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种田》呆瓜爱吃小南瓜

2、地契

　　富富可不知道阿奶去二伯家的事，他每天早出晚归，尽心伺候着地里庄稼。
　　只希望收获后见多多的粮食，这样就有肉吃，有衣穿，有被盖，还可以去县城给阿奶买喜欢的红豆糕！啊，富富也喜欢！
　　每当想到甜甜糯糯的红豆糕，富富总忍不住吮吮手指头。
　　这天晌午，富富照常回家吃饭食，不想看见二伯独自坐在自家堂屋里，顿时有些不敢迈脚了。
　　他站在院子里，捏着衣角不知道如何是好。
　　“呀，富富回来啦！快进屋，快进屋，瞧这一头的汗！”二伯抬头看见富富，脸上立马挤出热络地笑，伸手就把富富拉进屋里来。
　　“二，二伯。”富富低着头叫人。
　　“哎！富富真是越来越乖了！”
　　“富富回来了？快去洗洗手脸，咱吃饭食。”奶奶听到动静从里屋挪出来，眼睛却是看也不看二儿子。
　　刘老二热切地上前：“娘，俺来扶您！”老太太嫌弃地挥开他：“俺说老二，你咋还没走？告诉你趁早歇了你那心思，有俺老婆子在一天，也不能让你把俺乖孙儿坑了去！”老太太一扬拐棍，作势要往二儿子身上打。
　　“娘，娘，别打，瞧您说的，俺能坑俺亲侄子吗！俺这不是没办法了吗，行，您再想想，俺赶明儿再来！”说罢快步逃离了屋子。
　　“唉！”老太太重重叹口气，走向饭桌。
　　富富已经把饭食端上来，“阿奶吃！”富富给老太太碗里夹菜。
　　“哎！富富乖！“老太太心事重重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富富啊，以后遇着你二伯，记着躲远点，晓得没？”
　　“嗯嗯，富富晓得了。”富富连连点头。
　　其实，富富也有点害怕二伯呢！
　　第二天晌午，富富回家时又看见了二伯，可还没等两个人说上话，奶奶就挥舞拐棍把人赶跑了。富富虽不解，但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天气很好，粗田里红薯长势喜人，也到了翻红薯秧子的时候了。
　　前两年富富是不懂的，收红薯的时候发现长了很多个头很小的红薯。还是村里二柱大爷细细教过一番，富富才算学会了。
　　富富正在田里翻秧子呢，没想到二伯找了过来。
　　“富富，忙着呐？”
　　“二，二伯。”富富直起腰问好。
　　“哎！”二伯探头看看富富动作，自言自语道：“还挺像那么回事！”
　　“富富，俺问你，种地累不？”
　　富富摇摇头：“高，高兴！”
　　“啧，果然是个傻的！”二伯嫌弃地一撇嘴。
　　富富看二伯没再说话了，转身继续干活。
　　“哞……”大黄突然叫了起来。富富不解的朝地头看去，原来是二伯两手正摸大黄脊背呢。
　　“大黄，不，不能摸。”
　　“吆，这畜生还有脾气呢？”二伯百无聊赖的放下手。
　　他往四处望望，继而朝富富一招手：“富富，来，过来这边。”
　　富富疑惑的走过去，被二伯按坐在身边：“累了吧？歇歇。”
　　富富抿抿嘴，手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一颗杂草。
　　“富富啊，还记得你香草嫂子不？”
　　“香草，嫂子？”
　　富富歪着头思考，不一会儿想起来那个去年冬天拉住自己，偷偷塞给自己一双棉鞋的人，害羞地点点头。
　　“这就好办了！”二伯一拍巴掌，继续说，“你知道吧，你香草嫂子病了，都大半年了，还不见好，城里郎中那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可二伯没钱了，虎子要没娘了！”
　　富富震惊地睁大眼睛，愣在了原地。他这才反应过来，虎子的娘，就是那个送自己棉鞋的香草嫂子。
　　“二伯没钱了，你嫂子药都断了，今儿还咳了血，唉！”二伯边说边瞅着富富脸色。
　　富富回过神，着急地说：“富富，富富有钱！”说罢，爬起来就往家里跑去。
　　“吆，看来这傻子还有私房钱呐！”刘老二眼睛顿时亮了。
　　富富跑回家直冲自己屋里，熟练地钻进床下面摸出一个陶罐，拔腿又往回跑。
　　约略一刻钟后，富富气喘吁吁把罐子举到二伯面前：“钱，钱，治病！”
　　二伯一把抢过来，迫不及待往罐子里瞧去，里面竟然满满当当都是铜板儿！
　　“吆喝！”二伯不由一喜。反手往地上一倒，当场数起来，一，二，三……最后数完竟有三十六个铜板儿，这能买至少四斤精面了！简直意外之喜！
