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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中故人 ...

  •   古慈县,山旁的村落。

      夏日,明月星繁,天高气爽,虫鸣蝉叫不绝于耳,清风微拂,夜里流水潺潺,正是一派闲雅宁静夜晚。村庄处,茅屋上,一名俊俏的青年躺在上头,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小草随意抖着。他眼如桃花,映在星空下清澈明亮,此时却无神的望着烂然夜空。

      下边的村民见他在屋顶上许久,朝他喊道:“可晴,夜里风凉,快回屋吧。”
      青年动了动翘着的二郎腿,随口应道:“好。”

      他吐掉口中的根草,又打了个哈欠,略施轻功,轻巧地跃了下去。能将轻功施展得如飞花无影般,可是他这一年来苦训的成果。

      古慈县此时灯火将灭,唯剩天际星光璀璨如幻,大片大片映如美梦灿烂。

      见了如斯美景,杜可晴心情颇好,回程时和老村民闲聊几句。

      “可晴,明天我要上山,你要采什么药我顺便替你摘些。”

      “陈爷,明天我随你去好了,你可不能再摔,大娘会心疼。”

      “那婆娘真是太夸张,不过就是小脱臼,休养个几天不还是生龙活虎。”

      其他人听罢顿时哄堂大笑:“你那哪是小脱臼,分明是可晴接骨技术好,否则哪能几天就好的道理。”

      陈爷笑骂道:“别说我了,你们也是大病小病都要人家医,还好意思说我。”

      “不过可晴啊,你怎么就想留在我们县,也不是我要说古慈县不好,只是说大也不大,又地处偏僻,你这种人才怎不去那些大地方,发展前景才好。”

      杜可晴淡笑不语,随口应付,便挥手与村民道别。
      沿途路中,乡间田野开满芦花,一片白茫茫地飘扬,如棉絮般柔软,好似能勾人心绪,杜可晴不禁又想起了往事。

      一年前他入了场梦,不,或者说是一觉后再也无法从梦中醒来,一日日过去,他便也知道大概醒不来了。

      这场梦或许是命中注定。

      十岁那年,他曾遭遇到一场大火,在医院昏迷了好几日,醒来之后开始了十几年来不曾间断过的一场梦。

      梦中有一名与他生的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一模一样的古代杜可晴。

      古代杜可晴是神农谷大弟子,六岁那年被谷主虚无真主收作徒弟,这也导致他在梦中悲惨的一生。

      虚无真主貌似是神农后人,却无半分怜悯之心,所谓的医者父母心,完全和他没有关系。

      而自他认识虚无真主以来,便知道他一生都在追求神农古籍所记载— —传说中的药人。

      古籍对药人仅有这么三句话:千日以药浸,尝百草而毒不侵,舐血能解万毒治万病。神农谷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死人、残人与实验用药人。

      杜可晴身为神农谷大弟子,以及唯一的弟子,他不仅需要熟读医学专书增加专业知识、锻炼打功强健体魄外,最最最重要的还是——

      寻找能够成为药人的好苗子,并且拿回来做各式各样的古怪实验。

      然而,药人毕竟是传说中的传说,古今往来从未听说过有人成功锻炼出药人。神农谷一天可以死上好几十人,残废好几百人。

      在日复一日的失败当中,虚无真主变得愈发暴躁,经常惩罚他这办事不利的唯一弟子。杜可晴也在这漫长的十几年的梦中,锻练出了一身压抑与忍耐。

      在遇上大Boss虚无真主之前,杜可晴原本也是大户人家之子,在一场混乱中与亲人失散。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孤苦无依流落在街头,后来还不幸被人口贩子拐走,和人口贩子漂泊的期间,简直是古代、现代杜可情的双重噩梦。

      因此遇到那解救他于水深火热的人时,才会在他心中留下不可抹灭的印象。一日梦中,杜可晴又与古代杜可晴神思重合,忽有一名少年英勇踹门而入,少年年纪轻轻却身怀绝世武功,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着一张令人难忘的倾世容颜。

      单枪匹马而来的少年长相妖娆妩媚,乍看之下有些邪气不似正人君子,所行之事却是一名正义侠士所为,他大破几十号人口贩子,救了一窝人。最后那名少年见着他年幼,孤苦伶仃,便随手捎上了他。

