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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葬礼 ...

  •   太阳完全地升起来了!

      薄云被厚厚的阳光烧红,嚣张跋扈的蒿草也低下头去,在风里摇曳。

      后生们从镇子上赶来,抬着温热的高粱酒往台子上摆着的褐色的壶里倒,酒液佳酿时不时洒到外面,看得一边的罗圈腿儿直砸吧嘴。

      每年的酒节,村里都会发下这些不要钱的酒,让大家比赛喝酒,谁喝的多,就能拿走最大的那一坛高粱酒壶,倘若是每天喝三大碗,足足能喝个小半年。至于为什么会有酒节,倒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但又为什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便无从得知了。

      老黄狗站在罗圈腿儿边上摇着尾巴汪汪地叫,罗圈腿儿眼神忽然就忧郁了,他一面捶腿一面就走开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今年的高粱酒怎么样呢……”

      罗圈腿儿走远了,老黄狗还是蹲坐在原地叫。

      天热了许多,后生们哄闹着坐在树荫里打牌,女人们咬着耳朵互相小声地议论,说谁家的儿子又上了大学,谁家的菜又被狗踩的稀巴烂。

      咣当、咣当,是木棍轻轻敲击在牛皮鼓面上的声音,铜做的锣用力地碰在了一起,木头唢呐如雨点叭叭地响。白色的布被撕成一块一块的条,那些人穿着浅色的丧服哭哭啼啼地在黄土路上走,只听领头那人嘴里喊:

      “我的儿阿!——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哇?”

      后生们仍打着牌说笑。

      领头的人手里拿着方方正正的骨灰盒,盒盖侧面是椭圆的,上面留有鹤飞凤落的繁杂花纹,外头被柔软的红巾包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这里为什么会有酒?”领头的老头骂起来。

      “这是俺们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一个高大的汉子立刻站了出来,怒目而视。

      “不行!我儿子死了,你们还喝酒?”

      看两人吵红了耳,村长总算是坐不住:“老、老伯,唉,家门不幸,我、我们也不、不知道,这个你、你看,送、送你一壶、壶高粱酒,怎么样?”

      “这才行。”老头冷哼一声。

      老头把骨灰盒递给主持葬礼的人,手里抱着那壶高粱酒,带着队伍往前走,继续哭喊着他那死去的儿子。法师一边走一边抛撒白色的花瓣和圆纸钱,走了。那女人手里抱着的小小的婴儿竟不觉得害怕,好奇地看着这些分明不流眼泪的人在哭。白帆布旗被风吹得扬了起来,呼啦啦的被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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