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之庆历年间王府景》木鱼叮咚

37、036

　　情况一时间有些诡异。俗话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裴景看着徐行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王宽看他也显然不太顺眼
　　赵简元仲辛呢，在看戏。
　　只有薛静怡友好地看着徐行辉笑，毕竟是个顶着裴景准未婚夫的头衔的相貌堂堂的公子嘛，以后能不能去裴景那儿蹭饭，多少也要看一看她相公的脸色不是……
　　徐行辉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想了想，低头问裴景：“九姑娘，可否介意同我走一走？”
　　裴景一惊：“啊？”
　　徐行辉也是个还未经过风月的大男孩，多少有些害羞，脸有些红，不过终还是大大方方道：“长辈们在议亲，也说着要找个机会让我们见见，既然，既然刚好碰上了，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说说话也是好的。你觉得呢？”
　　王宽站在裴景身后，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了阴影里，只一些光落在面上，半明半灭的，让人瞧不清表情。他听见徐行辉的话，心中猛然一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就是觉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他有些想发脾气，却找不到没什么正当的理由。
　　王宽闭了闭眼睛，狠狠在心里问候了裴晏一番。裴晏到底在干什么，动作怎么那么慢!

　　此时还蹲在大理寺的裴晏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道，大热天的，怎么打上喷嚏了……
　　越是热闹的节日，裴晏就越喜欢待在衙门里蹲着。他夫人孩子都在真定，他什么节都不想过，在衙门里多熬些时候，也省的看着街上的热闹反倒觉得落寞。连累着一帮想回家陪媳妇孩子过节的下官也下不了衙。

　　裴景看着徐行辉满怀期待的双眼，直接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却又不想跟徐行辉单独‘走走’，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她的身子一大半也都隐在阴影里。她轻轻后退了两步，离王宽更近，背在身后的小手摸到王宽身上挂着的腰佩，不动声色地拽了两下。
　　王宽回神，看见姑娘拉着他腰佩的手，那种熬人的不痛快登时统统不见了。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隐约透出几丝隐晦的满意之情，一颗心仿佛浸在温润的蜜水里一样，又暖又甜，带的眉目间也舒展的不行。
　　他悄悄地，安抚似的拍了两下裴景的胳膊，示意她别担心。然后回头抬眼看了一下赵简。
　　赵简看回去，面上明晃晃写着：干嘛呀？
　　王宽扫了下徐行辉，示意赵简上前解围。
　　赵简想了想，裴景也的确说过不想嫁，便走上前去揽了裴景的肩，对徐行辉道：“徐公子，我们小景特别容易害羞，况且，议亲的事也没定下来，不太好单独走动。不如，你跟我们一道吧，我们准备去瞧一瞧珍娘的巧果，然后去落瑶台登高看灯，你意下如何？”
　　徐行辉看着低头不说话的裴景，眉眼带笑，全是情谊，温声道：“是我的不好，没有思虑周全。多谢赵姑娘提醒。”
　　说完，又去问裴景：“九姑娘，你，你意下如何？”
　　赵简这样解围，最合适不过，裴景当然不会说不好：“自然是好的，徐公子请”
　　徐行辉微笑：“九姑娘请”
　　裴景硬着头皮跟徐行辉并肩走着。
　　徐行辉：“九姑娘平日闲暇时可有什么消遣？”
　　裴景微微低着脑袋看脚尖，答：“睡觉”
　　徐行辉接不上话，换了个话题：“你，可还记得我？”
　　裴景抬头，有些不解：“我们见过？”
　　王宽走在二人身后，旁边落半步跟着频频回头看赵简的元仲辛。
　　瞧见裴景抬头看着徐行辉映在光晕里的脸，王宽无端有一股想要把裴景拉过来，箍在怀里，咬到她哭着求饶的冲动。
　　等回过神来，王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来他也有这样霸道不讲理的时候么……

