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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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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肖一进府便直冲进书房,四处翻找后终于在一堆杂物中翻出了一只木黄鹂。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南山奔波,偶然一日忽然飞来一只木黄鹂,慢悠悠地落在了窗边。
陆肖谨慎地拿起黄鹂,就见鸟喙开合,竟然传出了何无舟的声音,“子洵,今日去你府上,得知你又去了南山。闲来无事便翻出了这个小玩意儿,它可以传声。你若想找我聊天,就对着它说话,随后直接放飞就行了。它身上有障眼结界,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块木头的。”
虽然与何无舟感情亲近不少,但远没到几日不见就需要用此物联络的地步。所以陆肖将其随手丢在了府中,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手捧着黄鹂,轻声说道:“渡之,我相信常府一案非你所为。但眼下负隅顽抗并非良策,你若信得过我,就先妥协受捕,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洗清冤屈的。”
说完他便打开窗户,黄鹂在他掌心扑扇两下翅膀,慢悠悠地向将军府的方向飞去。陆肖焦急地等在窗边,没过多久就见一团黄色摇摇晃晃又飞了回来,远处看倒真像是只普通黄鹂。
陆肖没等黄鹂落在窗边,直接伸手拿了起来,黄鹂开始复述何无舟的话,“子洵,你竟然还留着这个小玩意儿!”
话头一转,“常府这事儿不用查了,李宏干的。我前几天又睡不着去他家房顶遛弯的时候,发现他家库房外面设了结界。然后我就顺着那结界在他家后院找见了一个仙师,那人法力不错,努努力应该能发现我偷银子时留下的法力波动。不过这事儿你不用插手,我一会儿直接去把李宏弄死算了,反正他让我背了十几条人命,也不差他这一条。”
陆肖听到前面心情沉重,暗道何无舟果然是因帮自己偷救灾银两一事惹上的祸端,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顿时急火攻心,“渡之你千万别冲动,陛下已经在怀疑你对朝堂不忠了。你若是杀了广泽王,只怕朝堂与仙师一战在所难免。你听我说,咱们从长计议。你先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来想破局之法。”
黄鹂又转了一个来回,不知怎么的,陆肖感觉何无舟这次的声音里似乎还有些高兴,“行,那就听你的。首先,我压根就没见过什么常家小女儿。其次,那块刻着我名字的玉牌是前阵子我想添置几件衣服,就给卖了。至于什么四瓣五瓣我没数过,更没改过。最后,用空气勒人那天我没用全力,所以陷害我的人以为手法是无形的,最后也一定没有伤痕。但实际上,如果真的把人勒死的话,他们脖子上是会有青痕的。嗯……就这些,那我就先出去了。若是他们将我关进大牢,你可记得要来看我。”
陆肖听完最后一句话,赶忙走出府去。就见将军府大门已经敞开,何无舟正踱步出来,边走还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卫兵顿时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何无舟抬头看见对面的陆肖,笑着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这个动作一出,几个卫兵以为他要攻击,直接吓得趴在了地上。何无舟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放下手说道:“你们不是要抓我吗?走吧。”
卫兵首领拿着镣铐颤颤巍巍走上前来,道了一声“冒犯”,就将何无舟双手铐在一起,直接把人带走了。
陆肖目送何无舟离开后,立刻转身进府,召来扈乙,问道:“常府人的尸体现下放置在御查司,可是他们负责审理此案?”
扈乙摇了摇头,“听闻陛下盛怒,要在三日后亲自殿审。”
这件事关系到皇室与仙家,陛下重视也是情理之中。陆肖点了点头,拿出一块腰牌,吩咐道:“你拿着此物去求见御查司长陆恒,请他给我行个方便,让我看一下尸体。”
陆恒是陆肖的远方兄长,当年陆肖家中逢遭大难,父母双亡。年仅十二岁的陆肖便拿着父亲的信物一路赶至皇城,投奔了这位远房亲戚。那时陆恒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查官,后来陆肖十四岁高中状元,陆恒也因此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坐上了御查司长的位置。
御查司监察百官,专断官员之案。听起来权力很大,但是在达官显贵遍地走的皇城中,御查司接手的案子往往谁都得罪不起,讲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公平正义,而是要看谁的权力更大。
陆恒将陆肖带至停放尸体的地方,问道:“如今各处对常家一案盯的都很紧,子洵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
陆肖不便与陆恒多说,以免连累到他,只是说道:“受人之托。”
陆恒点点头,知道自己这位弟弟做事很有分寸,也不再多说什么。陆肖掀开第一具尸体,正是常简。这些人死后在府中放置一天才被人发现,随后又在御查司停了两天,眼下已经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
陆肖顾不上那涌进鼻腔令人作呕的味道,忙低头查验起来。陆恒在一旁问道:“子洵还懂仵作之术?”
