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之庆历年间王府景》木鱼叮咚

41、040

　　裴景瞅着元仲辛风一样的背影，愣了半天，迷茫地看向王宽：“元公子，他，他又怎么了？”
　　王宽很敏感地抓了那个又字，看向裴景：“又？”
　　裴景一脸‘可不是’的模样冲着王宽点点头，一边跟他解释昨天下午元仲辛跟赵简下棋说话，说着说着元仲辛却莫名其妙不高兴起来的事情，一边开了圆桌对面的柜门，拿出了两个小匣子放在王宽跟前：“昨天下午元公子问赵姐姐找你什么事，赵姐姐说是婚事，然后他就一副，嗯，一副……”
　　王宽看她忙忙碌碌的，心中顿生暖意，顺着她的话道：“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裴景一副你说的很对的样子继续冲着王宽点头，一边道：“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那么个意思”
　　王宽着看裴景将放在他面前的匣子打开，映入眼帘，是两种很精致的点心。
　　裴景招呼王宽：“王公子，你吃这个”
　　说着又取了一双筷子摆在王宽跟前
　　王宽柔声问她：“给我留的？”
　　裴景眼睛弯弯的，颇为自豪的跟他介绍：“嗯，给你留的。这个可好吃了。我娘亲自下厨做的，不常吃得到的。”说着又从盆景架上摆着的一个带盖的小缸子里舀了一杯茶递给王宽：“酸梅汤，喂了冰，挺好喝的。”
　　王宽笑着从裴景手里接过，对她说：“别忙了，坐，我有话跟你说”
　　裴景依言坐到王宽对面。
　　王宽看着她乖巧的模样，越发觉得顺眼顺心，笑着夹了一块翠绿的糕，放进嘴里。
　　糕的个头小，正好一口一个，一看便知是精细的吃食。口感绵密，又不觉得黏，带着微微的茶香和薄荷香，甜味很淡，很合王宽的口儿。
　　裴景撑着手看着他，笑眯眯地问：“好吃吧？”
　　王宽点头，诚恳道：“确实很好吃。”
　　裴景瞧着王宽谪仙似的笑容，完全想象不出他在红尘中打滚的样子。这样正直坦荡的人，却为了帮她，跑去给徐行辉做面子，裴景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的不行。她看着王宽，正色道：“王公子，我其实也有话跟你说。”
　　王宽听着她的声音不如以往娇软无邪，手一顿，下意识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面上是那种既感动又有些愧疚的表情。
　　王宽略一琢磨，心中明白了几分，猜出大概是前几天他去翰林院帮徐行辉忙的事情被配筋刚知道了，便道：“嗯，你说，我听着”
　　裴景低下头，手指不自觉搅在一起，声音低低的，有些羞愧：“我就是，就是想谢谢你。我听赵姐姐说了，你帮徐公子的事情。我以为你那天你说会帮我，只是为了宽我的心。我没想到，你，你真的放在了心上。”
　　王宽眼里是她娇娇柔柔的可爱模样，耳朵里是她软软糯糯却异常诚恳的声音，实在是很想拥她入怀。他脑子转的快，一边克制着自己想抱抱她的冲动，一边道：“你得要信我，我虽然不是出家人，却也向来不打诳语。”顿了顿，又宽慰她：“但，这种小事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裴景抬头看向王宽，入眼全是他眉目间那一片温柔包容。
　　裴景眼眶涨涨的，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光，心中却是暖的不行，觉得自己如何值得他这样一片赤诚相待，声音不大却带着点固执地道：“这怎么能是小事？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王宽却是灿然一笑，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柔声哄她：“我说了不是大事，就真不是大事。”说着，站起身走到裴景身边，半坐在桌上看着她，继续道：“你不要觉得亏欠我。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能帮别人的时候就要帮别人一把。在官场上行走，结善缘是个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如今我给徐行辉的方便以后不见得就收不回来。”
　　裴景仰着脸看他，听着他这样安慰她，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甜，可愧疚之情也是不减反增。
　　她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王宽瞧出端倪来，也觉得甜，却也有些想笑，他想了想又道：“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哥哥，看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
　　裴景一双眼睛亮亮的，目光却黏在王宽脸上有些收不回来，听着他的话下意识就道：“你最好了。”
　　王宽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裴景也跟着他笑，王宽瞧她笑的那样好看，难得又带了几分说不定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狡黠来，实在是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接着跟她讲道理：“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借两本孤本给翰林院那帮老翰林用一用，实在是算不得大事。徐公子虽然不太适合做你的良人，但人却是不坏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对我也没有坏处不是。再说了，咱们计划的好好的，很难用得到这步棋。”
　　裴景仰着脑袋，弯弯眼睛继续对王宽笑笑，一副‘你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的模样。
　　王宽见状，越发心痒，试探着又伸手揉了两下她的脑袋。
　　裴景连着被揉脑袋，有些不高兴了，捂住脑袋，有些怨念地看着王宽：“头发都给揉乱了，梳起来可麻烦了。你怎么跟我哥哥似的呀”
　　哥哥两个字一出口，裴景立刻有些后悔，想起几天前王宽让她喊哥哥那件事来。
　　裴景脸不自觉又红了起来，偷瞄了一眼王宽，生怕他发现什么异常，却正巧被王宽将她逮了个正着。
　　王宽既然逮着了，又怎会轻易放过她？，想也不想，就逗她道：“哦？难道我不是，王宽哥哥？”
　　裴景敏感地察觉出王宽的眼神语气同平时大不一样，眼角眉梢多出几丝风流公子的意味来，她瞧着，心脏无端就不听使唤起来，砰砰砰砰地跳，说不清为何还夹了几丝羞恼之意，连带的一双眸子波光流转中透出几丝娇嗔，闹得的对面的王宽也是心头颤的厉害。
　　裴景瞪着王宽，见他还是那样不知收敛地瞧着她，羞的有些急了，喊了他一句：“王宽！”
　　尾音长了些，绕在王宽心头，更是磨人。
　　王宽连忙轻咳两声敛了笑意，哄裴景：“不闹了，不闹了。我还有事要找你帮忙。”

