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之庆历年间王府景》木鱼叮咚

42、041

　　裴景因着今日王宽回了七斋，又把心里话都说给他听，晚上终于了个踏实觉。
　　可王宽却是难得无眠。
　　他前日回府，便着了人去探裴家的事情。模模糊糊地探出裴晏的妻子是在裴景常住京城之后才回的真定。
　　裴景来京的第一年，进了两回宫之后，很快就又回了真定。在真定待了大概大半年，又回京。回京之后便从未露过面，据说是生了一场大病，一病病了七八个月才见好。裴晏的妻子就是裴景生病之后走的。
　　这事情怎么看都有曲折。
　　王宽记得他父亲说过，燕京裴氏同河东裴氏不如表面那样和睦。河东裴氏人丁凋敝，许多年没再出过支应门庭之人；燕京裴氏久居边陲，自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之后，生计也越发艰难，想要南迁，也要仰仗河东裴氏的帮衬。
　　这两家之间的恩怨牵扯想必比他如今查出来的要更复杂。
　　最令人费解的还是裴景一家既然出自燕京裴氏，又为何如同送质子一般，将裴晏的正妻长子送到真定。
　　想必还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没能打探出来。可这种事探不出来也很正常。

　　王宽躺在床上琢磨这事实在是琢磨的心焦，一翻身却瞧见元仲辛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将元仲辛弄醒了。
　　元仲辛半眯着眼睛：“干嘛呀？困”
　　王宽：“我心烦”
　　元仲辛：“烦什么啊”
　　实话不能说，王宽眼睛一眨，吓唬元仲辛：“未婚妻跑了，不该心烦？”
　　元仲辛眨了两下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带着被吵醒时特有的腔调：“你后悔了？！”
　　王宽挑眉：“我后不后悔，你很在意？”
　　元仲辛挠着脑袋，暴躁地不行，：“我在不在意你不知道嘛？”
　　王宽继续折腾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元仲辛又一头栽到枕头上:“你到底怎么了，干嘛半夜的折腾我”
　　王宽轻叹一声，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痛快。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可以睡了”
　　元仲辛气不打一出来，两条腿踢腾地厉害：“王宽！”
　　王宽笑笑，不说话，心情的确好了很多。
　　元仲辛闭上眼又嘟囔了一句：“将来也不知道谁倒霉嫁给你，大半夜的折腾人”
　　王宽望着天花板，嘴角微翘：“大概很快就能让你知道了”
　　元仲辛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咂咂嘴，又睡了。

　　第二日天明。
　　阳光透过窗照在元仲辛脸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看见眼前的床铺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王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翻个身叹气，嘟囔道：“又起这么早，有病啊……”说着，准备再眯一会儿。刚刚要睡着，却是突然一下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王宽昨天晚上说什么来着？！”他踢开被子，三两下囫囵套上衣赏，出门看见薛映在院子里练刀，连声问“薛映薛映，看见王宽了么？”
　　薛映想了想：“大概，去膳堂了吧？”
　　元仲辛点头谢过，着急忙慌地往膳堂蹿去。
　　薛映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摇头，心道，这人不知道又发什么疯。感叹完了，就继续练刀。

　　***
　　元仲辛满书院跑着找王宽，想问一问昨晚上王宽说他快娶媳妇了的事儿到底是自己幻听了还是他真说过。
　　可王宽这会儿却是已经不在书院了。他昨晚一直睡得不踏实，天不亮就醒了，很想见裴景。
　　他觉得反正自己现在是个单的不能再单的单身狗，又准备求娶裴景，那么走近一些也就没什么。所以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径直去了裴景她们屋里找人。
　　他叩门叩地很轻，想让裴景听见，又怕吵了她的好梦。
　　难得矛盾，他却又甘之如饴的感觉。
　　敲门的时候，还想，若是她醒着，那他们两个就可以单独用个早膳。

