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深深》莫然然

10、抬头见童话4

　　12
　　“萦纡对不起，是我害你这样，我不会让她继续嚣张下去 陈岚”韩萦纡的桌子上飞过一张字条。
　　“岚，不要这样，我知道你认识人很多，但是千万不要对她怎么样，其实，我可怜她”韩萦纡简短地回了陈岚。
　　有些事情总是发生的猝不及防。当陈岚拿着一张化验单递给韩萦纡时，就注定了韩萦纡与蓝雪儿还有许许多多人的秘密变得扑朔迷离。
　　“看这化验单，她还怎么能嚣张！”陈岚低低地说。
　　韩萦纡不解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
　　阴性……
　　“这是谁的，蓝雪儿的？你是说蓝雪儿的？”韩萦纡瞪大了眼睛。
　　陈岚平静地说“没错，她怀孕了，一个月之前我就有这张化验单。”
　　“你……”
　　“从我来学校的那天起，我就一直住在蓝校长家，蓝雪儿讨厌我，这对她跟你反目大概这有些关系。”
　　……
　　“其实蓝校长真的是个好人，收留我，还常常苦口婆心地劝我做一个单纯的女孩子。”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
　　“说来巧合，那天她魂不守舍地走进屋，看见我，我们几句话下来就动了手，她的包没拉严实，掉在地上东西洒了一地，我看她紧张那张薄薄的纸片就认定她心里一定有鬼，连忙冲过去把纸片捡了起来……所以在她毁掉化验单之前我就掌握了她的把柄，事情就是这样子。”
　　韩萦纡握紧了化验单，想着蓝雪儿的种种作为，真恨不得立刻把它送到蓝校长那里然后后让全校师生都知道骄傲的蓝雪儿公主究竟是怎样的人。
　　“她警告我不要声张，甚至求我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我拒绝了。”
　　“岚，看来这里真的不是那样简单，或许……”
　　“离开？你是说我，还是你？”
　　“你。”
　　“我不会离开，我放不下你，从你承认我是你的朋友的那天开始，我就愿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陪你。真的，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别说是朋友，就连别人的尊重都很难得到，而你却拉着我的手说我是你的朋友。”陈岚抓住韩萦纡的手臂，“你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子，这些事情，我们是要一起面对的。这张化验单我给你，随便你要怎样处置，对蓝雪儿那样的人，这次就不要放过她。”陈岚狠狠地说。
　　“可是，她到底是和谁……”韩萦纡有些难过地说。
　　“蓝雪儿喜欢段瑾轩，你知道的，而且……”
　　韩萦纡的心猛地震了一下，随即心脏就开始剧烈地跳动，“你是说，段瑾轩……”小小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萦纡，你……”陈岚看透了韩萦纡的心思。
　　韩萦纡自嘲地笑笑，“这本就是早该发生的事了啊，我只是震惊，对，只是很震惊。”说完，心就开始疼痛起来。
　　“或许你该亲自问问他，其实在他心里，你比蓝雪儿更重要，不然，蓝雪儿不会这么妒忌你。”陈岚故意回避说“段瑾轩”三个字。
　　“你在说些什么呀，真是莫名其妙，我干嘛要去问他，这关我什么事。”韩萦纡努力地让自己放松，事情已经是定局，她知道自己不能像一个怨妇一样对段瑾轩纠缠不休，况且，她不是段瑾轩的什么人，再或许，一切都是她自己多虑了，那不是含情脉脉，而是一种先天的深邃。
　　“为什么自从你和段瑾轩做了同桌蓝雪儿就开始敌视你，为什么那晚蓝雪儿要程扬飞去接你，她只是想让段瑾轩误会你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然后远远地离开你。你要争取留学名额，蓝雪儿就千般阻挠，她就是害怕你会和段瑾轩一同去美国留学，这样她就没了机会……”
　　“岚，你不要说了，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吧。”韩萦纡打断了陈岚的话，并非是她不想听，而是她实在不想把段瑾轩这三个字装进脑子里。
　　如果，如果他握紧我的手说他真的在乎我，我一定勇敢地心动。