      但少年却永远也无法想到,因为这一时善心,竟会害了他一辈子。

      深冬腊月,风雪严寒,漫天雪花遍地,白马融入天地当中,一蹄一蹄踏出连绵雪印。他一双小手冻的发寒,紧紧地捉住白马鬃毛,向后一望,只见冷风细雪之中,少年一身雪白狐裘,仍旧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少年朝他微微一笑,一时风华绝代,剎那间冻结了他的心思,连枝上寒梅皆在那一刻,黯然了。

      虚无真主会收他为徒,并不是因为他天资聪颖、骨骼精奇,而是为了利用他捉住那名难得一见少年。

      这件事是后来他一次替少年求情时才知晓的,原来,传闻中真正的药人体质是阴阳并茂,体内同时拥有极寒与极热之气,而那名少年不知曾经修练过什么武功,竟因为这么个原因,被虚无真主给看上了。

      再后来,又发生了好些事,神农谷一夜之间破灭,虚无真主失踪,而他也在那时逃了出来,辗转迁徙之下,来到了这座地处偏远的古慈县。

      身处于异世,似梦非梦,却因为长达十年来从未停止过,而让他融入了现在的这名杜可晴体内,又或者他便是他,无论是前世今生。

      半夜三更,外头传来许多求救、吶喊,驱散了他过往的梦境。

      “晴大哥,快出来,走水了!”夜半时分,杜可晴在一阵分乱吵杂中清醒。他迷迷糊糊地往窗外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完全瞌睡中清醒过来。

      浓黑夜色染上大片猩红,火光迅速猛窜,狰狞如怒火饕餮肆虐,黑夜被红霞沾染,扭曲地四处窜动。杜可晴又听见,村民恐惧的呼喊中掺夹杂着一些违和的张狂笑声。

      杜可晴赶紧起身,抄起偃月刀,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边外流寇打进了村内。古慈县本位于边境要塞,而这座小村庄隶属于古慈县,却与本县隔了一座森林,看着这情况,怕是短时间等不到县内衙门加派人手了。

      住在小村庄的这一年来,时常有流寇、山贼、强盗袭击,却也都是小打小闹,不足挂齿。然而,今晚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让这群流寇打了进来。

      杜可晴挥刀救下一名妇人,原本打算先打水救火,余光却见几个流寇打算掳走一个女孩。

      他想起今早好像才看过女孩,那女孩是同家人一道来此经商,外地来的人身上装扮与行头总是比较不同,然而此时村内一片混乱,每个人都狼狈不堪,全身上下皆是焦黑污泥,连面容都看不甚清楚,杜可晴见火海之中找不到她的家人,便纵身向前,一路挥砍流寇,跟着捉走女孩的流寇跑进森林。

      砍倒几人后,杜可晴又听见女孩凄惨的哭声,穿越重重树林,他看见一个大汉提刀架在女孩脖子上。

      大汉挟着女孩,一边退后,嘴上一边骂着胡话。

      杜可晴皱了皱眉,眼看大汉一步步退到森林里。连接本县与村庄的山林虽无豺狼虎豹等凶残动物,入夜时却依旧很危险。

      他侧头想了会,决定速战速决,便往树上一跃,在大汉尚未回过神时,又飞快跳了下来,大刀劈头砍下。

      随着一声惨叫,杜可晴立刻将女孩的眼摀住,打算带她回去。女孩却捉住了他的袖子,哭道:“大哥哥,救救我爹娘,他们被带走了… …”

      小女孩年纪小小的便受到如此惊吓,家人还被流寇捉走,杜可晴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还是问道:“是往山林的方向去了么?”

      见女孩点了头,杜可晴认命地背起女孩,提刀往森林赶去。

      浓密的树林遮掩了稀微的光,静谧的夜只剩杜可晴飞速的移动,磨擦枝叶和萧萧风声。追了半个时辰后,树林中传来了兵器打斗声。杜可晴将女孩藏在河岸边,躲到了树上四处张望。

      原来那群寇匪离开时遇上了一队镖局。不知发生了什么原因,两边竟打了起来。但这和杜可晴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负责找到女孩被掳走的家人便好,但四下寻了半天,都没见着半户寻常人家。

      他将视线瞟向匪寇的马车上,唯一剩下的地方便是… ….