　　出乎王宽的意料，门很快就被裴景从里面打开了。姑娘弯着眼睛冲他笑，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脑袋上又挂上了那层厚厚的刘海。
　　裴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嘘，赵姐姐还在睡。”
　　王宽看着姑娘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由莞尔，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醒这么早？”
　　裴景弯弯眼睛：“我要回家去给你拿两样东西”
　　王宽诧异：“给我？”
　　裴景笑着扯了王宽的袖子，拉着他边走边问：“我们一起去乔记汤饼用早膳好不好啊？”
　　王宽当然觉得好。
　　裴景听见他说好，又弯了弯眼睛，跟他解释方才的话：“我之前攒了些小东西准备送给我哥，正好拿来给你挑一挑，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王宽心中一暖，眉目间不自觉就漾出笑意来，温声跟裴景道谢：“让你劳心了”
　　裴景笑眯眯地摇头示意他不用客气。
　　气氛温馨的不行。
　　王宽继续跟她闲话：“我今日跟你哥哥约在常青阁吃酒，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裴景有些惊讶他们约在那里，不解道：“那里不好吃还贵，你怎么……”
　　王宽莞尔：“幽静，毕竟适合谈事情。”
　　裴景想了想，觉得也是，就道：“那我晚上给你留点宵夜好不好，常青阁的东西，实在是不敢恭维。”
　　王宽笑着道：“有劳”，看着裴景的眼睛里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意味。

　　***

　　早晨王宽和裴景一道用了早膳，又陪着她去裴府拿了东西，回来后正好赶上上课。
　　中午用过善后，两个人又凑到一起对着裴景那一堆小礼物挑挑拣拣了半天，琐琐碎碎地说了一大堆，最后也没能挑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王宽看到一方鸡血石觉得很喜欢，跟裴景商量说能不能用他库房里的一方田黄石来换，若是可以的话，改天他把那方田黄石拿来给裴景看看。
　　裴景对着王宽，一向说不出个不字来。闻言干脆大手一挥，将那方鸡血石直接送给了他，还道：“喜欢就拿去用吧。反正我哥哥也不喜欢书画，放在那里更能物尽其用。”
　　王宽看着她一副任自己为所欲为的纵容样子，心头甜的冒泡，总忍不住想，要是已经成了亲该多好。要是成了亲，现在这样就可以拉过来抱抱亲亲了吧。
　　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

　　***
　　下晌是梁竹的课，下课时，王宽浑身汗湿了个透。他赶着去见裴晏，没时间跟众人凑在一起闲聊，径直回了屋里准备沐浴。
　　元仲辛一整天都没找到跟他单独说话的时间，此时便慌忙跟了上去。
　　王宽被元仲辛半道闯进浴室来，吓了一大跳，没好气地问：“何事？”
　　元仲辛趴在他浴桶旁边，一双眼贼亮贼亮地看着他：“我昨日好像听到你说娶妻的事情，真的假的？”
　　王宽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问：“你觉得呢？”
　　元仲辛半张着嘴，觉得王宽这个表情，大概，十有八九得是真的了。他眨眨眼睛问：“那昨日你半夜把我折腾起来也是真的？”
　　王宽一挑眉，看向他：“看来你昨夜睡得真是挺好”
　　元仲辛又：“你，你要娶谁？”，说完咽了咽口水。
　　王宽：“你紧张什么？”
　　元仲辛：“快说啊”
　　王宽：“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能帮我提亲？还是要帮我下聘？”
　　元仲辛噎住，伸手去戳王宽的胸膛，嚷道：“啊呀，是不是朋友？”
　　王宽打开他的手：“我本来觉得是的，但是……”说着颇有深意地看着元仲辛。
　　元仲辛：“哎呀，你不是不愿意娶赵简嘛。你若愿意娶，又怎么会这样无动于衷。”
　　王宽瞅着他：“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这般患得患失。”轻叹一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教导：“男子，最忌妄自菲薄”
　　元仲辛撅了噘嘴，心里却觉得他说得对。最后哼了一声，就起身出去了。
　　毕竟，看个大男人洗澡真是太奇怪了，他也不是很待得住。可走了两步却反应过来，王宽还是没说他要娶谁。
　　哎，又被糊弄了……