　　13
　　上课，手机轻轻地震了一下，打开，陌生的号码：八点晚自习下课，体育馆见，有话要说。
　　韩萦纡握紧了手机，段瑾轩的身影在眼前一扫而过，悄悄回头，他若无其事地仰着头，却并不曾注意到她的眼神。
　　又是一阵失望。
　　在以前这些无聊短信也有过很多，韩萦纡通常不去理会，可是当她想到这人有可能是段瑾轩的时候，她决定八点，体育馆，准时赴约。
　　六点，男生们的篮球运动开始，七点四十分结束，韩萦纡挤进散去的人群里，偌大的体育馆只剩下了很少的学生。
　　她在门口等到的并不是段瑾轩，当她看见程扬飞向她走来的时候，感到一丝落寞。
　　“还是有些失望吧。”程扬飞调侃着，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酸楚。
　　“不…..没有呀，你……是你找我？”韩萦纡语无伦次。
　　“没错，我是来替段瑾轩给你捎个话的，所以，呵呵，也并不是太扫兴。”程扬飞一半正经一半玩笑地说。
　　“什么话？”韩萦纡忐忑不敢地问。
　　“他说他坐错了事，他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他希望你不要嘲笑他，这是他的话，仅此而已。”程扬飞的神情严肃起来。
　　“这有什么错呢，请你让他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个我会毁掉，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和蓝的事……”
　　真是个好男生，宁可自己认错也要保护他的女孩。
　　“还有什么事情呢？”韩萦纡努力使自己不要再想他们之间的事，段瑾轩、蓝雪儿、甚至程扬飞……至于“他们”究竟是谁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脑海中一片混乱。
　　程扬飞不语。
　　“没有事的话我要走了。”韩萦纡转身以后，她的世界冰冷下去。
　　“等等！”程扬飞叫住了韩萦纡，“下星期二瑾轩去美国。”
　　韩萦纡顿时僵住，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他要去美国，明天就不会来学校上课，五天的时间用来准备。”程扬飞故意把“五天”加重语气，仿佛是对韩萦纡的提醒。
　　“事实上，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去争取，不说出来别人就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程扬飞低低地说，可是每个字韩萦纡都听得真真切切。
　　“争取，我都不知道自己争取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和理想中的一样，更何况，我不要把自己的世界搞得那么复杂，我只是想要单纯的生活。”
　　对，只是想要单纯的生活。
　　程扬飞叹了口气，“其实这不是自己所能够决定的，在一个人走进另一个人心里的那一刻起，他也就生活在了心里那人的世界里，并且甘愿地被那人世界所困惑。”
　　韩萦纡从来不知道，狂傲不羁的程扬飞的心思竟是如此细腻。所以当他一语道破韩萦纡心中所想的时候，她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一滴泪落在地板上，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气氛。
　　“我要怎么办，他和蓝雪儿发生了那种事，不知要有多少人伤心，我只是她们之中不起眼的一个，还有，他去美国我怎么可能阻拦！我到底要去争取他还是争取自己忘了他！”韩萦纡有些激动，她心里的岸堤已经轰然倒塌，那些不可名状的感情就像洪水一样泛滥、蔓延……
　　“原来你已经你知道他和蓝雪儿……”程扬飞欲言又止。“你知道段瑾轩他为什么要突然的去美国？”很轻很轻的话语，又恢复了原先的气氛。
　　“为什么？”韩萦纡哽咽。
　　“因为他们双方的家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知道的，对于他们两家，尤其是蓝家来说，书香门第，名声至关重要。所以，只好让段瑾轩提前出国以免引起轰动使双方的家长不好解释，等过一段时间事情平息了下来再把蓝雪儿送出国去。”
　　“过一段时间，是多久？”小心翼翼地疑问。
　　“听说你申请了留学交换生，是吗？也是去美国？”程扬飞岔开话题。
　　“对，但是没有批准。”韩萦纡说的异常平静。
　　程扬飞并不知道，就是今天傍晚，班长晴蔚带着讥讽的目光把批复意见送到韩萦纡的手中。“萦纡，班级第一名耶，只可惜交换生看重的不仅仅是成绩。”韩萦纡不动声色地看着批复评价，前面的褒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个“成绩优秀但个人作风较差，校园影响不好且有作弊行为”格外的刺眼，这真的是个天大的讽刺，十八岁都没有和男生牵过手，竟然以个人作风较差打散了离开的希望。原来蓝校长也有私心，在他的学生和他的女儿之间，他决绝地选择了女儿。
　　“怎么会不批准呢？我以为你也会和段瑾轩一起去美国，所以才劝你去争取，但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程扬飞感到不可思议，下午发生的事还不曾传到他的耳中。
　　“三个字，莫须有 。”韩萦纡一字一顿地说。
　　程扬飞正欲说什么，韩萦纡的手机响了起来。
　　“韩萦纡，快回来！”电话那头是金允月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竭尽全力的咆哮，带着伤心、愤怒。
　　金允月从来叫韩萦纡姐姐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韩萦纡一阵颤抖。
　　“我要走了！”韩萦纡挂断电话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要不要我送？”程扬飞大喊，韩萦纡却不理会，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

