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奇闻(穿梦)》书芳华

36、青龙护阵 (上)

　　宴羽扬清醒后头极疼，缓了会才说：“方才究竟是？”

　　“如你所猜，是临安的地灵地煞，便是外头说的临安百鬼。”

　　“妳一直都知道？”

　　连玥轻轻笑道：“好歹我也是地府日游神，那厉鬼再厉害还能逃过我的法眼不成？不过我瞧他们找的是你的麻烦，而你胆识又特大，让那厉鬼不攻自破。”

　　宴羽扬有些不悦，但还是沉下气问道：“那红衣女子是厉鬼？”

　　“红衣相为厉鬼，她又戾气慎重，怕是生前有大冤枉或执念悬心，至死难以解脱，这种鬼最难渡化，或许她只能永远待在此地不得超生。”

　　“那其他的鬼呢… …这临安的百鬼都难渡化么？”

　　连玥沉思片刻：“临安百鬼的问题有些复杂，一直是阴间头痛的麻烦… …不过没法子，那是他们的因缘，就算是我们阴差也难以左右。”

　　“那他们… …”

　　“那些鬼想害你们，宴公子却还有闲情关心，连某真是佩服。”

　　宴羽扬皱眉：“我有短暂与他们神思相会… …他们只是身不由己。”

　　连玥摇扇道：“身不由己之人多的是，端看怎么宽心罢了。”说罢，她敲了个响指：“好了，那些百鬼我自有想法，现在该唤杜大夫起身，我们继续上路。”

　　杜可晴睡了一好觉，一夜无梦无思，浑身轻盈，平时睡的比他都好的药人，今日气色倒没往日清爽，又见他似乎有些心事，然而他稍微试探了下，宴羽扬却难得无言，摆了摆手，杜可晴不明所以，连玥见状说道：“侠士有侠心，却不知如何做起罢了。”

　　今日路途颇为顺利，迷阵少了很多，加上几人有经验，不用半时辰便能破解，约在午时，几人总算看见临安陵寝一小角。然而，三人再度遇到状况，无论怎么走，始终无法靠近，显然又是一个迷障，只是这次周遭并无任何奇怪的石像或路障，找不到阵眼，便难以走出此迷障。

　　连玥思索片刻，摇起银铃，倏忽飘起：“我上去瞧，你们别乱走。”

　　接着，连玥脚踩银铃，晃荡出沁灵铃响，清脆如泠泠流水，便见一白衣千层羽纱女子，乘风腾空而上，宛若轻巧仙灵，杜可晴有些惊艳：“若不是妳老是在我们身边晃悠，还老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真不像个神仙。”

　　连玥原身相华美若仙，与女相的清秀雅致不同，平时绑着官员式朴素的发髻散了开来，以一根翔凤琉璃金簪松松散散地数着，飘落下一缕缕乌黑青丝，手握着柄玉扇，更显剔透欲滴，只是变成原身的面庞和鬼魅一般苍白，衬得眉眼精致浓黑，唇亦红如血。

　　然而她开口依旧同样调调：“杜大夫嘴真甜，我喜欢这说法。”

　　杜可晴已经快要习惯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腹黑的待人方式，连玥抬头望着天：“只盼此阵有解。”

　　平时对此反应最大的宴羽扬闻言，只说道：“我瞧这迷阵恐怕没这么好破。”

　　“也只能各种方法都一试。”说罢，连玥扶摇而去。

　　见宴羽扬仍旧眉头深锁，杜可晴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有心事？”

　　宴羽扬原不想再提，却再看见杜可晴身后，诧异道：“是妳？”

　　杜可晴回过头，后方是重重树林，即便是日正当中，仍看起来翠密幽微，然而他这次不只望见的是片树林，还有老树上一抹红色倩影，那是一名身穿赤红服装的女子，一头长发盖住面孔披散至脚，其余露出的部分苍白到彷佛接近虚无飘渺，比连玥的肤色更佳透明。

　　杜可晴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道：“鬼… …鬼鬼鬼，大白天见鬼！”

　　说着，便要拉宴羽扬跑，被宴羽扬当场拖住：“跑什么跑，妖都见过了，怕什么鬼。”

　　杜可晴冷汗直流：“没有，我从小就认一只半妖当师伯，自然对妖比较熟悉，可我真没看过鬼… …”

　　宴羽扬将他定好，说道：“这鬼不是坏人，你冷静些。”

　　杜可晴从小读的杂书同样包含鬼故事，小时候胆子特别大，半夜读起鬼故事也毫无畏惧，在神农谷中更是除了虚无真主、无数实验用药人以及偶尔造访的青沙之外，便无任何神魔鬼妖出现。可他的阴影是来自于原来的世界，刚上大学时，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和一群死党参加了夜游，夜半时分来到著名闹鬼地区，孰料他见到了类似临安百鬼夜游的事件，吓了个半死，半路便逃跑，当晚还真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办事不力，险些被虚无真主抓去做药人。