　　帮忙这两个字一出口，裴景的恼意便散了干净，有些不敢信：“找我帮忙？”
　　王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裴景闻言眼里霎时布满了笑意，连声道：“什么事，要怎么帮？”
　　王宽笑着应声，道：“别急。你先听听看，看方不方便”
　　裴景弯着眼睛笑：“方便方便，怎么不方便”
　　王宽失笑：“嗯，其实，我是有事要求你，嗯，令兄。”本想说‘有事要求你哥哥’，但话到嘴边却是换了，一边说，还一边含着笑望向裴景，眼睛里全是深意。
　　裴景看着他，反应两秒，才回神，喊了一句：“王宽！”
　　王宽笑的愈发愉快，收了笑意，温柔地看着她，道：“嗯，这样就挺好，别叫王公子，好不好？”好不好那三个字，含着几分求人的意味，又含着几分哄人的意味，听得裴景满脸通红。
　　王宽看着她，接着道：“我不喜欢。”声音里带些委屈，又带些，带些霸道
　　裴景听的心头猛跳，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可公子却是垂着眼眸，有些落寞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裴景看的心揪，连忙就想哄他，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小声道：“好，不叫王公子，叫王宽，好不好？”
　　王宽闻言，立刻笑着抬头看向她：“嗯，好。很好”
　　屋里的气氛越发不对劲起来，王宽怕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抱她，赶紧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我的确是有事要求令兄，约好了明晚跟他吃酒。所以，想跟你打听打听他喜欢些什么。办事情，总要带礼物去的”
　　裴景讶然，却是道：“不用的。吃酒都不用，你要办什么事，我直接带你去寻他就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王宽莞尔：“不行，若是走了你的路子，令兄难免觉得我小人行径。事情或许更不好办”
　　裴景没想到这一层，怔了一下，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
　　王宽接着哄她：“你跟我说说，你哥哥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我也好叫人准备”
　　裴景想了想：“嗯，我哥哥这个人最喜欢实在的东西，务实的都喜欢。要不，银子？”
　　王宽又气又笑，扶额道：“送银子，也太直白了些”
　　裴景继续想，掰着指头数给王宽听：“嗯，我哥哥喜欢机括类的东西、案牍之术、兵器、还有就是贵重能换钱的东西了”
　　王宽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接着问：“那，有没有什么禁忌，不能提的？”
　　裴景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应该没有。不过，我哥这人脾气其实确实不是很温和，你若有事求他，可千万别拐弯抹角地试探，如果可以，最好还是直说。”
　　王宽听的连连点点头，表示很有用，道：“好，我知道了。这个很有用。”
　　裴景得了夸奖，立刻透出些小开心来，问他：“那，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王宽想了想，道：“暂时没有了。若有，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裴景笑眯眯地道好。