　　二伯喜出望外，富富却还在紧张地望着他：“治病，治病……”“嗯嗯，治病。”二伯努力压下嘴角，做出苦恼的样子：“可是富富啊，这点钱根本就治不了你嫂子的病啊，都不够拿药的，二伯需要更多的钱！”
　　“钱？”
　　“对！钱！”二伯点点头。
　　“富富，富富没钱了。”富富撇起嘴角，眼里蓄起泪花。
　　“谁说的！富富有钱！”二伯往胸口一淘，仔细着拿出一张纸来，”这就是钱！富富只要回家找出这个，就有钱了！”
　　“你看啊，这纸上盖着大印的就是地契了，富富好好看看！”
　　二伯热切地把地契捧到富富面前：“不过啊，富富要悄悄地，可不能让阿奶知道。你阿奶知道了，香草嫂子就没法治病了！”
　　“不，阿奶知道？”富富很疑惑。
　　“对！要悄悄的，找到了就给二伯送来，知道了？”说完小心折起地契放进胸口。
　　“好了，二伯走了，富富记着找啊，你香草嫂子可等着你呢！”
　　“嗯嗯！”富富对着二伯抱着钱罐子的背影重重一点头。他也不翻秧了，牵起大黄就朝家走去。
　　回到家，给大黄提上一桶水，富富就开始满屋子乱转。
　　“找，找……”奶奶听到挪动桌椅的动静，特地过来瞧瞧：“富富啊，你干啥呢！今儿回来倒早，饿没？”
　　“啊！”富富听到奶奶声音，一惊，扭着头不敢看她。
　　“这孩子！”奶奶只以为是富富又抓了大蚂蚱找不见了，不再管他。
　　富富见奶奶离开，悄悄松一口气。
　　这天，富富算是把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看见二伯要的东西，急得要哭。连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追着地契跑。
　　第二天，富富没精打采地来到红薯地，没想到二伯已经在了。
　　一看见他，就热切的走上前：“富富，地契呢？”
　　富富羞愧地低下头：“没，没有。”
　　“没有？”二伯嗓门一下子提高，“咋可能没有！你好生找了？”
　　富富缩缩肩膀，点点头。
　　“笨死了！一点事儿都做不好！”二伯气急败坏道。
　　富富眼眶一红，忍不住滚下泪珠来。
　　二伯一看这样，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二伯这不是着急嘛，富富莫哭了。今儿回去黑下趁阿奶睡了再好好找找，啊？”
　　富富轻轻点点头。
　　傍黑，富富回到家，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富富，过来！”奶奶坐在堂屋叫他。
　　富富走近一看，阿奶竟然板着脸，忍不住缩缩肩膀。
　　“阿奶问你，你二伯是不是找你了？”富富老实地点点头。
　　“他跟你说啥了？”
　　“不，不能说。”富富立马拿手捂上嘴。
　　“好啊，富富这是要瞒着阿奶，不要阿奶了啊……”老太太作势抹眼泪。
　　“不，不，阿奶，不，不是！”富富着急地上前，紧紧握住老太太胳膊。
　　“不是？不是咋瞒着阿奶？你跟二伯比跟阿奶还亲？”老太太一眨不眨的看着孙子表情。
　　“说，说了，不能治病。”
　　“嗯？”老太太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可富富不说，阿奶胸口就好痛，好痛啊！”老太太捂住胸口，做出痛苦的样子。
　　富富顿时急得哭起来：“阿，阿奶不痛，呜呜呜，不痛……”
　　“你二伯说什么了？”
　　“呜，找，找，找契契，治病。”
　　“气气？气气……”老太太寻思起来，“地契！好啊好啊，这个老二，他这是想方设法要逼死我们祖孙俩啊！”老太太气冲脑门，一把推开富富，起身就朝二儿子家走去。
　　富富不敢作声，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了刘老二家，一家人正要吃饭食。
　　只见刘老二坐在主位，他媳妇坐在其右手边，正在给身边的虎子剥鸡蛋。大儿和大儿媳妇倒是没见人影。
　　“老二，你给我出来！”老太太在院子里中气十足一声喊，惊了一群人。
　　“哎吆，娘，您这是闹哪样，谁惹您了不成？”老二媳妇当先走出屋门。
　　“二小子，你要承认我是你娘，你就给我过来！”
　　刘老二一听，不情愿地挪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抬起拐棍就打：“我说老二，你能耐了啊，连自己的亲侄子都骗，你还有良心没有？”
　　“娘，别打别打，俺怎么骗他了俺？”
　　“还装糊涂，说，你是不是跟富富要地契了？打得真是好一个如意算盘！”
