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欲堕时》桃玉娘

2、迟日江山丽（二）

　　翌日天蒙亮玉桂刚起身透过窗边的罘罳发现荣胡桃家庭院里的香樟树不见了，她心中讶异，便急忙下床，去找荣胡桃。
　　经过庭院时，发现霍昌蒲已经在给庭院里的兰草浇水了，人站着那像是在仙庭的花苑而不是在普通的花圃间，玉桂喊了声“师傅，我去找桃儿。”霍昌蒲回头看向玉桂，发现玉桂才起身的衣衫不整，皱着眉头呵斥道：“胡闹，整理好衣裳，蓬头垢面的，洁面再出门。”
　　玉桂停下了奔跑的脚步，瘪了瘪嘴“哎”了一声。
　　霍昌蒲站在那，在清晨刺眼的阳光里，像是山上修炼的仙君，青玉般的手递给玉桂湿了的锦子，玉贵擦了擦脸，想起还未漱口，便跑回房里。
　　霍昌蒲早就停下了手中的活，垂手看着玉桂乱手乱脚的忙碌着。
　　“为何找荣胡桃？”
　　玉桂站好，嘟了嘟嘴“我刚刚瞧见桃儿家那颗的大香樟树不见了。”
　　霍昌蒲平静的脸色突然严肃“什么？是要许人家了吗？”
　　玉桂看着霍昌蒲突然紧张的脸色，有点不开心的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青石板路。
　　“不知道。”
　　霍昌蒲突然转身，脚步匆忙的离开。
　　玉桂突然感到有些委屈，她突然想起霍昌蒲总是很关心她讲荣胡桃的事，每天傍晚总会去荣家的铺子找荣胡桃买豆腐，可是玉桂晚上从来没有吃过豆腐。
　　玉桂到了荣家店门才发现今天他们家没有开张，玉桂敲了敲门。是荣胡桃开的门，玉桂发现荣胡桃羞红了脸，便明了。
　　自己的闺友许了人家，这是件多么暖心，多么私密，多么亲昵的事情，欢喜于闺友的羞涩，玉桂便笑着问到：“桃儿，你爹把你许给谁了？”
　　荣胡桃羞着脸庞，用手帕子在空中轻甩了玉桂一下，“玉桂，你真是羞死人啦。”说完又用手捂住了脸。
　　玉桂跟荣胡桃进了荣家的院子里，荣父正在指挥几个木匠将刚砍下的香樟树做成箱子。殷实人家生女婴会在庭院栽一棵香樟，女儿待嫁时，树亦长成，心仪之人在墙外看见及登门提亲。嫁女之际，家人将树伐下，做成两只大箱子，放入绸缎做嫁妆，取“两厢厮守”之意。
　　玉桂进了荣胡桃的闺房，和她坐在窗边的榻上。荣胡桃看向香樟树的专注目光里柔情暖暖，荣胡桃捂住心口，对玉桂说：“玉桂，那是我的树啊，我打小盼着他长大，又怕他长大，儿伴时耳鬓厮磨，现在又要跟我贴身随嫁了。这真真是一种窸窸窣窣的的微妙啊！”
　　荣胡桃转过脸来看向玉桂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欣喜。
　　“到底是谁呀？到底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我们这么贤惠的桃儿。”玉桂握住荣胡桃的手好奇地问到。
　　“我也是昨个刚知道，爹爹和娘一直瞒着我，我之前是不知道的。只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荣胡桃羞涩的低下了头。
　　“胡说，要是不知，怎会如此羞涩，你指定是中意人家。”玉桂坏意的笑着。
　　荣胡桃的脸更红了“是南陽街的方家，方家的四少爷方巍。”
　　玉桂惊住了。方巍，虽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却也是方家的嫡少爷，于荣胡桃来说，却也是桩好姻缘。
　　“我说嘛，那个人啊最近总是在你家店前晃荡，原来是被我们桃儿给迷住了。”玉桂坏坏的调侃着荣胡桃。
　　和荣胡桃聊了一会，太阳便升起来了，玉桂还要回店里照看，便匆匆和荣胡桃道别。走出荣家，玉桂瞧见佟瑞生站在不远处向这望着，玉桂心中奇怪“咦？佟先生怎么在这？”
　　玉桂第一次看见佟瑞生如此严肃却又带着些无助的表情，看的玉桂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以前不管玉桂什么时候见到佟瑞生，他总是一个温尔文雅带着暖意的人。今天的佟瑞生的眉眼间全是凄凉。玉桂感觉是昨晚师傅与佟瑞生闹的不欢而散了，看来师傅是真的把佟瑞生给伤着了。
　　荣胡桃疑惑地问到：“玉桂，你说什么？”
　　玉桂回头看向荣胡桃“啊，我说佟先生怎么在这。”
　　荣胡桃皱着眉“哪里有什么佟先生？”
　　玉桂看向远处，佟瑞生又不见了“奇怪，刚刚还在这里，就是那个经常来你家的那个穿白衣的佟先生。”
　　荣胡桃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个白衣的佟先生。”
　　玉桂有些诧异，她记得佟瑞生经常来荣家。
　　“罢了，不计较这些了，我得赶忙回去了。再晚师傅要说我了。”玉桂匆忙跑回店里。
　　霍昌蒲站在门口看向玉桂，玉桂来到他面前，慢下来脚步，低下头，左脚踢了踢右脚跟，说到：“是方家的四少爷。”
　　霍昌蒲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玉桂抬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呜咽“师傅，你是心悦桃儿吗？你会娶她吗？”
　　霍昌蒲一抬眉，着实惊了不少，不懂玉桂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出言呵斥“胡闹，说什么混账话，荣家小姐都已经许人家了，莫说这种话毁人清誉。”
　　玉桂撇了撇嘴，“奥”了一声。
　　“对了，师傅您昨晚和佟先生和好了吗？我刚个看见佟先生在荣家门口站着，一转眼又不见了。”
　　“莫管他。”霍昌蒲转身进了店里。
　　玉桂走进店里，刚走到书柜旁打算整理今日的纸砚，霍昌蒲就开口说：“后厨给你留了饭，日后不可这么晚才食，对身子不好。”
　　玉桂有些忙糊涂了，差点忘记还有早食这回事了，便点了点头，跑去后厨喫食了。
　　从玉桂十二岁开始学做饭，霍昌蒲就再没有下厨了，可玉桂记得师傅做饭很难吃，小时候的三餐不是荣家阿母体贴就是去街上买，今天的早餐果然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玉桂强行喝了几口米粥，不想浪费师傅的手艺。
　　霍昌蒲在养玉桂之前从未下过厨，一个没有烟火气息的公子哥养一个嗷嗷待哺奶娃娃，这些年两人都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