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之庆历年间王府景》木鱼叮咚

36、035 风吹青丝绕心头

　　天色渐晚，王宽裴景他们两人算是满载而归。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王宽问裴景：“还有什么想买的么？”
　　裴景弯弯眼睛：“不买了，天色晚了。咱们去东直街吧？说是今天城西做巧果的珍娘会摆摊子，我听说她的巧果做的特别好看，我还没见过呢。”
　　王宽讶异：“你没见过？她还挺有名的，有五六年了吧，你以往不过乞巧节的么？”
　　裴景微微笑着，摇摇头：“我以前一直住在真定那边，三年前才来的，后来生病了，又病了很久，还没机会看过。”
　　语气很平静，仿若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王宽心下一揪，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裴景的脑袋
　　裴景这次没有躲开，也没觉得王宽摸她的脑袋有什么不妥。
　　她抬头看向王宽，眼睛里都是笑意：“没关系的，已经都过去了。今天这么开心，不说不开心的事情。”说着拉了王宽的袖子，拽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一个很小的店面门前：“这里的绿豆沙很好吃的，又解暑，我请你吃这个好不好呀？”
　　王宽莞尔：“好是好，可是你还有银子么？”
　　裴景弯着眼睛，带着几丝促狭：“这家我是常客，可以赊账~”
　　王宽失笑，最后还是偷偷结了账。

　　***

　　两人到东直街的时候，街边的灯笼已经都点起来了。
　　夜色如墨人如玉，蜿蜒灯火到天明
　　裴景感叹：“要是从城墙上看，肯定更好看~”
　　王宽：“没关系。我们先逛着，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没有，等一会儿人多了，到落瑶台上看灯也是一样的”
　　裴景眼睛亮亮的：“可以么”
　　王宽微笑：“当然”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往东直街的另一头逛过去，人潮越来越多，原本并肩走着的两个人也被挤成了一前一后。裴景时不时就要回头看王宽，王宽笑着安慰她：“放心，我会跟着的。”
　　裴景闻言冲着他笑，心道这么体贴的人，最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小景~~，这儿，这儿呢”赵简的声音远远传来。
　　裴景和王宽寻声望过去，看见赵简正远远地挥手，扯着嗓子喊人。
　　裴景也连忙挥挥手，示意赵简她听到了。
　　街上人多，挤得厉害。远远地向赵简那个方向看过去，就见元仲辛的脑袋在赵简边上时左时右，一刻不得消停。仔细看的话，后面还能看到穿着裴景送的那件水蓝色纱衣的薛静怡，金光灿灿的衙内。
　　没瞧见薛映，裴景回头问王宽：“王公子，你看见薛映了么？他没来么？”
　　王宽眯起眼睛寻了寻：“我看到了，就在衙内旁边”
　　裴景看见大家都来了，很高兴，继续扭着头跟王宽说：“那我们往赵姐姐他们那边去吧？那边是北直街的方向”
　　王宽原本有些意兴阑珊，可看见裴景这样高兴，不自觉声音就轻快了几分：“嗯，过去吧。”

　　人潮拥挤，裴景和王宽一前一后的往赵简元仲辛的方向去，挤得颇为费力。
　　许是因为跑了一下午又没有卡头冠的缘故，裴景的发髻本来就有些松散的迹象，此刻不知被谁碰了一下，长长顺顺的黑发一下子就散了开来，晚风一吹，扫在她身后王宽的面颊上。
　　王宽觉得，那青丝像是缠绕在他心尖上一样，一点一点的收紧，勒出印记来，牵的人呼吸都带了几分缠绵悱恻。
　　裴景哪知道王宽在想什么，她头发猛地散开，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捂脑袋。王宽却先一步挽了她散落的发丝，从背后凑近对她说：“先找个清静的地方理理头发再去找赵简？嗯？”
　　裴景感受到王宽的气息，声音又沉又柔，心脏猛地跳了几下，只能胡乱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王宽将她满头的青丝握在手里，发丝柔顺浓密，这一头和那一头，连着两个人都怎么不规则的心跳。