      趁着混乱,他快速的来到了马车后,才要掀开盖布时,身后突然遭猛烈一击,让他摔倒在地,手中的偃月刀也跟着飞了出去。

      流寇道: “咱爷爷的东西也敢碰,小子不要命了。”说罢,便拿起掉在地上的偃月刀,反复看了几眼后,说道:“好刀,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杜可晴呸了满口土,从地上爬起。那把偃月刀是从神农谷逃出来时顺手带出的,因为特别崇拜关羽,又觉得耍大刀看上去非常威风,当时他便毫不犹豫的从兵器堆里挑出这把偃月刀。

      只是,毕竟才练了一年,基本上只略懂皮毛要领,竟连这帮匪子都无法对付。

      他不疾不徐地拍了拍衣服,扬起一脸灿笑道: “你不觉得手有些奇怪么。”

      流寇这才发现握刀的掌心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而且开始发热发麻,他立刻甩掉偃月刀,甩着两掌愤怒道:“你干了什么!”

      杜可晴笑了笑,将流寇又丢回来的偃月刀捡了起来。说道:“区区毒药,别那么紧张。”

      “混小子,把解药交出来!”

      “想要解药没问题,把抢的东西全部还来。”

      “你......”流寇不顾手麻,抄起大刀便向杜可晴劈来,杜可晴一个闪身,轻易的躲开了第一刀,在流寇打算在挥一刀下来时,他从怀中掏出一包药,轻轻一洒,白色粉末满天飞扬,登时,流寇软倒下去。

      周围其他流寇见状想助阵,却也被杜可晴用此方法一一放倒。一旁的镖局也看见杜可晴的出现与活跃,遂派了一人过来:“这位少侠,感谢您的鼎力相助。”

      杜可晴回道:“我是方才被这群流寇袭击的古慈县村民,只是来帮忙救人。”

      那人佩服道:“少侠宅心仁厚。我们是华门镖局,正要回去,却碰上这群不识好歹的贼寇。”

      华门镖局?杜可晴觉得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大起来,决定先处理起眼前事,于是道:“那辆大车上应该放着他们盗来的财宝,也许还藏着一些人。”

      那人赶紧通知镖局里的人将大车的厚布掀了,果然在里头便有四五人被反绑在车内,还有一堆赃物。

      有了这帮镖局的协助,山林内外剩下的残党全被解决。

      杜可晴正打算去接女孩过来,镖局的头儿便来了:

      “这次多亏有少侠,否则这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决。”

      杜可晴见到他身上配戴的信物,这才恍然想起:“对了,华门总镖局便座落于古慈本县,难怪如此耳熟。”

      头儿笑道:“在下华门迎竹阁阁主华荣,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杜可晴搔了搔头,笑道:“我叫杜可晴,也是住在古慈县,不过是山林的另一头。”

      华荣道:“我们刚保了一趟重要的镖回来,便遇上了这群贼寇,兄弟们身心俱疲,若非少侠及时出现,还不知能否在天亮前回去。”

      杜可晴被人打扰睡眠后烦躁的心情总算是舒坦了些,他一双桃花眼弯弯,笑吟吟道:“我偶尔也会帮忙捉捉小偷、打打坏人,这没什么。”

      “敢问少侠可是江湖侠士?”

      “我是医师,偶尔身兼大夫替人治病。”他在神农谷的这些日子可不是白待。

      “原来如此。”华荣喜道:“方才见少侠除了身手不凡外,似乎尚懂得一些药理。”

      “最近闹出瘟疫,古慈县医者又多老者,目前极缺人手,不知杜大夫可有意愿来帮忙。”

      杜可晴愣了愣。虽然当初在神农谷的日子犹如地狱,但在神农谷中的苦练修习、阅读成堆医药古籍和虚无真主偶尔的指导之下,基本上他已算是出师等级,但却总是因为苦无盘缠、时运不佳等原因而无法施展长才,导致暂时只能留此为生。

      不过,古慈本县出了瘟疫?