　　***

　　常青阁明月轩
　　王宽到常青阁的时候，裴晏还没到。
　　王宽就先要了几个小菜并常青阁的招牌桃花酿，安安静静坐着等裴晏，想起临出门前裴景又跑来给他送东西的情形。姑娘觉得不放心，专门又跑了一趟裴府，拿了一个设计的很精巧的鲁班锁一样的小玩意儿来给他，说是裴晏喜欢研究这种跟机关术沾边的东西，让他送给裴晏。
　　王宽无声地笑，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自己眼光好。

　　裴晏下了衙，没有耽搁，径直也往常青阁来。他接到王宽帖子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王宽，字明直，也是京中权贵圈子里出了名的人物。近日出乎意料地进了东京书院十二斋，跟皇城司扯上了关系。他摸不清楚王家这是打得是什么算盘，便觉得见一见也好。

　　松风看着裴晏桌上王宽的那张帖子，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道：“公子，王家公子约您，可能跟咱们姑娘有关。”
　　裴晏正摸着下巴想别的事情，闻言并没有在意，答道：“我晓得，他现在跟阿景是一个斋的同窗。跟咱们家有理由往来了，递个帖子也是常事。”
　　松风噎了一下，继续解释：“不是，属下的意思是他应该是为着姑娘的事来寻公子的”
　　裴晏这才抬头看松风，有些惊讶：“为何这么说？”
　　松风：“属下帮着姑娘办韩都监的事的时候，见过他一回。他，跟姑娘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裴晏眉头一挑：“哦？”，说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心里盘算的飞快。最后，自言自语似的道“原来打得是我们家阿景的主意？那可是得要好好见一见”说着，笑着看向松风：“你也一道吧。你跟我出去应酬的少，常青阁的桃花酿难求，正好一起尝尝去。”
　　松风闻言顿了一下，低头称是。

　　裴晏出门应酬一向不大带松风，因为他脸太黑了，还爱得罪人。可今天想了几想，他还是决定带上松风。松风对裴景的那份心思，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很。
　　他家阿景，别说对松风没什么意思，就是她自己喜欢，他也是不论如何不可能把她嫁给松风的。与其让松风陷在里面出不来，还不如早早将这份情丝给斩了。

　　***

　　裴晏被人领着进明月轩，一进门就瞧见王宽姿态十分优雅地坐着，不见丝毫焦急与不安。
　　裴晏微微点头，道：“王公子，久仰了”
　　王宽连忙起身回礼，礼数周全，客气的很，道：“裴少卿久仰了。快请坐。”
　　裴晏坐下，示意王宽也快坐，道：“王公子客气了，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晓的。王公子实乃今年科场第一人”
　　王宽闻言浅笑，并不大在意的样子，道：“让裴少卿见笑了。”

　　酒菜上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诗词歌赋。雪月风花的，一顿酒，喝的倒是愉快。
　　王宽这人郎朗君子，容貌清俊，本就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更何况是用了心去结交的人。
　　一顿饭下来，裴晏便觉得他很是不错，不骄不躁，言之有物。他看着王宽，琢磨着王宽到底是为什么找他吃饭。
　　若真是为了阿景，倒是有些可惜了。王宽家世太好了些，若是稍微差一点，他倒是真的会考虑把阿景嫁过去。他一向觉得裴景的夫婿得是个能承的住起落的护得住妻儿的，可却又不能家世太好。
　　像王宽这样的，背景太深，他把握不住，保不准将来会让裴景在婆家受气。
　　裴晏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没注意，轻叹出声。

　　王宽却是将裴晏的心思摸了个七八成，觉得裴晏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大约就是觉得他家世门第太高，怕裴景将来受气。
　　三两分酒意上头，大家都不在紧绷的厉害，正是谈事情的时候。
　　王宽率先开口表明来意：“王某今日邀裴少卿来，其实是有事相商。”
　　裴晏微笑，客气的很：“王公子请讲。”他很好奇，王宽若是真要求娶裴景，会要如何下这盘棋。官场上波诡云谲的，来来回回的试探隐喻，都是家常便饭。

