。再说，整个汴京谁不知道令郎年少有为，德才兼备。”
王夫人笑笑，心里打鼓，也不晓得裴夫人这是客套还是真心，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能再往下说了，不然可就太掉价了……
裴夫人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想了想，终于开口：“这事情，我肯定是要回去跟我郎君商量商量的，而且我也得问问阿景自己的意思。不过，单我自己，是愿意跟妹妹结亲家的。妹妹这样好的性子学问，是多难得的婆婆啊。”
王夫人听了面上一喜：“自然是要跟裴寺正商量的。九姑娘自己的意思当然更是重要。好在两个孩子在一起读书，倒是省了咱们安排他们见面的力气。”说着，微顿，拉住裴夫人的手，又道：“姐姐能这样深明大义，妹妹真是感激不尽。”心里补了一句，若是亲事成了，我一定把你女儿放手心里疼。
裴夫人温婉地笑笑，拍拍王夫人的手：“妹妹不必这样客气。我知道，外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当不得真的。”说着，心里补了一句，我以后会待姑爷好的，也会嘱咐阿景好好孝敬你的，回头万一你要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别生太久气就好啊……
双方娘亲的会面就在这样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交谈中结束了
如同裴晏料想地那样顺利。
王夫人回府感叹裴夫人真是个豁达爽利的女子，裴夫人回府也感叹王夫人完全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清高，是个十分好相与的人，半点儿参政夫人的架子也没有，早知道之前那些宴请上就多跟王夫人说几句话了。
双方父亲的会面，那就更干脆利落了……
裴寺正赴会前出门，正碰上裴晏从外头回来，满面春风。
裴寺正问：“什么事，这样开怀？”
裴晏笑：“两件事。第一件，王参政和许省事前天在尚书省议事厅后面的小隔间里吵了起来的事情全尚书府都知道了。第二件，阿茗已经动身了，路上走得稳妥些，最多一个月也就到了。”
说起媳妇，裴晏脸上笑意愈发浓厚起来。
裴寺正拍拍裴晏的肩膀，道：“行了，回去陪你母亲吧。为父要谈你妹妹的事去了。”
裴寺正和王参政见了面，没寒暄几句，两个人便单刀直入看门见山地谈起了亲事。
不到一个时辰，事情就定了下来。
定亲宴的日期敲在了中秋节后，距现在差不多月余，主要是得留出时间来准备聘礼。
事情就这么落定了。
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但裴晏听见他爹回来说亲事已经定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愣愣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快？不再谈谈？”
裴夫人却是瞪了他一眼：“外面那谣言传地那么厉害，不赶快定下来，将来遭人非议地不还是你妹妹，你妹婿？对了，要是姑爷猎不来大雁，你可记得给他弄一只啊”
裴晏还是愣愣地点头：“知道了，他弄不来我弄”
裴寺正拍拍裴晏的肩膀，表示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道：“不要紧。亲事定下来，又不马上嫁。婚期不着急。”
裴晏心理道，您是不急啊，王宽可不见得不急。
想到这儿，他才记起王宽和裴景都还不知道这亲事已经定了下来的事情。
王宽那边，估计会被王参政叫回去吧，那干脆他把阿景也叫回来算了。
想着，便伸手将山烟招来：“你去，把小姐接回来。跟她说，有要紧事商量。”
山烟到了东京书院门口，叫人去通知裴景，等了半晌才把自家姑娘给等出来。一瞅，姑娘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王参政家的王公子，他们家的准姑爷。
山烟咧嘴一笑，高高兴兴地给二人行了礼，问：“王公子身子修养的可还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小的跑腿的，尽管吩咐。”
王宽瞧着跟松烟实在相似的山烟，摇头失笑：“你这个性子，也不怪裴少卿罚你。”
裴景也抿了嘴笑，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山烟依旧笑眯眯地：“公子让您回去，说是有要紧事商量。”
裴景一愣：“什么事儿？严重吗？”
山烟笑着看了王宽一眼，摇头：“小的也不清楚。”
王宽瞧见山烟的表情，准确捕捉到了他的话外音，神情一下子就不自觉明朗起来。
他笑着微微拉近了和裴景的距离，小声说了一句：“大概，是我终于要有名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