　　结果后来得知，那是另一群朋友想要戏耍他们才装神弄鬼，杜可晴知道真相后气得半死，却又听见那群朋友吓跑他们后，回去的路上鬼打墙，车子不明原因地失控暴冲，几人全进了医院。

　　－－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也是那以后杜可晴变得比之前胆小，往后即使再无聊也不会没事拿鬼故事看。

　　他有苦难言，但显然宴羽扬没打算听他解释，而宴羽扬的下一番话又让他惊诧了许久：“我昨天便遇过她，他们没有坏心思，只是想护着此地。”

　　“… …啊？”他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如外传所言，便是当初守临安王的义士，死后成为临安百鬼。”

　　杜可晴还有些转不过来：“所以树上的女鬼… …确定不会害咱们？”

　　此时，树上的红衣女鬼开口：“你们要进临安墓？”

　　“是。”宴羽扬道。

　　红衣女鬼幽幽望着他们，看得杜可晴心中发寒，便又听她说道：“蒙上眼，沿此树直行。”

　　“咦？”杜可晴微愣，女鬼说的树便是她坐着的那棵，但若一路直行，不用几步路便会撞上另一棵树。

　　宴羽扬若有所思，片刻道：“明白。”

　　红衣女鬼望着陵寝方向，眼底浮上一层哀伤，低喃道：“救了他，救了我们。”话语间，语音渐落，转瞬便如化散般消失，一时之间乱得落叶翻飞，堕入沉泥之中。

　　与此同时连玥也回来，这次她似乎没发现有别的鬼存在，沉沉说道：“设计此阵之人实乃神人，连飞去天上也被挡了下来。”

　　宴羽扬哼哼说道：“我已知晓如何破阵，蒙上眼，随我来。”

　　“你怎会知道如何破阵？”

　　“跟着来便是。”

　　杜可晴和连玥将信将疑地蒙上眼，宴羽扬拿出条绳子让他们拉着，自己闭眼率先开道，依红衣女鬼所言，沿着指定的大树往前直行，竟一路通行无阻，原先设想会撞到之处，尽是一片顺畅无物。

　　杜可晴立时便想到，有一种阵法称迷幻阵，乃高阶阵法之一，古书云：“不以肉眼视，而以心眼观，所见皆虚妄。”想来说的便是此阵。

　　脚下所踩从泥路，慢慢变作砖石触感，三人心有所感，驻足停步，摘掉眼罩，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天高地阔，四周树林彷佛隔的遥远，他们双脚踩在大圆环上，地上满是黄沙，地面却刻着一些图腾，再往前约莫二十余步路程，有一条长长石道，薄雾被正午阳光缓缓打散，露出了前方一座巨大拱门。

　　天光若炫目，碧落浮云不复遮，隐有断虹过天涯，霎那间，百鸟灵巧穿门，飞越天际薄云之上，揭开了拱门之后的面纱— —那是一座庄严肃穆的陵寝，陵寝外墙雕满人物传奇图腾，无数藤条攀附，经历数年风霜，看上去已斑驳，颇有山河风月古，俨俨青烟生之感。

　　然而，此处虽然恢弘大气，却有一严重的问题，从皇陵至他们所处的大圆环，几乎一路受到破坏，便如他们此时所踏之处，土石碎裂、凹凸不平。再更往前一些也是到处有崩裂的地方，拱门右侧柱面不知是风化抑或是遭受重物所击，几乎摇摇欲坠。

　　然而瑕不掩瑜，杜可晴仍为眼前景象所惊艳，心中起澎湃。孰料，后方的连玥突然几步向前走去，秀丽的面孔苍白如纸，她似乎有千言万语，张了口却不知如何言语。

　　“连大人，怎么了？”杜可晴连忙喊道。

　　连玥听见他的问话，恍若回神，眼中的复杂情绪转瞬而逝，半晌她像是神思渐渐回来，道：“此处便是临安王的皇陵么？”

　　“照理说，应当是。”杜可晴拿出从头到尾都毫无用处的地图翻看。一路上遇到无数迷阵，连他也不晓得会有何机关，但倘若连此地都是一个迷阵，那当真是巧夺天工。

　　宴羽扬环看四周，又看了眼连玥，他一向是行动派，扬了扬下巴：“是或不是，走一趟便知。”

　　连玥握紧手中的玉扇，笑得却如同平时一般悠然：“说的也是。”

　　几人继续前行，走在长石道上，宴羽扬肃穆地望着地上或墙上的窟窿，沉声道：“看上去像发生大战。”

　　愈往陵寝方向走，破损愈是严重，杜可晴疑惑道：“若说是盗墓者，也不至于弄成这般模样，究竟是谁能将此地破坏成这样？”

　　说话间，两人一鬼来到拱门前，连玥忽然说道：“当心，此处应该还有个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