      华荣见杜可晴有些恍神,原还想继续游说,却突然听见尖叫声,杜可晴这才想起那被他留在河边的女孩。

      月光浅白如薄雾,轻柔朦胧,杜可晴往河岸赶去时,便见女孩蹲在河岸,奋力地想从河中拉起一人,听见声响,她转过头看到杜可晴,便道:“大哥哥,我在河里发现一个人。”

      深夜掩不住明月轻明,柔光映照在那人面上,四周空寂无声,夜风拂起,扬起衣摆轻舞飘扬。杜可晴在看见了那人面容的一瞬间,立刻愣住,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静静躺在女孩脚边的男子。

      男子的面容早已褪下初见时的青涩,彼时耀眼夺目的容颜即使在往后日复一日的摧残之下,依旧风华不减,甚至在更后来,妖艳的愈发惊心动魄。

      面如绝艳牡丹,身如出水芙蓉,洁如深谷幽兰,傲如寒雪红梅。雪地里的短暂相处,以及之后将近十年的折磨,杜可晴夜夜自梦中惊醒,无一不是为了此人。他比谁都明白这人受了多大的痛苦,明白曾经清澈的双眼带上了刻骨仇恨,明白他在折磨中毁掉自己。

      长年服药,日夜浸泡在各种毒药,早已将当年那浑身充满正义感的少年消散的无影无踪。而一想到罪魁祸首,杜可晴从来觉得愧疚。

      不知名的细小白花开满河岸,一朵朵纯白如雪,在月华下轻盈摇曳,他走到河岸边,从女孩手中接过他。

      ——当年雪夜之中,策马奔腾,风姿飒爽的少年… …

      女孩和家人重聚时,喜极而泣。华荣捋着胡子,说道:“这家人近几日也打算到古慈本县,所有家当也刚好被带出,这会儿便要直接与我们一道走了。”

      杜可晴道: “所幸是有惊无险,这家人本是做小本生意,若被人卖了,真是得不偿失。”

      华荣朝杜可晴抱拳,笑道:“还望之后能再见到杜少侠。”

      “那是了。”杜可晴一笑,露出了对小酒窝,因为身后尚背着一人,所以无法朝华荣抱拳回揖。

      华荣看了一眼被杜可晴背着的人,对杜可晴更是敬佩,他赞赏道:“杜少侠菩萨心肠,华某实在佩服,若日后有机会,请不吝不忘华某的请托。”语毕,便朝手下招手整队,准备回程。女孩和家人在离开前,也向杜可晴致谢,并赠上一块华美的玉玦和三株上好人参,再三感谢后,才带着孩子随华门离开。

      回到满目疮痍的村庄时,已是破晓时分,天际水平划起一抹鱼白,染红夜幕的烈火已灭。前夜流寇放火烧村,抢夺财产,即便杜可晴将所有被盗的物品钱财夺回,仍无法填补损失。

      而身围村中唯一一名药师以及少数大夫,杜可晴快速的将背上那人处理好伤口,便开始忙碌的一日,村庄虽不大,但伤员颇多,整整忙了一整天后,杜可晴筋疲力尽,却还是在最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替那依旧昏睡的人把脉煎药堆茶送水,忙到最后,还未等到那人转醒,杜可晴便累倒在床边睡着。

      寒夜转雪,翦水花飞,层层白茫,天上地下连成一片雪白。浅浅的火源便是寒冬唯一暖源,照亮深黑洞穴少年的轮廓。他朝他扬起一个绝美的微笑,那双因笑而弯起的双眼满载了全天耀眼的星光,明亮而纯粹,干净而无邪。似乎是担心他着凉,少年将他抱在怀里,笑着和他说了许多话。

      一开始还是很温馨,但是接下来原本被拥抱而温暖的身躯,开始发烫灼热,各式药草味混杂在鼻息,他想要挣脱少年的怀抱,却发现少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此刻竟浸泡在一池大药锅当中。锅中药性渐发,刺痛如千万只蚁虫在身上啃咬,又像是一鞭鞭带着锐刺的鞭狠狠抽打。药性入体,奇经八脉被生生震碎,内力失控爆走横冲直撞。

