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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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奶就没能起来。
富富早起没听到奶奶动静，走进阿奶屋子，发现阿奶平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额上冒着虚汗，有气无力的喘息着。
富富吓坏了，扑上前叫喊：“阿奶，阿奶，阿奶醒醒，阿奶，呜呜，阿奶，富富害怕！”
老太太吃力地睁开眼，用气声道：“富富莫怕，富富去给阿奶烧碗热水，阿奶喝了水，就好，就好了。”
“嗯，嗝，嗯嗯！”富富连连点头，一抹眼泪，转身跑进厨房。
一炷香后，富富捧着一满碗水来到奶奶床边：“阿奶，喝水了。”
老太太张开眼，颤颤巍巍支起胳膊想坐起来，没想到中途力竭，倒仰回去。富富看见了，急忙把水碗放桌上，伸手去扶。靠着孙子手臂，老太太总算坐起来，接过水碗，一气喝完，才算缓过来一口气。
“阿奶，阿奶好了吗？阿奶还要不要了？”富富凑到阿奶脸边，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
“富富乖，阿奶好多了。”
“奥奥！”富富脸上露出笑模样。
“阿奶歇歇，今儿富富去做朝食好不好？还记得阿奶教得吗？”
“嗯嗯！阿奶，阿奶歇歇，富富做！”富富兴冲冲跑出屋子。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阿奶露出满脸忧虑的神色。
老太太满心愁绪。
三儿两夫妻天降横祸撒手人寰，二儿子又指望不上，留下个孙孙懵懵懂懂，自己这要是一去，富富可怎么独自活下去啊！老太太越想越悲从中来，及至又想到早夭的大儿，终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这世道啊，怎就善人不长命呢！唉！
等到富富来扶阿奶吃饭，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这顿朝食，虽是比往常晚了很多，却给人了更多期待。
老太太看着长短不一表皮发黑的炒豆角，以及粘稠发糊的粥，毫无异色。
“富富真乖！还给阿奶炒了菜呐！嗯，不孬，好吃！下次记得少放点盐就更好吃了！”端起碗喝一口粥，“这粥熬的也好，就是以后记着开锅就要抽了柴禾，啊？”
“嗯嗯！”富富看奶奶吃得高兴，小胸脯忍不住向上挺了挺。
“富富真厉害！阿奶喜欢富富做得饭食，今后富富每天都给阿奶做好不好？”
“好，好，富富做！”富富感觉头上的发髻都欢快地摇了起来。
吃罢饭食，老太太精力不济，无奈躺回了床上。
这还是第一次，富富还没下地，阿奶就回屋躺着。富富担心地趴在床边，不肯出门。
老太太摸摸富富头，说：“乖孙儿，下地吧，红薯秧还没翻完吧？入冬阿奶还想吃烤红薯呢！”“嗯嗯，富富这就下地去。”富富一步三回头的离了家。
“娘，娘，在哪屋呢？”近晌午时，刘老二竟晃悠着来了。
“老二，你来干啥？想气死俺？”老太太扭着脸不看他。
“娘，恁说啥呢！俺是来给您赔个不是，都怪俺，瞒着您跟富富要地契，把您气着了，您没事吧？”
“哼！还死不了！”
“娘，您别气，当心身子。”刘老二讨好地笑笑，把手里篮子往老太太床头一搁，“俺给您拎来几个鸡蛋，补补身子。”
老太太转过脸，神色总算有所缓和，可还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多大个人了！竟来算计富富，他是你什么人啊，啊？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娘，快别说了，俺向您保证，再不向富富要地契了。就是，这个，这个老黄牛，您看能不能给我应应急？”
老太太听到前半句刚刚松动的神色立马僵硬了，反应了半天才有了动作。“你，你，好啊，好啊……”老太太指着二儿子嘴唇哆嗦，已是说不出话。
“刘老二，你给老娘出来！”刘老二一激灵，隔窗一望，竟是家里悍妻找了过来。
老二家的一进屋，一眼看见床头篮子：“我说家里翻遍了，找不着呢，原是在这儿。怪了，这篮子自个儿是会跑腿儿不成？”说着斜一眼自家男人，拿起篮子就挎到了胳膊上。
“你，你这，你倒是把里边儿东西拿出来啊！”刘老二小声说。
“俺说刘老二，让你下地除草，你倒是会躲懒，俺就两条胳膊两条腿儿，你想累死俺？果然你们爷们俩儿一个样，没一个省心的!俺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进你们家！”老二家拔高音量，颇为不满地看着刘老二。
刘老二上前一步，小声急道：”你，你真是，你懂什么，妇道人家！别在这添乱！”刘老二频频看老太太脸色，“回去再说。”
老二家眼一翻：“吆，这说啥呢？我还不能听啊？”刘老二烦不胜烦，不理她。
“娘，您好好想想，这富富这样子，以后少不了俺们这边帮衬，香草好了，俺家大栓也感激的。现如今大栓为了给他媳妇治病，去县城没日没夜的给人做工，身子骨怕是都压垮了。”