　　14

　　远看，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韩萦纡急急推开门，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是怎样的场面！原本豪华的房间变得狼狈不堪，柜子半开着，里面的东西凌乱不堪地堆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有些瓷器已经被摔得粉碎……
　　韩萦纡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她脸上。金允月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红肿肿的，她奔向韩萦纡，撕心裂肺地大叫：“你这个祸害！你和你妈那个该死的女人都是祸害！把我家害成了什么样子，你看看，这个家成了什么样子！我还叫你姐姐，我居然一直那么信任你！”金允月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金允月的辱骂犹如霹雳打在韩萦纡心上，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滚，你们统统滚蛋，你们的目的达成了还想要怎么样！”金允月费力地站起来，去推韩萦纡走开。
　　韩萦纡握住金允月的手臂，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滚！滚去问宋月，”金允月的骂声中带着哭腔。
　　韩萦纡放下近乎疯狂的金允月，她迫切的需要去姨妈家去问清情况。
　　“我妈妈呢？我妈妈哪里去了？”韩萦纡质问许久不见的姨妈。
　　姨妈见到韩萦纡，红红的眼睛又溢满了泪水。
　　“你妈妈……她……走了……再也不能回来了……”姨妈的声音因为哽咽变得断断续续。
　　“你……说什么……”韩萦纡僵在那里，“你说什么，妈妈她怎么了？”
　　姨妈已经支撑不住，一句话也没有力气说出来。
　　“表姐，大姨她是……她吞了安眠药，发现时就没有抢救过来……”韩萦纡的表弟站在姨妈身后，低低地说。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萦纡声嘶力竭地大喊。
　　“萦纡，你要冷静，来，跟我进屋。”姨妈平静了许多，但却一直没有停止过流泪。
　　“你妈妈这么多年潜在金重天身边为的就是今天，萦纡，上一代的事情你一无所知，金重天是间接害死你爸爸的人。”姨妈的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关于妈妈的事你是不是都清楚，全部告诉我……”韩萦纡失去了理智，眼睛直直地盯着姨妈，她不敢相信她的妈妈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她。
　　“你妈妈和金重天从小就认识，而且彼此有好感，后来金重天下海经商十年没有回来看你妈妈，你妈妈嫁给了你爸爸后，金重天回来后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富商了，既然已经结婚，你妈妈和金重天两个人就再没有联系……后来你爸爸去世了，你妈妈一个人没有能力把你养大，她为了替你爸爸报仇，也为了你，就不得不去找金重天。这些年金重天对你妈妈很好，可是你妈妈始终忘不了失去你爸爸的痛，她走进金重天的事业，一步步地掌握了金重天的秘密……其实，当你妈妈决定去找金重天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结局，我劝过她，可是她固执着不肯放弃。”姨妈幽幽地说，就像是在讲故事，可是每一个字都让韩萦纡的心里像针刺一样痛。她的妈妈处心积虑多年终究了却了心中的痛最终却让女儿承受着无比的疼痛。
　　当年，爸爸过世，6岁的韩萦纡偎依在妈妈身边，稚嫩的眼神中流露着恐惧，妈妈流着泪，她也跟着流泪……那时的无助至少有妈妈的怀抱可以依靠，可是十二年后的今天，韩萦纡没有了依靠，所有的痛她都要一个人承担,姨妈固然是关心她的，可是韩萦纡的世界只容得下她爱的人，因为只有她爱的并且同样爱她的人才会疼惜她坚强背后的柔弱。
　　可是，爱在哪里？
　　15
　　“萦纡，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舒服些。”姨妈忐忑地说，她生怕外甥女受不了这莫大的打击。原本她是打算瞒下去的，可是这事注定躲不过时间的打磨，不到两天的功夫，一些昭然。
　　“妈妈……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能不能带我去看她，让我这个女儿为她献上一束花……”一句话，带着无限的痛楚。
　　一本相册呈现在韩萦纡朦胧的视线中，翻开，那些记载着童年成长的照片，本该带来无限美好的回忆在此情此境却使韩萦纡痛彻心扉。
　　小萦：
　　妈妈很怕你会变看这封信便哭泣，妈妈多喜欢微笑的小萦！
　　从小你爱玩捉迷藏的游戏，每一次妈妈一下子就被你找到了。不过这一次，妈妈决定藏好久好久，不要问妈妈藏在哪里，好不好？
　　妈妈知道对不起你，不该让你伤心难过。妈妈一直是个失败的母亲，不能带给女儿快乐的生活。妈妈不知该怎么弥补，只是恳求我的小萦不要恨妈妈好吗？小萦你一定要比妈妈坚强，你是妈妈最最重要的牵挂，也是妈妈生命的延续……妈妈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可是妈妈不能去看你，妈妈害怕面对你的质问，妈妈的心已经伤的体无完肤，就连妈妈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无法原谅自己不能给女儿一个美满的家庭……
　　妈妈用生命恳求得到你的谅解，小萦，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一地你会坚强的，是不是？有些事妈妈不知道该怎样亲口告诉你，好好听姨妈的话，她会告诉你一切，如果你原谅妈妈，就不要悲伤，为妈妈的解脱而高兴吧。