　　王宽：“我想娶令妹，裴景，裴九姑娘。”
　　裴晏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噎了一下，心道，上来就这么直白，到底是什么路数？
　　想着，抬眼又去看对面俊俏少年郎，貌若潘安玉树临风的，将来要是生了孩子，肯定好看。这么想着，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他这么个坦诚的路数，不会是阿景教的吧？俊俏少年郎，小姑娘家迷了心窍也是正常。
　　裴晏眉头蹙起来，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王宽看他半天没有反应，问了一句：“裴少卿作何想？”
　　裴晏抬眼看向他，声音冷了几分：“王公子貌若潘安，才高八斗，令妹怕是高攀不上”
　　王宽微笑，显然裴晏这样说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若他是裴晏，怕也是一样的说辞。
　　王宽微微笑着，不急也不恼，亲手给裴晏续了杯茶，道：“王某诚心求取，也就不跟裴兄客套了”
　　裴晏低垂着眉眼，一副好整以暇等着听王宽说话的模样。
　　王宽自己也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来之前，我也着人查了裴府的情况。”
　　裴晏眉头挑了一下，喝口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倚着旁边的塌微笑道：“哦，愿闻其详。”
　　王宽：“燕京裴氏和河东裴氏的矛盾摆在面上，有心人查一查也不难知晓。但王某却是有一事不明。”
　　裴晏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你说”
　　王宽：“为何裴兄作为燕京裴氏最有希望能长久支应门庭的人，却需要将正妻长子送回真定府。”
　　裴晏眼皮微动，却是没答话。
　　王宽接着道：“我听小景姑娘说，她是三年前才来的京。孙女留在家中祖母身边尽孝，年纪渐长进京结亲的事情比比皆是，并不奇怪。可她来京进了两次宫后，又回了真定，一走大半年，回京后又生了一场大病。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不过找些诸如祖母病了，孙女回去侍疾，回京之后身体不适又大病一场这样的理由也能搪塞过去。可是小景姑娘在京养病的时候，嫂嫂侄子却被立刻送回了真定，这事儿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尤其是，这之后，小景姑娘就留在京城了。不由得王某不想，这是将人当做质子送回去的。”

　　裴晏面色渐渐沉下来，脑子飞快地转着，示意王宽道：“你接着说”

　　王宽看着裴晏的神情，提着的心放下一半来，声音也愈发平缓：“不论需要将令郎和尊夫人送回去的理由是什么，但换出来的办法，却是一定的。那就是让真定那边的实际掌权人能放心。”
　　裴晏一顿，轻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想的明白。”
　　王宽微笑，接着道：“王某说了，王某是诚心求娶。裴兄的担忧，王某自问也能窥得几分。”
　　裴晏换了个姿势，面向王宽，眼睛倏然睁开，眸光冷冽。
　　王宽不为所动，接着道：“王某也查过徐二公子，裴兄不满意徐二公子，大约是觉得他虽然家中清净，但门第和能力却不足以护住小景姑娘。而且，这个所谓的护不住，大概同你不得不将尊夫人和令郎送回去的原因是同一个。”
　　裴晏低着头，沉吟了一下，终于直起身子来，将手里的茶杯扔到一旁，给自己又倒了杯酒，面色上少了几分随意，对王宽道：“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王宽的心又放下来一些，道：“至于王某，裴兄大约是觉得王某家中复杂，家父手中又有实权，怕小景姑娘将来受气，不能给她撑腰。”
　　裴晏抬眼看着王宽，不说话。
　　王宽叹气：“我不想瞒裴兄。我家中最大的麻烦，是子嗣问题。我大伯父无子无女，大伯母又是个无风起浪的性子。我父亲又只我一个独子，大伯父一家也指望着从我名下过继一个孩子。这事道如今也没有定论，家务事最是麻烦。小景姑娘若是嫁过来，烦心事，大概就是这件了”
　　裴晏其实很心动，他觉得王宽这种八风不动的沉稳性子配上这般的谋略手段，护住裴景怕是绰绰有余。可王家现在的掌权人不是王宽，而是王参政。
　　他自问如今还不是王参政的对手，王宽自己也不是。这中间若出了差错，等着裴景的便是累累伤痕。