　　徐行辉那边小声跟裴景解释：“两月前，放榜后两日，就在御街前面，我们见过的”
　　裴景仔细回忆着，却还是没什么印象。
　　徐行辉却不急不恼地继续提醒道：“下着大雨，我被淋得很惨，你给了我把伞，想起来了么？”
　　裴景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恍然道：“啊，那日皇后娘娘召我进宫，我在车里对吗？”
　　徐行辉连连点头：“对。那日我淋得太透了，你看不出来是我也是正常”
　　裴景有些心虚地笑笑，腹诽道：她不是看不出来，她是压根没怎么看见……
　　王宽实在忍不住了，快走了两步跟上来，叫了一声：“小景”
　　姑娘两个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落在了哪里。
　　裴景心头一喜，立刻回头去寻王宽的身影，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王公子！”欢欢喜喜的声音。
　　王宽瞧见姑娘眼睛里装的全都是‘你可终于叫我了，快救救我’这样的意思。
　　王宽心里的毛躁被一点点抚平，微笑着跟裴景说：“赵简和薛姑娘好像找你”
　　裴景眉眼弯弯的，十分配合：“哦，那我可得赶快去看看。”说完又觉得不太好扔徐行辉一个人在这里。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扯王宽的袖子，突然想起徐行辉还在，又缩了回去。
　　毕竟说的是在议亲，这样当面和其他的男子过于亲近，好像不太厚道……
　　王宽见状十分了然：“我正好有事想跟徐公子聊聊，还要感谢你给我让地方”说着，又冲着裴景眨了眨眼睛。
　　裴景看着他笑，眼睛里都是：王公子你最好了，王公子你好厉害的意思
　　王宽看着，眼中不觉也带了笑意
　　裴景冲着徐行辉行了个万福礼，高高兴兴地找赵简去了。
　　元仲辛看看撇了徐行辉的裴景和充当了陪客的王宽，摸着下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这事儿好像真不对啊！不会真让衙内说中了吧……

　　徐行辉的眼神跟着裴景，王宽也跟着看过去。
　　姑娘腰上挂的是和他一对的腰佩，头上簪的他送的簪子。
　　确实，很漂亮。
　　王宽回头看向徐行辉，见他还盯着姑娘看，轻咳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兄，请”
　　徐行辉连忙回身还礼：“请”
　　赵简和薛静怡看见裴景，脸上全是打趣的笑意。
　　赵简：“怎么跑我这来了？”
　　裴景拍拍胸口：“还好王公子给我解围了，不然我得别扭死”
　　薛静怡：“我瞧着他还行啊，样貌不错，身姿也算挺拔，家里长辈也满意，干嘛不愿意啊？”
　　裴景：“那给你，你嫁好不好？”
　　薛静怡：“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好么。没有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裴景：“我可记得你这句话了。下次见了霍师兄，我要告诉他”
　　提起霍川柏，薛静怡眉眼都温和下来：“那你就说呗，师兄才不会信”
　　裴景捂住腮帮子哎呦了一声：“哎呦，赵姐姐，我牙疼”
　　赵简也是一样的动作：“我也是我也是，牙都倒了”
　　元仲辛听见热闹，连忙凑过来问：“霍师兄是谁啊？”
　　赵简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脑袋：“关你什么事？”
　　裴景笑眯眯跟元仲辛解释：“霍师兄啊，是静怡的未婚夫啊，明年春天就要成亲了呀。”
　　薛静怡难得害羞，脸红红的……
　　元仲辛绕到裴景身边，跟她并肩走着，问：“霍师兄，也是咱们书院的？”
　　裴景：“不是，他是薛先生的徒孙，我们也就跟着叫师兄。薛先生是医术和毒术两门课的老师，你还没见过。”
　　元仲辛敏感地捕捉到了相同的姓氏：“那薛先生跟静怡什么关系呀？”
　　裴景看了看薛静怡，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薛静怡看到了，有些想笑，自己跟元仲辛解释道：“啊，是我叔祖父。书院知道的人不多”
　　元仲辛了然：“啊，不说不说，保密嘛”

