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善卷

16、山海羹

　　我心中疑惑，可惜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只得继续跟在小厮往楼上走。

　　进了蓝浦阁，清风扑面，圆形的镂空木格框住了窗户，也框住了窗外的美景，让人感觉真的如同走入画中。

　　沈姐姐坐在窗前，看见我，温婉一笑，我忍不住感叹:“这美景配佳人，我真是艳福不浅啊！”

　　沈姐姐俏皮地说:“我也是同感。”

　　我看沈姐姐神色，似乎不再受叶将军那个负心人的影响，放下心来。

　　我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临江仙的菜色特别，味道极佳，我最喜欢其中一道笋羹，不由称赞。

　　沈姐姐说此菜名为“山海羹”，是根据《山家清供》所做。

　　采取春日笋蕨最鲜嫩的部分，以热汤焯之，再取鱼虾之鲜者切成等大的小块，放入汤中蒸熟，入酱油，麻油，盐，胡椒同绿豆粉皮拌匀，滴入香醋，这道菜就成了。

　　吃罢饭，又有清茶送上，是极好的贡眉，也是我最爱的茶，定是沈姐姐嘱咐他们的，沈姐姐平时就像姐姐一样关照我，她表面温柔娴静，内心又坚韧洒脱，我极为钦佩。

　　喝着茶闲聊，沈姐姐竟然主动提起了叶将军。原来不久前两人在普济寺碰到了，或者是说叶将军专门在普济寺等沈姐姐。沈姐姐喜好佛理，常与普济寺一个僧人讨论佛理，因此初一十五都会去寺庙。

　　叶将军跟沈姐姐说他已经在军中小有威望，身边有出生入死的兄弟拥护，因此他的大哥开始忌惮他。

　　他回京以来，身边跟的探子众多，他不敢见沈姐姐就是怕被他大哥得知消息，用沈姐姐的安全威胁他。

　　叶将军只得假意接受父亲的安排，与西北来的宋将军庶女相亲，做出已经对沈姐姐忘情的假象。

　　叶将军叮嘱沈姐姐次日去东市的丝绸铺子，铺子前会有一名孤女在插木簪卖身救父，腰间佩三花香囊。

　　那是他的副将之妹，自小习武，老实可靠。让沈姐姐留她在身边保护自己。

　　叶将军说完就匆匆离去，沈姐姐来不及细问，次日去东市果然见到那女子，先买了下了。

　　说完沈姐姐问我:“呦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竟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原谅了他？”

　　“沈姐姐，你的心上人你最了解，你信得过他的为人是因为你心里明白他不是那等负心的人吧？”

　　“我也不知道，看见他的时候，我承认我不能忘情，也没有理由地选择信任他。可是他走以后，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疑神疑鬼。我不知道自己是单纯的信任，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了人。”沈姐姐有了一丝迷茫，与我以往见她自信笃定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沈姐姐你选择相信以后是高兴多还是烦恼多？”

　　“自然是高兴……”

　　“那沈姐姐何不随心而为？”我这个没恋爱过的人只能借用嫣儿的话来开解沈姐姐了“既是选择必然有对有错，有失有得，我们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正确，只能选择不违背自己的心，就算错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不是吗？”

　　沈姐姐惊喜地看着我:“一语惊醒梦中人，随心而为，说得好！”

　　我自然不敢居功:“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不好意思地低头。

　　“呦呦长大了，懂事了。”沈姐姐欣慰地看着我。

　　“对了，沈姐姐你可以去打听一下那个西北来的宋小姐，若是叶将军假意与她相好，我觉得这种利用无知女子的行为也不是君子所为。甚至他脚踏两只船怎么办！”我越想越着急，恨不得马上去打听，沈姐姐安慰我说她会派人去打听，反正这种事做不得假。

　　与沈姐姐分别后，我让马车先回，自己与十二骑马回去。骑到官街上，我放慢速度，侧目看了看十二:“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并无。”十二还对我微笑了一下。

　　我见他心情似乎已经变好，便转移话题说起吴公子。

　　“吴公子为人大方热情，又一表人才，我却对他，没有爱慕之情，甚至还想躲开他。”

　　我自嘲地笑了笑，“当我知道吴公子的心意，我忍不住想，十二对我是不是如同我对吴公子一般呢？我很怕你会避开我甚至厌烦我。”

　　“从未！我从未想避开小姐，更不会厌烦您。”十二用他那种真诚的让人信服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永远不许讨厌我！”我霸道地说。

　　“你知道吗，十二？其实一开始我发现不是你爱上人家，对方就会爱你，也不是你付出了多少爱就会得到多少。我觉得好伤心，爱情真是天下第一坏的东西，为什么古往今来还有那么多文人墨客以此为题，把它写的美妙绝伦？

　　想了想我继续说:“最近我好像开始有一点点懂得了，爱情既可以在两人之间，也可以一个人拥有。两情相悦固然好，可一厢情愿也没那么坏。”想到自己，我笑了笑，“我觉得有一个人可以爱，可以一厢情愿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抬头看见十二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想现在十二就在我身边，我可以说心事给他听，可以有人陪着骑马，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突然心情豁然开朗，我开怀一笑，抬手往后抽了一下马鞭，转头看着后面的十二喊到:“十二！我们来比比谁先到家！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