“不懂,”陆肖摇摇头,直起身来,对陆恒说道:“但是这些尸身的脖子上根本没有勒痕,颈骨也都完好,以此指证是何将军利用空气杀人,怕是过于草率了。”
陆肖继续向下看去,死状几乎一致。在掀开第四具尸体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虽然知道这样的心态是对死者不敬,但他还是有些按捺不住欣喜,颤抖着伸手轻轻拨开了尸体的眼皮,里面空空如也。
而这具尸体正是常家的小女儿常子衿。常子衿因为常年足不出户,到了婚嫁年纪也是拒绝了一大批上门提亲者,渐渐就被人们传成了天姿绝色。恐怕广泽王也是听信了这一传言,才利用她来给何无舟泼脏水,却没想到此女是因天残才从不见人的。
陆恒看见陆肖的动作,也明白了什么,说道:“看来那个仵作有问题,我要另寻信得过的仵作再验一遍。”
陆肖转身对陆恒认真说道:“司长,此事事关重大,恐会惹祸上身。”
陆恒也认真回道:“无妨,交给我吧。”
陆肖从御查司出来后,已经过了正午。他顾不上吃饭,直接带着扈乙去了何无舟说的卖玉牌的铺子,意料之中的,玉铺早已空无一人。但令陆肖没想到的是,广泽王竟心狠手辣至此,整间玉铺已经烧成灰烬。
旁边胭脂铺的老板娘走出来,看见两人站在玉铺门前,好心提醒道:“别看啦,前几日夜里一场大火,连人带东西全烧没了。”
扈乙有些气馁,“大人,现在怎么办?玉牌从四瓣莲改为五瓣莲的事不说清楚,陛下是不会放过何将军的。”
陆肖却没有那么悲观,“其实这件事,找不找得到玉铺老板并没有那么重要。”
“为何?”扈乙不解。
“就算我们能找到玉铺老板说明一切,但是渡之私自贩卖皇家赏赐之物,你觉得陛下就不会生气吗?”从得知常子衿是天残开始,一个很大胆却又很精妙的想法就在陆肖脑海中形成了,“所以这件事,只能用一个谎去遮盖另外一个谎。”
扈乙虽然不解,但也知道自家大人想出来的法子一定错不了,他继续问道:“那大人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何家仙师明日应该就会抵达皇城,你现在出城提前一步找到他们,”陆肖已经不是在查案,而是在布局了,“告诉他们渡之已经被捕,一旦皇家与仙师开战,首当其冲就是拿他开刀。所以为了保渡之安全,请他们配合我演一出戏。”
“另外,常家现在被封,里面的东西都还未清理,你想办法去找一件常子衿的贴身物件来。”
嘱咐完这些,陆肖转身进了旁边的胭脂铺。
三日转瞬即逝,这期间陆肖除了拿到一份陆恒送来的新的验尸结果外,什么都没再做。当然,他还曾尝试着想去天牢探望一下何无舟,却得知陛下下令任何人不得见他,只能悻悻而归。
需要殿审的通常是通敌叛国之类的大罪名,御查司等诸多官员也会到场。而这次殿审,还有一群特殊的人,那就是何家仙师。
陆肖踏进殿中,首先就见到了聚在大殿右侧的六位仙师,他们身穿云纹长袍,双手负在身后,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不过陆肖直觉这次来的几位,恐怕要比之前的白须与红眉老者强上许多。
众人聚齐后,殿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陛下驾到——”身穿官袍的官员纷纷跪地俯首,就显得笔直站在殿中的六位仙师尤其高傲。不过陛下走上殿前,也只是微微皱眉,就叫众人起身了。
“传何无舟上殿——”
众人纷纷向后看去,何无舟就迎着若干人的目光,溜达着走到了大殿中央。他双手双脚仍待着镣铐,在天牢待了三日,走时穿的雪白衣袍也染成了灰色,原本干净利落的发髻凌乱地散开几缕。
何无舟本人对此倒不甚在意,只是旁边的六位仙师,眼中担忧心疼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如果不是殿上人太多,他们一定会直接冲到何无舟身边。
但是何无舟对这几位仙师依旧视若无睹,因为他从走上大殿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陆肖。脸上写满了委屈,无助,可怜,尽管其中装出来成分多一些,可是陆肖还是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答应了却没有去天牢探望。他冲何无舟微微欠了欠身,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殿审开始,陛下直接开口问道:“何无舟,今日审你两大罪!其一,你因迷恋常家小女儿,被拒绝后便怀恨在心,五日前丧心病狂利用法术屠了常家满门。其二,你遗落在常家的玉牌,明明是朕赐予你的四瓣莲,为何会变成五瓣莲!今日何家仙师在场,如实招来,朕或许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何无舟在陛下说话时,终于把目光从陆肖身上移开了。然而陛下这两大罪一抛出来,他只得又把目光转向了陆肖。没办法,陆肖进不去天牢,也不敢用黄鹂传信,所以何无舟现在根本不知道陆肖查到什么地步。只能眨巴着两个大眼睛,等着陆肖站出来为自己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