　　等这二人好不容易走到稍微清静的地方，赵简几个也终于挤了过来。
　　韦衙内看着散了发的裴景感叹：“小景，你这样好漂亮啊！”
　　元仲辛看着裴景，很是不解：“头发怎么弄散了？！”
　　赵简替裴景答：“刚才人多，大概碰散了吧。”
　　薛静怡绕过赵简上前来，从接过王宽手里裴景的头发：“来来来，我给你绾，你头发太厚了，绾单髻是容易散的。”

　　旖旎的气氛被搅散，裴景终于回神，却生出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下意识去寻王宽的身影，却被薛静怡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你别乱动。你头发这么多，本来就不好绾。”
　　裴景只能乖乖站好，一动不动的，任由薛静怡给她绾发。可她心头跳的还是厉害。总觉得王宽的气息还在耳边萦绕，无端地，身上有些发软。
　　王宽呢，其实不过错了一步，就站在薛静怡旁边，看着薛静怡素手翻飞折腾裴景的头发。他将自己方才握过姑娘青丝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手指微蜷，若有所失。心上一片难言的酥麻。

　　薛静怡捣鼓了好半天，才将裴景的头发绾好。
　　方才站在她身边的王宽莫名消失了，此刻又突然出现。
　　薛静怡眨着眼睛看了他两眼，王宽并未注意。他直接走到了裴景身前，摊开掌心，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木质的发簪。
　　裴景看到发簪，抬头看向王宽，似乎是在问，哪里来的，眼神里带着些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愫。
　　王宽的目光也有些缠绵，解释道：“刚买的”
　　裴景心头一跳，愣愣地看着王宽的眼睛，小声道谢。”。
　　王宽看着她，微微笑着顺手将那发簪插在了她刚刚绾好的发髻中。
　　薛静怡看着王宽的动作愣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王宽的面色又看起来太正经了，让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韦衙内看着裴景眨眨眼睛：“哎，还挺好看的~ 王宽这簪子挑的不错啊。”，顿了顿，又问大家：“现在干嘛？”
　　薛静怡：“去看珍娘的巧果吧，裴九都惦记好久了。”
　　裴景闻言立刻点头，：“嗯嗯嗯”
　　薛静怡看了她一眼，啧啧了一声，道：“你别老使劲儿点头，说话不行么，头发再散了可怎么办？”
　　裴景也不恼，挽了薛静怡的胳膊：”散了，你再给我绾呗”
　　薛静怡故作严肃：“你一身男装，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裴景却是来了兴致，伸手捏了薛静怡的下巴，坏笑道：“好俊的小娘子”
　　薛静怡做害羞状：“流氓……”
　　大家都笑做了一团。
　　最后一行人一起往北直街去。
　　薛静怡赵简和裴景三个姑娘走在前面一边说话一边逛。
　　元仲辛落后了两步，凑到慢慢悠悠跟着的王宽身边，眼冒精光地盯着他瞧。
　　王宽看也没看元仲辛一眼，道：“看什么？”
　　元仲辛：“王君子，刚才给人姑娘簪发，逾距了吧”
　　王宽还是面无表情：“顺手而已”
　　元仲辛切了一声：“你觉得我能信？”
　　王宽终于瞥了他一眼，道：“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情？”平静的神情叫人瞧不出破绽。
　　元仲辛停下脚步来，摸着下巴忖道：难道真是我想多了？不会吧？
　　这么一分神，他就落了王宽几步。
　　韦衙内从后面凑上来，趴在元仲辛耳边悄声说：“我就说吧，这两人有问题”
　　元仲辛却下意识维护王宽：“王宽有未婚妻的，他不会乱来。”
　　韦衙内想了想，从另一个清奇的角度赞同道：“也是，按这两个姑娘的身份，谁也不能做妾啊”
　　元仲辛被妾字吓到，立刻跳开，离了衙内两步远：“你可别乱说，小心挨打”