      脖子彷佛被人给掐住,无法呼吸,他不停的挣扎,奈何早已全身脱力,挣扎不过是徒劳,最后他靠着意力,硬是从黑暗中,奋力挣开眼,紧接着便是一个巴掌朝自己脸甩来。

      带着狠劲的巴掌一甩来,杜可晴便从梦魇中惊醒。清澈响亮的巴掌声划破宁静无声的夜晚,杜可晴的嘴脚因为过狠的力道,硬生生得淌出血丝。

      “喂,起来了么。”有些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声音,让杜可晴猛地回过神,看向床榻上的人。只见几个时辰前尚未清醒花容月貌的男子,此刻竟双眼瞇起,满脸杀气的瞪着他。

      “… …”杜可晴恍然想起,这人对他恐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概是恨不得一刀杀死他,怎么自己还傻傻的引狼入室,还给人悉心照料了一番,让人家有机会向他复仇呢?杜可晴悔的肠子都青了,心里已经盘算起要如何逃跑。

      “你是什么人?”男子见杜可晴一脸晴天霹雳,宛若天塌了下来,忍不住鄙视地瞅着他:“不会真是一个傻子吧?”

      “啊?”脑袋正转得虎虎生风,想着如何保命的杜可晴,立刻打了个结,他试探地问道:“你不认得我了?”

      男子睨着他道:“我为何要认识你。”

      杜可晴目瞪口呆,方才他想过好几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竟… …失忆了。他问道:“那你可知自己是谁?”

      原以为会等来发怒的咆哮,或者再一个响亮的巴掌伺候,但没想到男子只是皱着眉头侧头想了一会儿,道:“一年前不知发生了何事,我忘记了所有事,连名字也不记得。”

      一年前… …差不多便是神农谷爆炸出事的那会儿了。兴许是当时发生了一些事,让他失忆。

      “你该不会认识我?”男子眨了眨眼,勾人摄魂的双眼一瞥,杜可晴见着不自觉得咽了口口水后,赶紧回道:“算认识吧… …呃… …我是你的,拜把兄弟。”

      “拜把兄弟?”见着男子用一张妖媚惑人的脸庞,露出有些疑惑又有些单纯的神情,杜可晴心突突一跳,立刻看向别处,才又道:“你叫宴羽扬,之前救过我,又照顾了我一阵子,我很感谢你,也特别崇拜你,便拉着你与我做兄弟。”

      男子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愣了愣,喃喃念道:“原来叫宴羽扬… …”

      “是啊,飨宴的宴,羽翎的羽,飞扬的扬。”

      宴羽扬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也知道我是哪来的人?”

      “… …这我便不清楚了,因为我们有些年头没见了… …”杜可晴面不改色的扯谎,但也明白自己的谎言破绽百出。

      “是么,那就算了。”没想到他这么好打发,杜可晴松了一口气。宴羽扬又道:“有东西吃么,我好饿。”

      “啊?”杜可晴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宴羽扬。今日这人屡屡带给他莫名的惊吓。世上该是最痛恨他的人,从他一时抽风将人给带回来便算了,接着宴羽扬清醒后,又发现他竟然失忆了,最后,以往那名心思缜密什么都瞒不过的少年,最后被他随便三言两语就忽悠了。

      难道是在神农谷吃、泡太多奇怪的药,脑子坏了?杜可晴脸色一变,只觉得更加惭愧… …

      “还有一些清粥,我去替你热一下。”杜可晴连忙到厨房处理。他瞥见受赠的上好人蔘,便挑了其中一株切片加进清粥里,再热了烫一会儿,端了出去。

      一餐饱顿后,宴羽扬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杜可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宴羽扬有些担忧。若是寻常大夫定然发觉不了,他的脉象看似稳定无大碍,但替他把了十年脉的杜可晴却深知药人之脉象绝非如此。

      用来做药人的人一开始会服下一颗名为“换筋丹”的丹药,换筋丹能汰换体内所有机能,奇筋八脉和骨髓皆会破坏重造。一般来说,十个药人中仅有两人能挺过这一关,而在这一关成功挺过换筋丹的人脉象将从此逆行且凝塞,进而成为一具炼制药人最好的身躯。

      明明最后一次在神农谷频率象还是凝塞不通,为何会在今日脉象与常人无异,甚至是非常顺畅?