　　妈妈
　　爱你
　　泪迹斑斑的信纸飘然落地，韩萦纡感到整个世界坍塌了……

　　迷迷糊糊的状态，只是有些清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头脑里，妈妈的笑……儿时三口人在家门口草坪上的嬉闹……被继父关在储存室的黑暗……金允月的辱骂……好多好多的影像交织在一起。
　　“萦纡，醒醒……”
　　好容易睁开双眼，只有姨妈和表弟坐在床边。
　　“表姐，不要难过了，你刚刚梦里都在哭呢。”
　　韩萦纡一下子坐起来，“允月呢，我要找允月解释清楚！”
　　姨妈摇摇头，“不必了，她跟金重天走了，可恶的金重天，居然早就把财产移到国外了，他手下的人帮他疏通好了，今天报纸的头条就是他畏罪逃逸的事。唉！”
　　“我的妈妈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最终还是没有扳倒他，丢了性命换来的是什么！难道是关心她的人无尽的哀痛，真是可笑极了！”韩萦纡冷冷地说。
　　姨妈和表弟同时惊讶万分，醒来的韩萦纡忽然像变了个人。
　　“萦纡，你怎么能这么说！”姨妈不可思议地盯着韩萦纡。
　　“我说的有错吗？有错吗！”韩萦纡大声地说。
　　“你妈妈她是为情所困，痴爱你爸爸，若不是以复仇为希望，恐怕在你爸爸去世的时候就自寻短见了。”姨妈的话带着无尽的遗憾。
　　“姨妈，你别再说了，现实，我接受！”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感觉到一丝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