　　***
　　说完了正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王宽又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两杯酸梅汤。
　　哄着裴景也跟着用了些。
　　等吃的差不多了，王宽看着裴景又道：“还有件事跟你说”
　　裴景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王宽等他的下文。
　　王宽轻咳一声，正色道：“我，跟赵简，今日正式退亲了”
　　裴景没想到会这么快，惊讶道：“啊？这就退了？”
　　王宽点头。
　　裴景好奇：“赵姐姐不是说，你的庚帖让王爷藏着，拿不到么？”
　　王宽看向她，眼神里是裴景没弄清楚的深意：“我给郡王爷寄了信，就是那日去卜易居的时候寄出去的。”
　　裴景眨眨眼睛，下意识道：“王爷同意了？王爷不是一直……”
　　王宽细细跟她解释：“这件事不是一桩婚事这么简单的。戍边的王爷和朝中重臣，怎么看，也不太好结亲啊”
　　裴景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想了想却是可惜道：“就是可惜你们两个了”
　　王宽看着姑娘像是真惋惜的表情，扶了扶额，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他组织了组织语言，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严肃，沉声道“赵简不想嫁我，我亦不想娶她，这样，反而是件好事”
　　裴景听着王宽语气好像不太好，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记得的，你跟我说过。我不过是觉得你们两个都这样好，曾有婚约，却没能走到一起。”她这种时候总是机警的。
　　王宽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想了想，诱导似的问裴景：“那你觉得，你和徐二公子可惜么？”
　　裴景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不可惜啊，为什么可惜？”
　　王宽：“所以，我也一样。我并不想娶赵简，所以不觉得可惜。赵简嘛，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
　　裴景显然是只听懂了字面意思，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会这样，明明你这么好，赵姐姐也这么好。”
　　她以为王宽没有听到，可王宽其实听了个清楚。
　　他听着姑娘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叹气。

　　***

　　王宽回来了，裴景整个人都踏实了不少，下晌一下课，就躲回屋里补觉去了。
　　赵简傍晚的时候拉她起来吃饭，姑娘睡得正香，不愿意动弹，赵简也只得作罢。
　　元仲辛这次倒是难得阔气了一回，叫了一桌醉仙居的席面，请大家一起吃了一顿。
　　他中途又问赵简：“要不再去叫叫小景，我好不容易请回客”
　　赵简还没答话，王宽截了话头：“别叫她了，让她睡吧，她今日瞧着精神的确不怎么好”
　　赵简点头：“嗯，这两天晚上她都睡得不踏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宽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想到裴景早上看他时那种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的神情，抿了一口酒，微微笑着，心头甜的冒泡。
　　姑娘，大概，也许是惦念他惦念的厉害吧。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见裴晏这件事实在是让人，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