　　几个人这么说说笑笑的，北直街也逛了快一半了，街上也越发热闹其起来。
　　人挤人人挨人的却没什么新鲜东西，韦衙内和薛映两个人觉得实在无聊，得了王宽的话就直接闪人去了落瑶台坐着喝茶看灯去了。
　　剩下裴景，赵简，薛静怡，王宽，和元仲辛还在逛着。
　　路过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子，裴景瞧着有趣，就想买两个小巧的，给小侄子阿衡留着玩儿。
　　其中一个小狐狸的面具做的轻巧可爱，童真的很，她刚刚伸手去拿，却被人截了胡。
　　裴景倒是也没在意，人多的时候逛街难免会有这种情况，便问老板：“这样的还有么？”
　　老板连忙道：“我给您看看”
　　裴景看着别的东西，等老板找。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面前，还握着刚才那个面具。
　　裴景一愣，觉得这人手指修长，也算好看，但是，比着王公子的，好像就差了些。
　　过了一会儿，那手还在面前举着，裴景这才抬头去看那人。
　　那人模样清俊，笑容文雅，温声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裴景闻言礼貌笑笑，很是客气：“没关系的，应该还有。公子喜欢就收着吧”
　　那人却还是抿了嘴看着裴景笑。
　　一直被元仲辛拉着说话的王宽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来，看见个男子笑眯眯地站在裴景身前不知道说些什么，登时想到了早上卜易居老板的那句‘桃花朵朵开’的卦文来，心中警铃大作。

　　裴景面前的那人看着裴景道：“裴九姑娘？”
　　裴景一惊，问他：“你认识我？”
　　那人笑：“两月前曾有缘见过一回。”
　　裴景没说话，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那人又笑，觉得有趣，缓缓道：“在下姓徐，徐行辉，家父是江宁知府”
　　裴景红唇微张，内心一片叮呤咣啷：天呐，行贿兄？可真是，太尴尬了……
　　她一点儿也不想见他啊！会不会被娘误会成有缘分啊……
　　头疼……
　　怎么办……
　　裴景磕磕巴巴地回礼，道：“原来是徐公子啊……你好你好”
　　徐行辉微笑：“九姑娘好。”
　　徐行辉突然有感似的抬眸看向裴景身后，恰巧看见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王宽。
　　王宽的身后面还跟着看戏的元仲辛和赵简。
　　徐行辉看看裴景，又看看裴景身后，带着笑意。
　　裴景察觉出不同，回过头去，看见王宽赵简元仲辛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她有些求助似的，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和委屈，跟王宽道：“这位是徐公子……”
　　王宽看着这样的裴景，原本生出的脾气和不耐，全都散了个干净。
　　他悄悄伸手拍了拍裴景的背示意她安心。
　　裴景看向王宽，他眼神温和，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裴景精神一下松下来，向徐行辉介绍众人：“徐公子，这都是我的同窗。这位是县主，这位是薛静怡，这位是元七公子”，最后指着王宽：“王公子”
　　徐行辉行礼：“在下徐行辉。”
　　几人纷纷对徐行辉还礼。
　　元仲辛：“元仲辛，元七。”
　　赵简：“赵简”
　　薛静怡：“你好你好”
　　王宽：“在下王宽”
　　徐行辉一怔，又对王宽拱手：“久仰久仰。授职那日不曾有幸见过王兄，还想着等入了职再去拜访。只是近日好像从未在翰林院见过王兄”
　　王宽：“向陛下特请了恩典，如今在东京书院十二斋就读。”
　　徐行辉：“王兄勤勉好学，在下佩服。”
　　王宽：“徐兄客气了”
　　元仲辛戳戳赵简，压低了声音悄悄问：“用来拒绝齐桓的那个徐二公子？”
　　赵简点点头，一脸看戏的兴味盎然。
　　徐行辉沒听见元仲辛的话，王宽却是听得清楚，烦躁的情绪无端又冒了出来，心道，这个徐公子，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小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