　　他一直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的人，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希望裴景也过这样的日子。
　　他的妹妹，已经替他死过一次了。
　　他还记得裴景两年前回京时的眼神，死寂死寂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半晌，裴晏有些怅然地叹息道：“这事，你可同阿景说过？”
　　王宽摇头：“不曾”
　　裴晏眼神一动，看向王宽，里面有几丝亮光：“当真？”
　　王宽点头，沉声道：“王某今日所说，无半句虚言。”
　　裴晏似是在斟酌，沉默一会儿后道：“你，容我想想”
　　王宽微笑，道：“裴兄不急，可以慢慢想。”说着，从袖中掏出两个信封，递给裴晏：“王某送给裴兄的见面礼，还请裴兄收下”
　　裴晏接过信封，打开来看时，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那信封推回去，放回王宽面前，道：“这礼太重了，裴某受不起”
　　王宽又将信封推回给裴晏，道：“这不是王某的筹码。”说着眼神飘远，似是想起什么，道：“小景姑娘提起尊夫人时，神情很是伤感愧疚。对我说，她嫂嫂是在替她尽孝，还说，裴兄和尊夫人感情甚好，裴兄心中必然也是歉疚良多，苦不堪言。所以，我给裴兄备的礼，不过是希望小景姑娘能少些愁绪罢了。裴兄不必当成负担”
　　裴晏闻言，像是泄了气一样，垂着眼眸，整个人都透着无奈和落寞。
　　半晌，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轻声对王宽道：“让王公子见笑了。”
　　王宽：“裴兄不必太放在心上，王某也不过是沾了家父的光罢了。”说着，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喝，：“就算裴兄不答应王某的求亲，也无妨。王某必定不会再深究下去，裴兄大可放心，王某向来说话算数的。”
　　裴晏轻笑了一下，举起酒杯：“裴某敬你一杯。这件事算裴某欠王公子一份人情，除了令妹的事情，王公子有求必应。”
　　王宽点头，不置可否，笑着举杯回敬裴晏。

　　***

　　王宽回七斋时已经披星挂月。
　　他一路上都在想，裴景会不会等他。虽说讲好了给他留宵夜，但她也不一定非要等着他。
　　所以，当他看见裴景一个人坐在男寝门口的石桌上撑着手百无聊赖的样子时，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抱她的冲动。
　　裴景看见王宽回来，脸上立刻有了笑意，亮着眼睛迫不及待地跑近：“如何了？我哥哥可答应你了？”
　　王宽伸手虚虚扶了她一下，微笑着看她，碰过她胳膊的手背在背后微微蜷起，轻声问：“在等我？”
　　裴景点头：“怎么样了？事情成了么？”
　　王宽莞尔，看着她，有眼里隐隐有些可惜的意味：“还未”
　　裴景有些惊讶：“啊？那怎么半？我给你的那个锁你送给他了么？”
　　王宽才不会告诉她他没送而是自己收了起来，岔开话题，对她道：“别担心。其实我觉得比我想的还要顺利一些。事情不好办，总要容令兄考虑考虑不是。若是真的不成，再麻烦你出马好不好？”
　　裴景听着他温润的声音，心里头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高兴，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他：“好，若是他真的不答应你，我就亲自去求他。”
　　王宽微笑，还是没忍住摸了摸裴景的头：“我有些饿了，常青阁的菜色确实不好。就剩喝酒了。”
　　裴景眼睛里星星点点的，都是亮光：“我给你留着吃的呢，煮了红豆小米粥，还有南瓜饼，都是好克化的。”
　　王宽心里满满的，特别想抱一抱姑娘，实在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头。
　　姑娘倒是没在意，还在问他常青阁的桃花酿有多好喝，醉不醉人什么的。
　　他微微笑着听着，耐心地跟她描述，心中盼着一切都能顺利，他是真的快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