      隐隐有个想法浮现,杜可晴一愣,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将一切都打理好后,坐在一旁又胡乱想了些事后,也开始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过了几日,杜可晴发现除了偶尔有些嗜睡外,宴羽扬身体并无恙。再为他调理身子几日,便连嗜睡的情况也改善许多。精神状况渐好后宴羽扬便开始沉不注气,最初几天还能接受在庭院练武耍剑,但没过几日便想跑出去。

      杜可晴见他几日来状况良好,便答应带他出去。

      村庄内尚未从流寇的伤害中恢复,断垣残壁,房屋败毁,满目疮痍。也许是因为杜可晴所居之地看上去较为简陋偏僻,反倒未受流寇光顾。宴羽扬有些兴奋的在屋内跑来跑去,一丁点也不似大病初愈、失忆之人。他见着挂在墙上的偃月刀,立刻好奇的将刀拿下来欣赏把玩。

      偃月刀的主人:“… …”

      宴羽扬道:“带我到空地去,好久没大显身手了。”

      不是失忆了么?何来“好久”之说?虽然这般想着,杜可晴还是带他到了森林附近。

      杜可晴对宴羽扬使功夫的记忆已模糊,只隐约记得,少年宴羽扬的修为之高,连虚无真主也不敢小觑。

      此时,宴羽扬随手挥了挥大刀,一瞬尘沙飞扬,落叶纷飞,原先沉溺在过往的杜可晴也不由抬头看向宴羽扬。今日他一身皂衣黑袍,系着条鲜红腰带,一头乌发束起,衬着那张艳丽妖冶得容颜,竟带上了一丝邪媚。

      在他身旁的杜可晴能清楚感受到,宴羽扬挥动大刀时,那股凌厉劲狠的攻势,瞬间刮起沙石弥漫。他随意舞刀,身姿轻盈宛若蛟龙惊鸿。杜可晴正想感叹时,两道劲风分别从耳畔旁直射过去,身后两块巨石立时被穿了个洞。

      杜可晴心惊的回过头,看见巨石上的两个小洞,有些愕然。他的内力何时变得如此精纯?能将石头粉碎,内力已实属了得,但毫无偏差的穿了两个洞… ….恐怕已是高手之列。

      “这是把好兵器,但我用着不顺手。”宴羽扬走到杜可晴身旁,说道:“方才我不自觉使剑法,那我之前应当惯用剑了。”

      “你的意思是… …你用大刀使剑法?”偃月刀属长柄刀,比剑还要重。而偃月刀攻击方式以斩、劈为主,与剑挥、砍的攻击方式也相差甚远,令他实在无法苟同宴羽扬的话。

      宴羽扬轻轻一笑,灿烂似烟花,他将偃月刀负于身后,身形轻巧一跃,如飞燕般的轻功也非常人能及。杜可晴实在怀疑眼前这人是否为宴羽扬本人,这十年来他明明都泡在药浴里… …何来时间精进武艺?

      然而,异变突生,杜可晴背脊一凉,下意识闪过砍来的长剑。宴羽扬退到了杜可晴身边,将他推到一旁,挥起大刀挡下长剑,持剑的蒙面人被震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系在腰间布囊的东西露出了个角。

      那是个椭圆的对象,在阳光下微微闪了闪,杜可晴还未来得及细瞧,便听见森林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劫镖之人莫逃!”

      蒙面人一听,立刻朝反方向逃跑,宴羽扬驾起轻功打算追人,却听杜可晴道:“不好,有人受重伤了。”

      宴羽扬欲追的脚步一顿,接着如炫风一般回到杜可晴身旁,好奇道:“哪里有人受伤,你怎么知道?”

      “我闻着血腥味。”

      “有么?可我没闻着。”

      杜可晴没时间和他多做解释,赶忙拖着宴羽扬往森林方向奔去,很快遇到一名男子,男子方要开口:“你… …”杜可晴便知这名男子便是刚才大喊之人。

      “我是大夫,快带我去见受伤的人。”杜可晴道。

      男子愣了愣,却见杜可晴一脸严肃,遂点头带人过去。浓郁的血腥味愈发明显,连宴羽扬也皱起眉头。穿越重重树林屏障,便见一名手臂被砍伤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们,焦急的在包袱里翻找,瓶瓶罐罐散至四方,她微微侧过身,露出一片血泊,血泊之中倒卧著名老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梦中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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