　　“是，是有这么回事儿，可，可俺这不是没法子嘛！大小子媳妇还床上躺着呢，没钱啊，娘！”
　　“没钱？没钱你卖猪卖鸡！再不济还有地，天给你的胆子你骗俺乖孙！富富啥样你不知道啊？你个黑了心肝的，你骗他！我今儿就打死你，一了百了！”说罢，力气更是加重不少。富富在一旁已是吓得忘了反应。
　　“杀人啦！杀人啦！娘，您今儿要是打死我当家的，您连我一块打死算了！左右这个家就要散了！”老二媳妇坐地上哭嚎起来。虎子一看阿奶这样，也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好啊，好啊，我刘家娶得好媳妇儿！”老太太停下手，恨恨望着两人。
　　老二揉揉胳膊，嘀咕道：“娘，不是俺说您，您至于吗？不就是要张地契吗，还要死要活的，他就一傻子，以后谁能管他事，还不是指望我这二伯吗！”
　　老太太气得指头都哆嗦起来：“你，你，当年你兄弟咋个对你的，你忘了？啊？如今他去了，你就是这样‘照料’富富的？我还没死呢！你个孽障！我打死你算了！”院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咋的啦？咋的啦？哎吆，老太太，有话好好说呀！”
　　院门处匆匆跑过来几个附近村民，大娘们把老太太扶坐到院子椅子上，男人们则把刘老二拉到一边。
　　老太太被气得犹在哆嗦：“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生出来这么个孽障，老头子，你咋走那么早，留下俺一人在这世间受罪哇！我可怜的三小子，你个缺心肝的，咋忍心留下老娘幼儿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老太太越想越伤心，竟是忍不住拍着膝盖哭起来。
　　富富看见阿奶哭，趴过去也跟着扑簌簌落泪。
　　大娘们一看，争相说起宽慰的话。“他奶啊，可别说这些丧气话，这日子啊，还得朝前看！”“富富也长大了，好日子在后头呢！”“就是，就是，到时候娶一房媳妇儿，照样和和美美过日子呢！”
　　刘老二那边，东院里一位长辈也训起了话：“我说二小子，你娘都快七十了，你就这样气她？不是叔说你，该知事了！我看富富都比你懂事得多！”
　　男人们点点头，他们对刘老二也是极为看不上眼。这老太太加个傻小子，日子艰难呢，你不说帮衬，还处处算计，这可说不过去！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刘家村村民之间的关系了。这刘家村人都是刘姓，据老辈人讲，当年刘氏兄弟从南方流落到刘家村这个地方，见这里山茂水丰，就此安定下来。老大东院，老二西院，开荒种田，结婚生子，不到百年发展到现在的百余户人家。所以刘家村人之间相对亲厚，鲜有龃龉发生。而刘老二家，就是东院一脉的，因而东院长辈教训起人来，也更严厉一些。
　　待老太太平静一些，就被大娘婶子们扶着送回了家。大家略宽慰几句纷纷离开，明大娘却留了下来：“婶儿，真是对不住，俺不该多嘴告诉你老二找富富的事儿，瞧瞧惹出这一大摊事儿，唉！”
　　“这咋能怪你？你要不吱一声，老二不知道还要瞒多久呢！”老太太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怜俺富富，命苦哇，待俺去了，还不被老二两口子生吞活剥了！唉！一想到这，俺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听到这，明大娘也长叹一口气：“婶儿，你放宽心，这不还有俺呢吗，俺和俺当家的会照应富富的，你啊，别净想这些，还是要顾好身体，你在一天，俺们富富就是有奶疼的孩子！”说到这，不由和老太太一样红了眼眶。
　　咚，轻微一声响，明大娘看过去，原来是富富偷偷躲在门口瞧阿奶。
　　富富对上屋里人视线，不由往后缩了缩身子。
　　“来，富富，过来，吓坏了吧？”明大娘把富富招到床边坐下。
　　“阿奶。”富富望着奶奶，小心翼翼叫出一声。
　　“唉，俺滴乖孙！”奶奶抬起胳膊，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咕噜噜……富富的肚子突然叫起来。
　　“哎吆，婶儿，你和孩子都还没吃饭食啊？这哪行！”明大娘转身走进厨房热饭。
　　直等到祖孙俩吃完饭食，明大娘才放心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