　　王宽这边和徐行辉聊得都是些圣人之言，科举试题，以及翰林院最近在修编的两本古书。王宽在这方面造诣颇深，徐行辉佩服的不行。
　　徐行辉：“王兄学识果然渊博，在下自愧不如”
　　王宽谦虚：“不过是家中藏书多些，闲来无事时多读了两本罢了，断不敢称渊博”
　　徐行辉：“王兄谦虚了。”
　　徐行辉沉吟了一下，又对王宽道：“王兄若是有时间，可以来衙门里转转，最近考校唐末的地理志，大家都很是头疼”
　　王宽动作一顿，心中盘算着若是裴晏那头搞不定，他还得自己来解决裴景这门莫名其妙的婚事。那，此时跟徐行辉走近些也好，能多些准备。于是，他便答应了徐行辉，道：“自然是好的。我回去瞧瞧哪日清闲，到时候同徐兄一起到衙门里走一趟。”
　　徐行辉喜出望外：“那再好不过，再好不过了”王宽跟他同进同出，上官也会高看他两眼。他琢磨着回头得让他母亲到王参政府上跟王夫人走动走动才是，算是承了这份情。
　　王宽没有再看徐行辉，余光里却是一眼瞧见了珍娘的摊子。他立刻回头去寻不过几步远的裴景他们。
　　看到王宽回头，元仲辛问他：“怎么了？”
　　王宽话虽是跟元仲辛说的，但眼睛却是看着裴景，微微带着笑意：“瞧见珍娘的摊子了”
　　裴景眼睛一亮，此时正好走到了王宽身前，问他：“在哪里？”
　　王宽伸手指了指，裴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了许多样子新奇的巧果。
　　几人都凑到摊前，巧果各个栩栩如生。
　　薛静怡和赵简都见过，不大感兴趣，就挪到了一旁的摊子上看灯和扇子。
　　元仲辛凑在赵简旁边，不停地捣乱，赵简说哪个好，他就要损上两句，弄得摊主直翻白眼。
　　裴景这边看着巧果，有狐狸的，刺猬的，锦鲤的，莲花的，扇子的，各种各样，满目琳琅，她忍不住叹了一句：“做的真好”
　　摆摊子的正是珍娘本人，听了笑着回道：“姑娘过奖了，看看可有喜欢的，带一个？”
　　裴景的钱袋子早空了，下意识地就回头看王宽。
　　王宽笑着冲她眨眨眼睛，意思是让她随便挑，到时候他给付钱。
　　裴景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抿了嘴笑，然后对珍娘道：“那个桃花扇的，还有”，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白色的小猫，特别可爱，说：“还有那个小猫，都包起来。”
　　王宽走上来，很是自觉地拿了钱袋掏钱。
　　徐行辉连忙拦了王宽，说：“我来我来”
　　被徐行辉拉住的王宽，垂下眼皮挡住那股不耐烦的光芒，可眉头还是忍不住动了一动，觉得很不痛快。
　　裴景呢，却像是天生就会安抚王宽。她自己伸手拿过了王宽手上的钱袋子，对徐行辉说：“我今日出门没带够银子，买别的东西也是借了王公子的，回头一起还他，不用徐公子破费。”
　　王宽这才抬眸看着徐行辉微笑。徐行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裴景付了钱，把钱袋子还给王宽。
　　王宽凑近了小声问她：“你，确定不要自己拿着？”神情戏谑。
　　裴景闻言立刻嗔了他一眼，把钱袋子塞在他手里，拿了包好的巧果，凑到了赵简身边。
　　徐行辉没听见两人说什么，还问王宽：“九姑娘怎么了？”
　　王宽看了徐行辉一眼，颇为感叹似的道：“姑娘家想什么，我是实在猜不出”
　　徐行辉附和道：“我兄长也是常常这么说，我嫂嫂同他别扭，他睡了好几日的书房也不知为何。”
　　王宽看着他微笑不语。
　　那边元仲辛一直在跟赵简作对，最后还是摊主急了，指着元仲辛：“公子，你不会是没钱吧，一直说小老的东西不好，小老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一分价钱一分货的”
　　元仲辛不忿，去摸荷包，结果，还真的没装几个铜子儿。他这才想起来，今日本来是想诓衙内那个冤大头的，结果，衙内半道就撤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元仲辛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王宽，喊：“王宽，这摊主看不起我，给我钱”
　　王宽被刚才姑娘那一眼嗔怪嗔得心情甚好，自然懒得同他计较。直接解下钱袋就扔了过去。
　　元仲辛张着嘴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小声嘟囔道：“这么大方么？！”
　　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元仲辛把钱袋子往摊子上一拍，指着赵简对老板道：“她看上的都要了”
　　赵简瞥了眼元仲辛：“慷王宽之慨，你也好意思”
　　元仲辛难得有些急了：“我回去还他就是”
　　赵简挑眉，一副‘你说的，可别赖账’的表情指着看上的几个扇面对老板道：“包起来吧”
　　裴景连忙补道：“哎，还有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都一起包起来”
　　元仲辛怔住：“你也要？！”
　　裴景看着他，有些无辜：“王公子的钱，我为什么不能要？”说着回头去看王宽：“王公子……”声音又娇又软
　　王宽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就出声哄她：“买，都买”声音又沉又柔，听的裴景心头一缩。
　　那一刻，裴景眼睛里盛满了光，照的王宽心上一片亮堂。

　　薛静怡小声喊回有些失神的裴景，道：“我也要”
　　裴景说不出为什么，但心里就是觉得高兴，于是十分阔气地道：”要，都要。我给你买，回头我还王公子的钱，别担心”
　　薛静怡也跟着欢欢喜喜地也挑了两个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