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半生荣华》何以死沉默

15、第 15 章

　　“你好。我找李丽泽女士，请问她在吗？”
　　“我是李丽泽，请问你是谁？”
　　我最后选择了电话交谈，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没精神，但是感觉上情绪却并不失控，算是相当稳定。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是这样的。我需要和您说一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不管您相不相信我说的话，我都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急于放下这个电话。”
　　“你想说什么？”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警戒。
　　“我只能保证，我要说的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而且我对您完全没有恶意。我唯一的希望是您可以听我说完这个电话，拜托。”
　　妈妈的语气中有些迷惘，不过却努力保持着镇定，开口道：“可以，你说。”
　　“妈，我是一味。”
　　电话中一片寂静，然后那边突然爆出一声尖叫：“你到底是什么人！？继续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我可要报警了！”
　　“妈！”我稍微抬高了声音，然后四下张望怕附近有人，又降低了声调：“不管你相不相信，真的是我啊。我现在……可以说是已经死了，但是情况比较特殊。”
　　“够了！我不知道你那里听来的消息，不要再给我打这种电话了。你们这些家伙！”
　　她挂了电话。
　　我完败。
　　天知道我是储存了多久的勇气，才能按下那一串电话号码的。即使早已预料到这种结局，我还是有些挫折。
　　我现在的情况，背负着萧瑾的身份，根本不敢走到爸爸妈妈的眼前。
　　哪怕只是这样打一个电话，如果妈妈不肯相信，我说再多也没有用。
　　于是只有那样颤抖着按下电话按键：“妈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一味。我现在很好，如果你相信我，请不要伤心。”聊胜于无而已。

　　“你的心情不好？”
　　纪客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这样问道。
　　“嗯。”
　　“是为什么事情？”
　　“我不想说，可以吗？让我安静一下行吗？”我不会对无关的人发泄怒气，但同时也实在没有心力在这个时候应付人。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怎么样？”
　　纪客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安慰我，所以我开口说道：“谢谢。”然后站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安慰得实在不在重点，我但愿他不要来打扰我。
　　“等等，萧瑾，我说了有事跟你说，你忘了吗？”他突然开口叫道。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的时候他确实这么说过。
　　“什么事情？”他的表情严肃，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我虽然心情忧郁，还是提起精神，抬头问道。
　　“你说的可能解决你情况的人，我这几天一直在查找，也翻了不少资料，倒是找到不少有可能解决问题的佛道人士。不过人数虽多，我仔细推敲排除了一些坑蒙拐骗，一知半解，象征意义比较大的，最后只剩下几个而已。你要不要先看看这几个的情报？”
　　我于是想起来，我原来有叫纪客帮我找寻“超度”自己的方法。
　　“你的效率真不错。那么，都有什么人？”我重新在纪客身旁的台阶上坐下，开口问道。
　　他从校服上衣的大口袋里抓出一叠折得方方正正的A4打印资料，说道：“我整理了一下，然后打印了一部分出来。你自己看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乍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怔忡，然后握紧了纪客递给我的纸张。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找到线索了，我还真意外。
　　只不过我才刚刚打电话给妈妈，想说我过得很好，但是迎面却是这么一个消息，总让我觉得有些紧张。我果然还是不想消失的。
　　我望向旁边的少年，知道他一定不会任由我这样一直霸占萧瑾的位置——从他那极为有效率的行为之中就可以看出了。
　　果然，就听他开口说道：“说到这个，你们人格互换的时候，总是你在外面呢？萧瑾从来不出来吗？”
　　我望了他一眼，笑说道：“不，我不知道这种交换的方法，不过确实除了萧瑾见你的那一次之外，一直都是让我呆在外面的。只是我虽然不知道，但他却可能是知道的。他……不太愿意跟我讲。”
　　我这样说道，萧瑾突然很生气，说道：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讲！？他和你很熟吗！？
　　啧啧啧，我怎么总觉得我们之间立场颠倒？
　　我站起身，对纪客说：“我们约个时间吧。到时候你带我去寺庙。希望他们能对这情况做点什么。在那之前，我有点事要做。”
　　“好。”

　　结果好不容易拜托谈天音给我做掩饰，周末出门去找纪客汇合，不料刚到大门口就遇见萧回。
　　纪客好奇地打量着我的两位表哥。幸好谈天音带我出去的时候，保镖和司机都会自动放假。但是谈天音也就算了，我只是弄不明白，萧回和萧瑾的感情也不算好，怎么会这么主动地来看他。
　　这样说起来，我的猜测是对的。萧夫人虽然不太喜欢萧瑾和萧回混在一起，但事实上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危险性。萧瑾的意外，显然并不是他造成。
　　那么，到底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因为是谈天音开车，萧回和纪客不熟，就坐了前座，后座只有我和纪客，感觉上应该是蛮空的才对。
　　偏偏纪客这人闲不住，闲话相当之多。我们坐得靠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特别尴尬。除了爸爸之外，连燕子哥都很少和我这么接近。
　　但是现在的我毕竟是套着萧瑾的皮囊。我觉得他根本没有我是女生的自觉。当然对于他来说，萧瑾不是女生，哪怕里面装着一只女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我尽量低声地说道：“纪客，你别靠那么近。”
　　我的脸热得不行。
　　他愣了一愣，才意识到我的意思，说道：“哦，对不起。”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我觉得他应该坐去靠窗那里，可是真的这么做显然又不太自然，只有耸耸肩。
　　于是萧回回过头来，说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也太热心了吧。
　　我于是回答道：“口干。”
　　然后前面甩过来一瓶矿泉水。我哑口无言。
　　开了瓶子，小心翼翼不沾瓶口地往嘴里倒了一口水，抿了抿之后咽下，我把瓶子递给纪客，问道：“要喝吗？”
　　他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用。”
　　“小萧瑾你洁癖很严重嘛。”前面萧回开口说道。
　　“不是洁癖，基本礼貌而已。”
　　“不过你们有必要嘛？特地跑老远找个老和尚给那女生超度，死了就死了，就算你再在意，她也活不过来啊。而且超度这种事，不过和尚庙找借口刮钱而已，你信吗？”
　　我停了一下，然后冷冷说道：“我愿意相信，不行吗？”
　　萧回摊手，说道：“我当然没意见。不过，小萧瑾，我不是讥讽你。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去找个心理医生才对。你要从这方面想，那女孩子被车撞了是她命不好，说不定没有你也有别人会撞上她。而且又不是你开的车——你就是良心太好了。”
　　我浑身一颤，差点握不住水瓶。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怎么能这么说！？
　　我活了二十年，善待父母，从不杀生，待人对事，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如果该死的话，世界上比我该死的人一定会多得多。我可以不怨天尤命，我可以接受我运气不好，但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就是该死这种理由。
　　然后纪客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突然的温热让我瑟缩了一下，抬头只见他微笑着对我摇了摇头。
　　萧瑾安慰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我平静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对萧回说道：“你又不认识她，平白无故说她该死，哪有这种道理。”
　　“你也不认识她不是吗？你又怎么知道她不该死？”
　　我愣住，然后开口说道：“错了，我当然认识她。没有人会比我对她更熟悉。”
　　萧回和我互瞪了半天，然后说道：“小萧瑾，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什么寺庙主持。”
　　我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