“老二，俺早说过了，你没钱，你咋不卖猪，一头猪就够孙媳妇药费了吧？你偏偏来瞅摸俺们富富的这点子东西，你是啥子心思？”
不等刘老二出声，老二家先咋呼起来：“吆，娘这话倒是说得轻巧，这大肥猪可是俺没日没夜地打猪草喂起来的，还指望着年下卖了，得些银两补贴家用呐！您上下嘴皮子一磕碰就说卖就卖啦？”
“老二家的，不是俺说你，这香草多好一孩子啊，你咋就不知道珍惜！”老太太恨得拍起床来。
“这手头有钱了，媳妇还不是想换就换，那个药罐子，可别拖累死我家栓子。”
“你也是当娘的，要是你家月娥被婆家这样待着，你能愿意？你也太磋磨人了！”
“这话咋说的？俺家月娥可是好得很，女婿那是疼到了骨子里！和那些个人可不一样。”
“你，你，你给我出去！”老太太拿起拐棍开始哄人。
老二家白眼一翻，提脚出门去。
走到门口又一斜刘老二：“咋，还得俺扶你回去？”
刘老二一看，赶紧凑到老太太床边说几句话：”娘，就当为了栓子，您再想想？”
“你死了这条心吧！要牛没有，我这条命给你要不要！”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直接把拐棍扔到了刘老二身上。
富富刚刚进家门，听到奶奶屋里传来咚一声，急忙冲进屋。进屋就看见刘老二拿着阿奶拐棍正指着阿奶，而阿奶捂着胸口，十分痛苦的样子。
富富瞬间红了眼眶，他啊啊叫着，弓起背埋头冲向刘老二肚子，只把个刘老二顶到了北墙边才停下。
刘老二害怕了，和媳妇两个人匆匆离开。
富富看人离开，也没去追，他扑到阿奶身边，急切地帮阿奶拍背：“阿奶，阿奶，你咋了？你咋了？呜呜呜……阿奶，你和富富说说话，阿奶，呜呜……”
正巧明大娘端着一碗鱼肉汤过来，她一看这阵势，也慌了。
她拉开富富，上前帮老太太顺胸口，又怕富富哭嚎声太大影响到老太太，随口道：“富富，快，快去厨房烧热水，阿奶醒了要喝的。”富富一愣，扭头就往厨房跑：“水，水，水……”
老太太疼了有一炷香时间才缓过来，她脸色煞白，只能浑身无力地靠在身边人身上。
明大娘观望片刻，把她缓缓放倒在床上歇息。
看老太太稳下了，她抬手抹抹头上冷汗，又转去厨房。
富富果然在锅灶前抹着泪儿烧水呢。
“富富，莫哭了，阿奶没事了。”富富听完就要往阿奶屋跑。
明大娘赶忙拉住他：“阿奶已经睡了，富富别去吵她，俺们一起给阿奶做饭食好不好？”富富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等明大娘把饭食端去老太太屋时，老太太已能说话了，安慰了富富几句，富富才算露出笑脸。
吃罢饭，明大娘把富富叫到身边：“富富，还记得明大娘家住哪不？去把你清河哥叫过来。”
“大，大榆树。”
“哎！对，就是那。快去吧！”
不到一刻钟，刘清河匆匆跑了进来：“娘，咋了？”
“你水奶奶病了，你去县城找个郎中，带回来看看。”
“哎！”刘清河答应完，转身就走。
富富这天也没再下地，奶奶睡后，就眼巴巴坐在门栏前，等着郎中来。他隐隐感觉到不安。
直等到日头偏西，才看见城里车把式远远驶来。
“来了，来了！”富富飞奔进屋报信。明大娘赶紧起身迎出去。
把老郎中客客气气迎进屋，他也不多做客套，简单问明发病情状，就把起脉来。可越把却越发拧紧了眉头，一群人不由都紧张起来。
“心气不足，血脉淤滞，老太太年岁偏大，实是不宜动气呀！”老郎中摇摇头，摸胡寻思片刻，开始写方，“暂且开个益气活血养心的方子，一月后，再行把脉调换。”
老郎中把方子交给刘清河：“你们谁去随我抓药？”
“我去。”刘清河赶忙道。
“让富富也跟着去，认认路。”明大娘边说边塞给了儿子一个钱袋。
富富很少坐车把式，上去不由这看看那摸摸，一想一会儿还会到县城，纵然心里担心阿奶，也不由雀跃起来。
刘清河看着他这万事不愁的样子，无奈又好笑。
这边老太太屋里，待人走净，老太太不由紧紧握住了明大娘的手：“大明家的，多亏了你呀！婶这心里，真是，真是……”老太太百感交集。
“婶儿，您可别外道，前边儿您对俺们也好着哩！你不说啊，我也能猜到，又是被老二气得吧？你就放宽心，他再来啊，就打出去！可千万别气着自个儿，不值当！郎中临走不嘱托了吗，要心平气和才好！”
到了县城，刘清河付了车钱就随老郎中进药铺抓药，富富跟在他后面东张西望，哪哪儿都稀罕。小鼻子对药味也很是敏感，一耸一耸的，无端带出一丝孩童的天真可爱来。药铺学徒把一味味药称重包好，老郎中嘱托完煎服方法就回了药铺后休息。
付完银钱，准备回程。
刘清河看富富在大街上左右摆着头，大有看不过来的意思，特地放慢了脚程，随他多看些时候。
到出城门时，已是傍黑，还有十里路才能归家，两人不由加快了步伐。
到家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明大娘也做好了饭食等两人回来吃。
富富一天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已是疲惫饥饿交加，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到中途，看看刘清河，似是想起什么，夹起一筷炒茄子小心翼翼放进他粥碗里。
刘清河抬头看一眼富富讨好又稍显羞怯的笑脸儿，闷不做声扒掉了一大口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